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新生活

張鵬一家人在澄海縣城住下, 採買了家居用品,又在當地僱了廚娘、僕婦負責一些粗活。因着家裡人手有限,竟是人人都有分工, 都有活幹。連戴文暄有時都要幫着遞個東西、晾件衣服什麼的。

開始時, 練嬤嬤等人堅決不讓戴文暄幹活, 生怕戴文暄受了委屈。戴文暄笑着勸她們:“我們現在不過是知縣家眷, 可別按侯府的規矩來。咱們有多大的頭, 戴多大的帽,是什麼樣的身份,就過什麼樣的日子。我看二爺這次過來, 並沒有亮出什麼身份,想來他是不打算宣揚什麼定國侯公子的, 你們也別出去亂說, 至於皇后族妹就更不能說了。”

幾次之後, 練嬤嬤她們一方面確實有些忙不過來,另一方面發現當地民風開放, 漸漸也就不勸了,只盯着戴文暄不要太累,或傷了手。後來僱了當地婦人幫忙做活,衆人都輕鬆下來,但也不再多管戴文暄。

這裡就得說說當地民風, 因着很多漁民家庭都是男人出海打漁, 家中婦人便要撐起整個家, 拋頭露面不可避免, 也因此, 家中大事女人也說得上話。個別厲害的,連自家男人都敢打。很是讓戴文暄等京城來人開了番眼界。

這天, 戴文暄中午小睡醒來,聽到冬雪在院中與人說話。她走過去,正聽到冬雪說:“離咱們潮洲府不遠還有個廣州府,別名叫羊城。我一聽就覺得這個名字起得好,特別貼切。”

練嬤嬤等人奇道:“怎麼個貼切法?”

冬雪答:“我出門,淨聽他們說些你做咩~、不做咩~、咩咩咩,不是羊城是什麼。”

衆人哈哈大笑。戴文暄道:“嘴刁的小丫頭,跟我出去走走,我也去聽聽咩咩咩。”

走到街上,戴文暄覺得新鮮,不由四處打量,卻不知她們也是衆人眼中的風景。

此地因緯度低,光照足,紫外線強烈,本地人皮膚偏黑,就是閨閣小姐中白嫩的也少。此時走來這麼兩個白富美,回頭率真是百分百。街坊紛紛打聽得這是京城來的知縣家眷,不由感嘆京城就是養人。

別人不過感嘆兩句罷了,有一人卻是當街看得呆了。這人姓陳名功,家住縣衙旁邊,因考取了舉人身份,平時都在學堂溫習功課,預備明年進京參加會試。今天無意中在街上看到戴文暄,當下驚爲天人。

戴文暄與冬雪對街坊的打量並不在意,大家不過是初次見面,有些好奇罷了。一時在街上東看看,西看看,凡是沒見過的小物品、水果等等,都要買上一份回家。

正看着呢,忽然街對面一家包子鋪有人吵架,正是鋪子老闆和老闆娘,只見一個婦人手持擀麪杖,追着一個男子跑了出來,一邊跑還在一邊罵,男子跑得較快,婦人眼見追不上了,一揚手,丟出擀麪杖,正正砸中男子的腦袋。男子被飛來一棍打得一個踉蹌,只晃了晃,卻不停腳,繼續向前飛奔。

戴文暄沒想到出來逛街還能看到這麼一出,當下燦爛一笑。遠處一直在留意她的陳功只覺得有什麼一下插入心口,恍惚間世上只剩下自己和這抺笑容,心砰砰跳個不停,再不敢停留,慌慌張張跑回家中,躲在門後大口喘氣。

這邊戴文暄等人領略當地風土人情,那邊張鵬卻渾身不自在、無事可做。

到達澄海縣的第二天,張鵬就到潮洲府城拜見了頂頭上司朱知府。朱知府略略打量了一下張鵬帶來的禮品,再觀其衣着打扮,聯想着聽到的風聲,據說此人是在軍中犯了什麼錯被貶來的,越發熱情不起來。隨意客套了幾句話,就舉杯喝茶,送客了。

張鵬回到縣裡,在前院衙門內靜坐了一會,竟無事可做。縣丞等人見張鵬坐着發呆,便聚起來和他聊天。不過幾日,衆人就熟悉了起來。

張鵬只當縣衙衆人和氣團結,其實是因爲澄海縣這麼個小地方,近50年都沒有自京城裡來過人。來這裡做知縣的,不是本地附近的人,家境普通,謀不到更好的地方,就是犯錯被貶來的。因此打聽到張鵬確實是京城人氏,衆人都認定了他沒什麼有力背景,居然被貶派到這裡,同情之餘也親近了許多,都是□□絲嗎。

澄海縣並不大,總共就只有一條主街。雖說知縣統管全縣各項工作,但縣丞等人都是做了多年的老人,什麼時候該做什麼,完全不用張鵬去管。而要想做出些成績,搞些創新,沒有錢那是不用想的。劉師爺也勸張鵬先不要急,摸清情況再做打算也不遲。

張鵬看過縣財政情況,全縣收入就那麼多,去除正常開支,基本沒有結餘。真正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也因此,張鵬再次明確感受到當初戴文暄是給了他如何一筆鉅款和一份信任。

這天上午,張鵬在衙門和衆下屬聊天完畢,看看左右無事,便回了後宅,正看到戴文暄和張博樑在院子裡。

戴文暄站在曬衣服的杆子旁,腳下一盆洗好的衣服,她拿出一件衣服抖開,攤平搭在杆子上。小博樑蹲在盆邊,小手抓着一件衣服,站起來遞給戴文暄,每遞一件衣服,就會得到一個甜蜜地親吻或誇獎。兩個人就這麼慢悠悠地搭衣服,一點也不着急。

張鵬走過去,先把小博樑抱起來親了幾下,再將他交給戴文暄,自己動手搭起衣服,口中說道:“她們幾個人呢,怎麼你在做活?”

戴文暄笑道:“做活怎麼了,又不累,我這是在和博樑玩呢,博樑說說是不是啊。再說了,好象我有什麼問題,動不得似的,稍稍做點什麼,都有人大驚小怪。”

張鵬幾下將衣服搭好,抱回博樑,牽起戴文暄的手往房間裡走:“外面曬,回屋吧。”

自張鵬回來後,戴文暄和張鵬從無親密行爲,因此戴文暄在手被抓住的時候,略微收了一收,但當着孩子的面前,也不好做什麼大動作,便也就隨張鵬去。進了房間,戴文暄藉着給博樑喝水,還是掙脫了張鵬。

張鵬看着戴文暄照顧博樑的身形,心知平妻一事自己還沒有被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