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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麼說,可是如今府中情形不似往日,入不敷出,越發窘困起來。我看着過多的賬目,一點一點地清理,杏兒捧了茶上來,默默立在我身邊。
我拿着筆隨口叫她:“杏兒,你來,幫我念着我謄了這筆賬。”
她輕輕應了“哎”,略有哽咽。
我猛地擡頭,她的眼紅紅的,好像剛哭過。我納悶地審視了她半天,問:“爲了何事這麼傷心?”她不做聲,我再問,“跟八阿哥怎麼了?”這些日子太不好過,她的感情我刻意不問她也刻意不說,但事情就是這樣,橫在眼前,你越是逃避它越是鮮豔明亮迫不及待跑出來。我揉了揉太陽穴,“今兒太晚了,賬目明天再理,爺歇在書房那也不會過來,你好好跟我說會話。不管解不解決得了總有個商量不是?跟我說說你心裡也好受些。”
她咬着嘴脣剋制着自己,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躺在了牀上,她坐在榻上把腦袋放在交疊的胳膊上趴在我牀邊,“杏兒有多喜歡八阿哥?”
她依舊保持着剛纔的姿勢道:“就像您喜歡爺一樣地喜歡。”
我平躺着望着帳頂問:“會看見他就心疼他嗎?”
“我與他見着的時候少,好不容易見一面,就覺得見了這面就會少一面似的。”
我苦笑了一下,接着問:“你想嫁給他嗎?”
“想,但是如不了自己的願。”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我依然直視着帳頂道:“他有多喜歡你?”
她把臉埋進胳膊裡小聲道:“沒有多喜歡,有亦可,無亦可。”
我嘆了口氣,“你既然已經想得這麼明白,想必心裡也有了應對的法子。”
她擡起了頭,眼睛亮亮的,“格格,我心裡有他,不管能不能嫁給他,我都是心甘情願的。我人微言輕,很多事情只能想在心裡,這一輩子跟着你,也知足了。”
“不覺得委屈?”我轉頭看着她。
她亦堅定地回望我,倔強地抿嘴搖了搖頭。
我看着她這副認真的模樣,忽地笑了,“那你剛纔哭什麼?嚇了我一跳。”她黯然,眼裡倏地沒了光彩,“我只是很想見他。”
與杏兒的交談終以無計可施而告終,真是美麗的錯誤。八阿哥雖然失了勢,但是開口要一個小丫頭總是容易的,除非他不想要。感情的事太熬人,上次還說讓她進貝勒府,這次是怎麼想的久久不開這個口?再一次感到自己的無力,什麼也做不了。
看着雜亂無序的賬本,再想起近來經歷的這些事,看着杏兒爲情所苦的模樣,我忽然千般煩惱一齊涌上心頭,惱得淚一直往眼眶裡衝,我也不管,任它流了個痛快。心情煩悶易感,正好趕上勻芷和玉纖過來向我請安,都吃了一驚。勻芷拿了帕子給我擦着,看我哭得可憐眼裡也帶了淚,柔柔說了句:“好福晉,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