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繡用了午膳正琢磨着要不要真的進宮一趟去探探淑妃的底,可是一時又想不到什麼好的藉口又擔心輕舉妄動打草驚蛇,正在苦惱間,院子裡傳來說話聲。
青霜立馬走到門口向外看去,飛快地走回來回道:“殷公公來了!”
景繡神色一怔,司馬濬不是說崇明帝已經法懲罰過她了嗎,又派這個殷全來做什麼?
正疑惑間,景天嵐已經一臉含笑地領着殷全走了進來。
景繡忙起身行禮道:“不知殷公公大駕光臨,未及遠迎還望公公不要見怪!”
殷全笑呵呵地說道:“二小姐嚴重了,什麼見怪不見怪的,實在是折煞咱家了!咱家今日過來是傳皇上聖旨的,二小姐快快接旨吧!”
景繡詫異地擡頭,果見他手中一直舉着一道明黃的聖旨。心裡疑惑着聖旨的內容,卻是神情如常的跪了下去,“景繡接旨!”
景天嵐和青霜也一併跪了下去。
殷全展開聖旨用那景繡已經無比熟悉的尖細嗓音唸了一遍。然後笑嘻嘻地看着已經呆若木雞的景繡,將聖旨遞給她,討好的說道:“二小姐深得皇上器重,此次萬壽節若是二小姐將各國來使招待好了,皇上必定龍心大悅,對二小姐的賞賜定是不會少的!”
景繡僵笑着接過聖旨,道:“景繡定不負皇上厚望一定協助二皇子殿下,讓各國使者感到賓至如歸,也會協助皇后娘娘好好籌備萬壽節,讓皇上過個別開生面的生辰!”
“那就好,那就好!”殷全連連點頭,看向一旁神情不自然的景天嵐道:“丞相大人真是生了個好女兒啊,二小姐若是這次萬壽節將各國來使都招待好了,皇上恐怕不止會嘉獎二小姐,丞相大人教女有方,皇上也或許會一併嘉獎啊!”
景天嵐連連點頭,臉上帶上如沐春風的笑容,彷彿真的爲景繡感到驕傲和與有榮焉般。一邊領着殷全離開清楓院一邊說着客套話。
景繡看着手中的聖旨,三個月後是崇明帝的五十歲生辰各國都會派來使者賀壽,這可是西臨一大盛世。招待來使這麼重要的事崇明帝竟然交給她和南宮洐,並且並沒說誰協助誰,這也太詭異了。
西臨雖說民風豪放,除了出嫁爲妾者不經常拋頭露面,閨閣女子還有當家主母等都是三不五時就出去的,出行並不受限制。可是就算這樣,讓她一個未出閣剛剛及笄的女子去招待來使也說不過去啊,就不怕她搞砸了?
至於讓她和瑞安一同協助皇后舉辦一個別開生面的生辰宴這倒還說的過去,只是這次太子真正被廢,皇后依舊會對她毫無芥蒂嗎?
青霜疑惑又不不滿地說道:“小姐,這也太奇怪了,朝中又不是真的無人可用,皇上爲什麼要讓你去辦?而且你不是還要查案呢嗎?”
景繡茫然地搖搖頭,崇明帝此舉實在讓人費解。不過不管怎樣聖旨已下,她只能遵照行事。反正也不是她一個人,不是還有南宮洐呢嗎?
她將聖旨交給青霜收起來,此刻也沒心思進宮去試探淑妃了。自從同仁堂大火之後崇明帝就將新建的任務交給葛天一去辦了,也不知道建的如何了。最近事多一直沒顧得上去看看,現在想起來不防就過去看看吧。
景繡和青霜二人一路閒庭信步地來到了同仁堂,恰巧葛天一也在。
看了一眼頭頂上的大太陽,又看向葛天一滿臉大汗不時指揮的樣子,景繡上前笑道:“葛大人公務本就繁忙,這點小事就不必親力親爲了吧,交給手下人去做就好!”
葛天一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上,擡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笑道:“本官也只是趁着中間這點閒暇的功夫過來看看,皇上可是囑咐我了務必將這同仁堂恢復原貌,也務必做到讓二小姐滿意!”
景繡看已經興建的差不多了,此刻也就是做些收尾的工作而已,再加上後面的內部裝修按照他們如今的速度只怕半個月同仁堂就能重新開張了。心裡想着這葛天一辦事就是靠譜,怪不得崇明帝總喜歡將事情交給他,能者多勞嘛!
對着葛天一拱手笑道:“葛大人如此盡心盡力,我如何能不滿意?景繡就在此謝過葛大人了,改日有時間必定盛宴答謝大人!”
葛天一擺手苦笑,想到之前在食客居一頓飯花了百兩銀子心裡就不是滋味。“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二小姐不必如此!”
景繡見他如此神色,心裡也猜到幾分,說道:“放心,這次我請客,絕不讓葛大人破費!”上次是她幫了他的忙,纔會讓他請客,這次身份互換,她怎麼會讓他請客呢?
葛天一被道破心事,尷尬地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正說話間,青霜忽然捅了捅景繡的胳膊,景繡不解地看向她,只見她拼命地對着一個方向努嘴。
景繡疑惑地看過去,竟然看到了林秋水,詫異地挑了挑眉,轉身對葛天一告辭後就向着林秋水進的那家鋪子走過去。
“小姐,她怎麼會來玩胭脂坊?”青霜皺着眉頭問道。
景繡笑道:“她如何就不能來胭脂坊,她是個女人買胭脂不是很正常嗎?”這胭脂坊她沒來過但也有所耳聞,這裡的一盒胭脂普通的也要十來兩銀子,貴的上千兩都有。之前她及笄,沈柔不就是花了五十兩從這買了盒胭脂醉去誘她上當嗎?
青霜表情古怪的糾結着,動了動嘴最後什麼都沒說。
景繡面上帶着斗笠,斗笠四周垂下的白紗一直到胸部位置,將她一張傾城國色的臉都遮蓋住了。身上穿着普通白紗裙,身上不見一件首飾,一眼看去很是普通。
胭脂坊的掌櫃本不以爲意,忙着招呼其他的客人,可是不經意間瞥到景繡身後跟着的青霜臉色立馬一變。然後猛然又看向景繡,神色透出一絲敬重和難以掩飾的激動。
景繡感覺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不解地和他對視起來。怎麼這老者的眼神和表情如此奇怪,難不成認出她了?可即使認出她是景繡,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
青霜一直對着掌櫃使眼色,掌櫃接到她的眼色才慌忙低下了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纔在景繡疑惑的目光中走上前來。若無其事的笑道:“二位姑娘看着面生,應該是第一次來小店吧,歡迎歡迎!”
景繡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剛纔那個神色激動的掌櫃只是她的錯覺。
一邊走進去,一邊狐疑地看着他問道:“老先生剛纔爲何那麼看着我?”
掌櫃不着痕跡地看了青霜一眼,不知道如何回答。
景繡自然是將他的神色完全納入眼底,轉頭探究地看向青霜,心裡疑惑着難道這胭脂坊的掌櫃竟然認識青霜嗎?如果他認識青霜,那麼應該也就知道青霜是司馬濬的手下,現在看到青霜跟在她的身邊,所以纔會神情異常嗎?
可是僅僅是這樣的話最多也就是驚訝好奇或者不解,而不是那麼的激動而且還流露出那麼敬重的神情來?
給她的感覺倒像是看到了他的救命恩人般!
青霜知道她起了疑,知道自己說假話也肯定瞞不過她,而且這也沒必要瞞着她對她撒謊。於是拉着她進了裡面的一個小房間,掌櫃的對店裡的夥計們吩咐了兩聲也立馬跟了進去。
景繡見青霜對這裡這麼熟悉,心裡更加狐疑了。
“你來過這兒很多次了?”看這樣子不像剛纔那老者說的初次過來啊?
青霜點頭,說道:“小姐,這是王爺的產業。”
景繡聽了詫異地眨了眨眼睛,愣了一瞬才輕笑道:“你家王爺在平陽城到底有多少產業啊?”這碎玉軒是平陽城最大最好的玉器首飾店,胭脂坊也是平陽城最好的胭脂水粉店,這兩家店加起來一天的營業額估計很是驚人吧?
他看着真的不像是做生意的料啊,可是沒想到她竟然看走眼了,他這生意做的可是風生水起,相當成功啊!
這碎玉軒和胭脂坊都是在四國中有分店的,司馬濬的身家絕對不低。她真的很好奇,除了這碎玉軒和胭脂坊外還有沒有別的?
青霜答道:“平陽城內就還有食客居了,別的沒有了。”
景繡震驚地反應不過來,食客居竟然也是司馬濬的產業?他真的是做什麼都要做到最好啊,之前也和他一同去過食客居幾次了,他一點沒表現出什麼異常來,而且食客居的掌櫃和夥計也沒有表現出異樣來,對待他和南宮珏等人沒什麼不同。
“你說平陽城內沒有了,意思是平陽城以外還有?”
青霜點頭,頗爲驕傲地說道:“嗯,在西臨境內王爺一共有十八家店鋪,在東旗有二十多家,南疆北戎分別是八家和六家,其中涵蓋酒樓、客棧、茶館、古玩、首飾、胭脂水粉、當鋪還有……”
景繡瞠目結舌地聽着,見她停了下來好奇的問道:“還有什麼?”說的好好的吞吞吐吐地做什麼?
青霜臉色尷尬地開口道:“還有青樓。”
原來是青樓,怪不得忽然吞吞吐吐了。
這麼多的店鋪涵蓋這麼多方面又分佈四國,司馬濬不過才十八歲,這簡直就是個商業奇才啊!真的沒想到那麼寡言少語又冷冰冰的人竟然會是個經商的好手!
景繡忍不住擔憂地問道:“對了,這些外人都知道嗎?嗯,比如說我們西臨的皇上?”這麼說來司馬濬完全就是富可敵國的超級大富豪,若是這些都沒有對人隱瞞的話,惦記或者說忌憚他的財富的人肯定不少。
不說崇明帝就是東旗皇恐怕也沒辦法對這麼大的財富無動於衷。看食客居碎玉軒和胭脂坊這三家就可知其他店鋪的經營狀況了,只怕每一家都是日進斗金的搖錢樹。
青霜搖頭,不確定地道:“應該不知道吧,反正碎玉軒是王爺故意暴露在外的,這個大家都知道,至於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大家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景繡沉思,這麼大的產業想瞞的密不透風可能嗎?況且司馬濬來西臨這五年,濬王府不是都有崇明帝的人暗中監視着嗎?想要經營好這麼多的店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是說坐在書房動動嘴皮子就行的,崇明帝真的無知無覺嗎?
青霜見她面有憂色,笑着寬慰道:“不過奴婢覺得以王爺的警惕和謹慎,應該是瞞的好好的,小姐不必擔心!”
景繡緩緩點頭,嘆息道:“但願吧!”
見她們談話停下了,一旁的掌櫃才上前來,對着景繡就跪了下去。
景繡嚇了一跳,不明白他這是做什麼,下意識的後退兩步,疑惑地看着他:“老先生你這是做什麼?”
掌櫃的一張皺紋橫生的臉上佈滿了敬重和敬畏的神色,對着她磕頭,語氣激動地說道:“小人蔘見王妃!”
景繡因爲他那句“王妃”而面色微紅起來,也忽然恍然大悟過來,原來他是猜出她的身份,也對她和司馬濬整日出雙入對的事情有所耳聞,所以看到她纔會這麼激動,還會如此喚她吧?
說明他對司馬濬更爲敬畏,所以纔會愛屋及烏也對她如此。
青霜在一邊笑着介紹道:“小姐,這是齊伯,是胭脂坊的掌櫃。”
景繡忙讓他起來。
齊伯見景繡對他如此和顏悅色心裡高興,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因爲笑褶子更多了,但是看着更加慈眉善目了。
景繡想起進來的目的,忙拉了青霜出去,一樓並不見林秋水的身影,她們就又上了二樓。
二樓靠窗的位子,林秋水坐在角落上的一張凳子上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安靜的模樣和店裡來來往往三兩成羣看胭脂的姑娘形成鮮明的對此。
景繡和青霜相視一眼,拿起旁邊的一盒胭脂,一邊打開聞味道一邊輕聲問青霜,“你說她來這兒不會是發呆的吧?”
青霜篤定地說道:“她肯定是爲了王爺來的!”
景繡沉吟道:“可是你不是說明面上只有碎玉軒是你家王爺的嗎?她如何會知道這胭脂坊也是你家王爺的?”
青霜面色犯難說不出話來,之所以那麼斷定也只是下意識的反應。
景繡沉思着,然後拉了她又下了樓來,對她吩咐兩句。
青霜聽了立馬點頭出了胭脂坊。
景繡喚了奇伯重新回到那個小房間,問他林秋水是不是經常過來。
齊伯說前幾日也來過一次,因爲上次也如這次一樣來了只是坐在角落發呆,不時又向着樓下張望好似在等着什麼,所以他纔會有印象。
景繡讓他出去悄悄盯着林秋水,自己就撐着下巴沉思起來。
按齊伯所說的,這林秋水的確是想在等司馬濬的,可是她是如何得知胭脂坊是司馬濬的產業的?是她背後那人告知她的嗎?如果是的話,那是不是說明司馬濬的產業根本就沒瞞過宮裡的人?
很快青霜就叫來了司馬濬,景繡特意去留意了一下齊伯和店裡其他夥計們的表情,發現他們竟然都十分淡定,彷彿司馬濬不過是個很普通的客人一樣。
難道是因爲他戴着斗笠所以齊伯沒認出他嗎?可是看到他很她並肩走應該能猜的出來他的身份吧?!
她想應該是故意裝作不認識吧,也是難爲齊伯能裝的這麼像!
司馬濬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何人等我?”
景繡輕笑一聲,賣關子道:“上去就知道了!”
司馬濬更加好奇,臉色若有所思起來,這胭脂坊是賣胭脂水粉的地方,什麼人會來這兒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