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纔剛到太傅院,義城郡主便帶着漠漓及兩名婢女走了進來。
今天的義城郡主身着一身淺藍色紗衣,肩上披着白色輕紗,一頭青絲綰成如意髻,髮髻上還插了只白玉簪子。整個人看上去格外清新優雅。
我有些訝異她怎麼回來太傅院,但看了看漠漓的神色,便猜想她有可能是爲了決鬥的事,安排好那些多事的皇子,我轉身走出講堂,義城郡主就坐在太傅院的石凳上,漠漓立在一旁,我猶豫了半晌還是決定上前施禮道:“郡主怎麼會來太傅院?”
義城郡主看了我一眼,站起身,冷聲道:“我是來提醒你別忘了明天的決鬥!”
我有些失笑的搖搖頭:“呵呵,我可沒那麼無聊!”
義城郡主聽我這樣說柳眉倒豎了起來:“你想反悔!”
“那倒不是,只是我不知道這樣的決鬥有什麼意義?”我雖低着頭,但聲音不卑不亢。
“沒意義?”義城郡主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起來:“我這麼多年來的付出敗在你手裡,你居然跟我說沒意義?”
“什麼意思?什麼叫你這麼多年來的付出敗在我手裡?”我聽不明白她的話,難不成瀟然也喜歡我?
“哼!”義城郡主冷哼一聲,倒也不解釋:“明天中午,城外小樹林,你來也得來不來本郡主就找人把你綁來!”說着她有意無意的看了漠漓一眼,甩袖離開了太傅院,漠漓提步要追卻被我一把拉住:“師兄,到底怎麼回事?”
漠漓看着我的手,墨黑的瞳孔微微一暗,只說了句:“去問師父吧!”便轉身去追義城郡主了。
我納悶的回過頭,卻驚見所有皇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這些傢伙怎麼跑出來了,我叉腰一瞪,所有人立刻一鬨而散,乖乖跑進了教室拿起書本搖頭晃腦,裝出一副心無旁騖的模樣,其實我知道剛纔我和義城郡主的話他們極有可能全都聽到了。
暗自懊惱着我剛想踏進講堂手腕便被人扣住了,驚訝的擡起頭才發現竟是南諾言。
此刻的南諾言刻意避開我的目光看着遠方,漂亮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薄脣緊抿着,半晌纔開口道:“不許去!”
這算什麼,命令麼,我又不是奴隸,爲什麼每個人都要以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我掙開他的手,沒好氣的道:“你以爲我想去啊?你沒聽見義城郡主的話嗎?我去也得去,不去她會找人把我綁去!”
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又聽到南諾言低低的道:“只要你不想去,我有辦法!”
我沒有理會南諾言的話,他說他有辦法我當然相信,只是這件事我必須找瀟然問個清楚,只有這樣我纔好決定到底要不要去赴約。
可是真要我提起勇氣去找瀟然時,我卻在宮門口猶豫了半天,直到太陽下山,守門的侍衛都看不過去了上前問道:“安太傅要出宮嗎?”
我看着他,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搖搖頭:“算了,不了!”
話一說完我便逃也似的跑開了,跑了好久我才躲在一處假山後面自我糾結起來,我在害怕嗎?爲什麼不敢去找瀟然,怕他又會不管我麼,還是怕從他那裡聽到否定的答案?瀟然到底喜不喜歡我?
“齊王,本宮只想知道一件事!”
遠處傳來一個溫婉似水的聲音,有些像王后,她在叫齊王,瀟然也在皇宮麼?
循着聲音,我繞過假山,發現王后和瀟然就站在假山的另一邊。瀟然一襲白衣微微低着頭,一副謙恭有禮的模樣,而王后身着一襲大紅繁花抹胸,外披一件紅色紗衣,青絲散落兩肩,沒有多餘的髮飾,薄施粉黛,只增顏色,整個人溫婉中帶着特有的尊貴。
聽到王后這樣問,瀟然驀然擡起頭,微褐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我忙把身子藏到假山旁邊的大石頭後面,避開了瀟然朝這邊看來的視線。
“王后想知道什麼?”瀟然淡淡的問道,聲音依舊那麼清澈溫潤。
“你把安太傅送進皇宮的真正目的!”王后微微擡起下頦:“你知道的,她沒有能力保護好皇兒,既然保護不了皇兒,那麼齊王一定另有目的!”
瀟然淡淡一笑,隨即斂去,眼中只剩無盡晦暗:“她可以牽制長公子!”
“你是說?”王后聽了瀟然的話,臉上滿是驚訝,其實不止是她,連我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年前,我在屠戮之南的豐州城夜觀星象發現天煞星的宿星從天而降,與其遙遙相應,相生相剋,於是便修書給漠漓讓他把信交給瀟太后,好讓瀟太后找到這個人用來牽制長公子這顆天煞孤星,至少,這樣的話,在我找到能輔佐太子的人之前,三方的權利是平等的。”
瀟然面無喜悲的講述着,整個人在夕陽的映照下只看得見一片暈黃的陰影。
“可是我沒想到長公子也發現了這一奇怪天象,知道我會寫信迴天城,便暗中佈下埋伏,不過好在還是我先找到了這個人,沐沐便是天煞孤星的唯一宿星!”
我有些震驚,我是南諾言的宿星,那這麼說的話,從一開始遇見瀟然便是他安排好了的麼?包括那場大火?
“那長公子知道嗎?”王后不放心的追問。
“一開始長公子並沒有發現,否者他也不會在應試那天推舉沐沐當太傅,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對沐沐下殺手的!”
我站在大石頭後面,整顆心因爲瀟然的話如墜冰窖,原來是這樣,我的存在只是瀟然用來牽制南諾言的工具,從一開始我便被他利用,我的進宮是他安排的,我和他的遇見,甚至於他救我免遭殺戮也都是他自導自演的吧?他明知道讓我留在皇宮面對南諾言有多麼危險,可是他還是這樣做了,那麼太對我的好也都是僞裝的麼?
我掩着嘴止住從喉嚨裡溢出來的哭聲,背靠着石頭緩緩滑坐在了地上,耳畔再也聽不見瀟然和王后的對話,我的世界只剩下泣不成聲的哽咽
。
“嗚啊!”我捂着胸口哭不出聲,淚水卻順着眼角滑落:“啊!”怕自己的抽噎聲會引起瀟然和王后的注意,我只好伸出右臂塞進嘴裡,下口深處不覺疼痛,腥澀在脣齒間蔓延!
瀟然,有沒有那麼一瞬間,你在利用我的同時,也會覺得於心不忍?
南諾言說得很對,當沒有人會關心你的存在時,如果不堅強,那麼,懦弱給誰看?
我擦乾眼淚,望着已經一片漆黑了的夜空,每一次深呼吸都牽扯着胸口處的疼痛,掙扎着爬起來,不行,我要離開,離開這萬惡的皇宮,離開這些在皇宮裡鬥得死去活來人!
我跌跌撞撞的跑回太子宮,我要帶上淺淺一起離開,她那麼單純,要怎麼樣在這吃人的宮中生活。
可是,我找遍了整個太子宮也沒找到淺淺,“淺淺呢?‘我拉着打了水進來的香兒問道。
香兒見我的神色如此慌張,不免有些奇怪:“安太傅你怎麼了?”
“淺淺?我要找淺淺!”
“天黑的時候淺淺被王后娘娘的人帶走了啊!”
王后帶走了淺淺?這又是爲什麼?
我發了瘋似地衝出了太子宮直奔王后的寢宮,沿途撞倒了好多侍衛太監我也來不及道歉。
“站住!”同樣的在王后的寢宮門前我又被守門的侍衛攔了下來,不過這次我沒那麼客氣揚手推開他們衝了進去。
“拿下她!”侍衛們拔出刀企圖阻止我,我毫不理會,只是剛走到庭前淺淺便跟在王后身後身邊走了出來,見我被那麼多的侍衛拿刀指着不免有些心驚的喚道:“姐姐!”
“放肆!全都給本宮退下!”王后板着臉一聲令下,侍衛們忙收了刀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一時間庭院裡就只剩下我和淺淺還有王后和兩名宮女。
“安太傅,你這是幹什麼?”王后面帶疑惑的看着我,顯然不瞭解我擅闖她寢宮的原因。
“我是來找淺淺的!”我的語氣有些生硬,見了王后連安也不請了。
王后覺察到了我的異樣,倒也沒追究,只是可以避開我那憤怒的目光問道:“安太傅這麼急着找淺淺幹嘛?”
“不幹嘛!想她了!”我知道自己這樣跟王后說話有多衝動,但是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討厭我啊,治我的罪啊,這樣的話我就可以知道我到底有多少利用價值了,宿星不是嗎?可以剋制南諾言不是嗎?那麼如果我頂撞了當朝的王后,南諾言還敢管我麼?我只想要他們看清楚,南諾言要的是屠戮王朝的江山,是不會爲我一個小丫頭片子改變的。
王后臉色漸漸難看起來:“安太傅,你知道自己在和誰說話麼?”
我仰起頭,擺出比她還高傲的姿態:“不就是屠戮國的王后娘娘麼?”
“你!”王后氣得臉都綠了,但隨即又斂了怒氣,露出一個溫婉僵硬的笑容道:“安太傅是仗着有長公子護你就敢如此頂撞本宮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