瓶兒氣得直跺腳,但我連跺腳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季淑妃在這時候卻適時地出現了。和我所在的亭子隔了一道曲水。
她的婢女撐着一把雨傘站在她的身後,幫她擋掉樹葉上不時往下滴落的雨水。要是在現代,我鐵定懷疑季淑妃是使用了什麼科學手段搞了一下人工降雨,現在我只能懷疑她和老天爺是不是串通好了。故意要來找我的麻煩。
“咦,大理國進貢的曼陀羅花怎麼不在這呢?”季淑妃裝出一副前來賞花的樣子,剛下完大雨,就來賞花?
我冷笑,看了瓶兒一眼,向外面喊道:“淑妃娘娘要看的花,在裡頭呢。”
季淑妃當然沒有邁步過來的意思,她在那邊廂慢悠悠地說着:“曼陀羅花是擺在這裡的吧。現在又沒下雨,你們是不是該把花擺出來?”
對於季淑妃的挑釁,我不能無視。宮裡對宮女的規矩頗多,何況搬花盆確實是我份內的事,就算我可以無視季淑妃,但瓶兒不可以。
瓶兒見我的眼神有些鬆動,走過去抱起了一盆花。她身子晃了晃,差點沒站穩。
那邊廂季淑妃的婢女已經開始催了:“你們兩個奴才怎麼半天沒反應,我們娘娘等着賞花呢。”
季淑妃對婢女道:“讓她們把大理國的大雪素、硃砂蘭也捧出來,本宮最喜歡蘭花了。”
我和瓶兒對視一眼,季淑妃鐵了心要把這些花都讓我們再搬一遍的。我一咬牙只好站起來,也抱了一盆。
瓶兒想要制止我,我卻已經走了出去。
瓶兒又不是個大力士,我總不能讓瓶兒一個人把活都給攬了。
我走出涼亭,腳底一滑,差點就沒站住,那頭的季淑妃和婢女眼裡一陣促狹的笑意,就差沒揉肚子。
我知道我現在這副模樣狼狽得很。
季淑妃所站的位置雖不遠,但隔了一條人工小河,河面上又是蜿蜒曲折的小橋,我抱着個花盆,兩隻腳就感覺泡在水裡的,似乎自己是飄着的,而不是靠腳在行走。
離季淑妃比較近的時候,季淑妃忽然用帕子掩住了口,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詫:“呀,這不是皇后娘娘嗎。都是臣妾該死,沒認出是皇后娘娘!怎麼能讓皇后娘娘搬花盆呢!”她說得好像真的一樣,還擺了個姿勢,向着旁邊的婢女道:“還不過去幫皇后娘娘!”
那婢女應了一聲,朝我走來。我現在離她們也就只有十幾步的路,季淑妃這“好人”當的也真及時。
季淑妃更是在一旁“憐憫”道:“姐姐怎麼弄成這樣?天哪,我剛纔還錯把姐姐當成一個腌臢的小宮女呢!”
我心想,又是一個吳梅萍。
但是我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季淑妃季宛盈還是要比吳梅萍手段高明些。
朝我走來的婢女,伸手要接過我抱着的花盆,我沒有鬆手,但那婢女卻也死死地拽着,我一個不留神,只覺對方猛一用力,我的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身子不可控制地就往一邊傾斜。我的雙手緊緊地抱着花盆,但對方此時乍一收力,重心向後,我抱着花盆都朝旁邊的河渠裡歪倒下去。
噗通一聲,我聽到自己掉進了水裡。
很下三濫的手段,卻也很高明的手段。我聽見季淑妃在旁邊失聲大叫,一邊則埋怨她的婢女怎麼這麼不小心,竟然讓皇后摔下去了。
是她好心讓婢女幫我端花盆,我自己不小心跌下去的。當然和她沒什麼關係。
我猝不及防。
我聽到那邊瓶兒呼喊着把花盆扔下,朝這邊奔來。然後我就覺得冰涼的河水把我給吞沒了。我和水還挺有緣的,幾日的功夫,就被水湮了兩次。
河水不深,但我不會游泳,關鍵是四肢的氣力早被折騰乾淨,這時候只覺得天旋地轉,手腳隨意撲騰了兩下,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我心裡想着,不會自己被這種小水溝淹死吧?那也太糗了。還沒等我秀逗的腦袋想好,我的身子就騰空而起。直到我從水裡破空而出,我才知道原來我被救了,我看到自己貼着水面往上飛去,不禁笑了。
天那,會飛呢!
側頭一看,原來是錢倧。
他此時正攬着我的腰朝岸上飛去。我的身子暫時沒了知覺,連他什麼時候把水裡的我轉移出來的,我都不知道。
錢倧把我抱回岸上,站不穩的我,身子軟綿綿的,像一灘爛泥,不由自主地就撲倒在他的懷裡。
錢倧趕緊扶穩我,看我的眼神裡,摻雜着一絲心疼。“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