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麼麼看起來挺大歲數的, 一張臉皺在一起,門牙都沒了。他摸摸百歲的手,“被嚇着。別的沒什麼。桃木辟邪, 找點桃木枝子放牀頭。晚上幫他叫叫魂。”
百歲下午又燒了兩回。張寶和大壯坐在牀邊守着, 恨不得替百歲遭了這罪。
好容易捱到晚上了, 張寶給百歲擦擦讓他睡下。大壯把院子門, 屋門都打開, 站在院子外高聲喊了幾句“百歲,回家了。”門就敞開不關,也不怕有人來偷。
大壯和張寶一直不敢睡, 就怕百歲夜裡燒起來。到了後半夜,百歲基本不燒了, 兩人這才放下心來。大壯讓張寶先睡, “寶兒, 你先睡,俺看着。”
“你睡吧, 俺看着。應該不會燒了。俺明天不去鎮上,明天在家補覺。你趕緊先睡。”
第二天早上起牀,看見張寶和百歲睡得正香,大壯把已經睜眼的五壯抱起來。探手試試百歲的額頭,還好不燙了。一大早帶着五壯出門去找桃樹。大石家後面就有顆桃樹, 這都深秋了, 上面還掛着幾個桃子, 大壯捏捏桃子, 還有幾個硬挺挺的。大石阿麼聽見有說話的聲音過來瞧了瞧, “屋裡有熟的。俺給你拿去。”
“別別,俺們不是摘桃子的。”大壯把百歲被嚇着的事情說了一遍。大石阿麼點點頭, “小孩子被嚇着了沒什麼,魂一回來就好了。”
張寶一醒來就瞧見百歲笑嘻嘻地趴在他旁邊,伸手摸摸果然不發燒了。“小乖乖多有精神哦。咱們起來玩。”
大壯不放心,中午回了趟家,“今天俺去折桃枝子,大石阿麼以爲俺去摘桃。”
現在都深秋了,張寶驚訝,“樹上還有桃呢?”
“有。大石家的桃子就晚熟。”
說到桃子,張寶想起來,現代的很多小寶寶的身上都掛着桃核刻的小鎖小籃子。正好家裡還有些桃,把桃核都留下來,他要給家裡的小孩子們一人刻點東西帶帶。
晚上吃飯,張寶宣佈,吃完桃子的桃核要留下來。
攢了兩天,攢了五個桃核。桃核放在太陽底下曬一天,沾在桃核上的肉就幹掉了。張寶自制了刻桃核的工具,閒着沒事就拿着刀刻桃核。張寶也是第一次刻桃核,第一個小鎖刻了一天才刻成。給家裡人看,大家都說好看。尤其是大壯,拿着桃核小鎖,說,“這小鎖跟寶兒似的,可俊可俊的。”張寶心裡高興,嘴上卻道,“什麼爛比喻。桃核能和俺比。”
看張寶每天沒事拿着個小刀子在那刻刻刻,大壯也好奇,沒事就跟着一起。夫夫兩個閒着了就一起刻刻刻。刻好的就穿上紅繩,給家裡的孩子戴在手脖上。
看這夫夫兩個沒事在這刻東西,店裡的客人免不得好奇問問,“刻啥呢?”
張寶擡頭,笑着回答,“用桃核刻小籃子,給俺家娃戴着。”
李煜寒搖着扇子進來,“刻的還不錯,小巧巧的。”
“來吃飯啊?”張寶瞧見李煜寒身後跟了不少人。
“是來吃飯的。我把下午的座也包了。老丈人一家專門從西城趕來來聽講書的。”
“行。”張寶揚聲喊了句,“蚊子,給李煜寒安排個聽書的好座。”
李煜寒把張寶刻的小籃子拿起來瞅瞅,“刻這幹什麼”
大壯說,“給俺家百歲戴着辟邪。”大壯還特地把百歲的袖子往上捋捋,露出戴着紅繩的細手脖,“這寶兒刻的。”
李煜寒接着問,“辟邪不是小孩的小包被裡放桃木枝才辟邪麼?”
“掛桃核也辟邪。”
聽到這個回答,李煜寒把拿在手裡的小籃子攥進手心,“那這個給我了,我家哥兒今年冬天就要生了。行了,我去坐着了。”
不待張寶和大壯反應,李煜寒拿着小籃子就走了。
張寶有些氣悶地嘟囔了句,“嘿,王八羔子。”
臘月初一早上,李周打開店門就看見屋外一個裹着舊棉襖的哥兒帶着個孩子。
仔細看這哥兒,可不就是吳哥兒的嫂麼麼張家勤。張家勤哭嚎了兩聲說來找吳哥兒。李周厭惡這個人,不願意和他多說話,“吳哥兒還沒起。有什麼事等他起了再說。”
“這事可等不及啊。”張家勤假惺惺地抹了抹眼角,“吳哥兒他阿麼,走了。快叫吳哥兒去看看。”
吳哥兒他阿麼前兩年就重病了,爲這事張家勤也來要過錢。畢竟也是生死大事,李周點了點頭,把李大河叫出來看店,他走到後面的屋裡。“吳哥兒,你嫂麼麼說你阿麼沒了。要不今天去看看,今天天也不怎麼冷。”
聽了這個消息,吳哥兒晃了下神,“那就今天吧。”
李周出去套車,吳哥兒頭腦一片空白。阿麼不要他,把他推出去受罪是一回事,這下阿麼沒了,他就真成了沒阿麼的哥兒了。哭也哭不出來,就是心口悶着,鈍鈍地難受。
帶着張家勤一起回了家。看見阿麼白着臉躺在牀上,那一刻,悲傷一下子就爆發出來,吳哥兒撲上去哭了好一通。旁邊人就拉着,李周把吳哥兒摟進懷裡,“別哭了啊,別哭了,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可能受到阿麼悲傷情緒的感染,肚子裡的孩子不安地動了兩下。
見吳哥兒哭得傷心,張家勤擰了把大腿,坐在地上也哭了起來,“阿麼啊,你怎麼就走了呢。爲你治病啊,咱們家窮的叮噹響啊。就這樣也沒把你留住啊。俺們窮啊,沒安葬費啊,家裡就剩一卷破席了。阿麼啊,你睜開眼看看呀,你怎麼就走了啊。”
吳哥兒和李周聽出來了,原來一大早去找他們是爲了要安葬費的。心裡頓時厭惡起來,原來的悲傷被這厭惡的情緒衝談不少。再看看旁邊的阿爹和大哥,低着頭站着,一句話也不說。吳哥兒心裡頓時比針紮了還難受。他掏出自己縫玩偶攢下的500多個銅板放在牀上,“這是俺自己攢下的錢。你們拿去把阿麼安葬了吧。俺肚子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家裡欠的錢上個月剛還清,這500多個銅板還是李周疼他,讓他拿着買些點心吃攢下來的。
李週一聽吳哥兒說肚子不舒服,趕緊扶着他上了馬車回鎮上。“吳哥兒你忍住,咱們到了鎮上直接去醫館。”
“周哥,俺沒事。俺說肚子疼是騙他們的。俺就是不想在那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