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只是個普通的房間,沒想到裡面卻別有洞天,景繡震驚地看着眼前的水榭樓閣小橋流水,假山怪石和奇花異草,驚歎不已。
原來這個房間從前面看着完全和一般房間無二,但其實它並不能稱之爲一個房間,它只是一堵有窗有門的牆而已,打開房門其實就是太子府的花園。
“二小姐覺得咱們太子府的花園怎麼樣?”柳芳菲又恢復了在相府第一次初見時的傲慢神色。
景繡不答反問,“柳側妃不是要帶我去換衣服嗎?難不成是想讓我在這花園之中換?”
“哈哈哈……”
一陣女子的尖笑聲從一側的假山後傳來,景繡轉身看過去。
只見景媛從假山後轉出來一邊不懷好意地笑着走向她一邊道:“妹妹可真會說笑,今日太子府人頭攢動賓客衆多,這裡雖說僻靜也難保不會有人過來,若是被人撞見妹妹在此換衣服,那妹妹的清白可就不保了……”
說到這兒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捂嘴頓了一下,然後神情歉疚地看着景繡,接着道:“我忘了,妹妹的清白早就沒有了,現在整個平陽城的人可都在傳妹妹是如何不知羞恥如何行爲不檢點呢!”
景繡嗤笑一聲,像看一個跳樑小醜般地看着她,反脣相譏道:“姐姐的名聲又能比我好到哪兒去呢?現在全平陽城的人可都在議論姐姐棄二皇子轉投太子的懷抱見太子被軟禁又企圖重新回到二皇子身邊的事呢,連馬都知道不吃回頭草,姐姐真是連只畜生都不如啊!”
“你……”景媛怒不可遏地指着她,“你休要胡說八道,我……”
見她“我”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景繡冷笑一聲不再看她,轉而望向站在一邊看好戲的柳側妃。“說吧,你帶我來這兒到底想幹什麼?總不至於就爲了讓我和她吵架給你看的吧?”
柳芳菲咯咯直笑,“二小姐可真會說笑,我只是依命行事,太子殿下讓我把你帶到這兒來的,至於來幹什麼就要問大小姐了!”
景繡又扭頭看向景媛,只見她瞪着柳芳菲吼道:“人既然已經帶到了,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走!”
柳芳菲臉色頓時一變,怒目圓睜地看着景媛,她算個什麼東西竟然敢這麼跟她說話?
景繡原以爲可以靜靜地看她們互掐,結果柳芳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對着景媛重重地哼了一聲就出去了。
“妹妹也不打擾姐姐欣賞美景了,就先走了!”景繡擡腳也往門邊走去。
景媛冷哼一聲,“你以爲你能走的了嗎?”
景繡正不解她這話什麼意思,頭上一道黑影向她襲來。神色一驚忙閃身躲開,再看時那人已經落在地上獰笑着看着她。說道:“二小姐別來無恙啊!”
“是你!”景繡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男子正是當年追殺她和芸孃的人之一,是她一直在找的那個臉上帶着疤痕的男子。
見她認識自己,疤痕男子微微一愣,冷聲道:“你是如何認出我的?”她並沒見過他不是嗎?
景繡冷笑一聲,“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認出你,我正愁找不到你呢沒想到你自己自投羅網來了!”
“自投羅網?”疤痕男子似乎覺得這幾個字十分可笑一樣,“二小姐十年前死裡逃生,但是該死的人就算一時僥倖沒死也是沒辦法壽終正寢的,閻王爺已經等了二小姐十年了,今天就讓我送二小姐一程吧!”
她是如何認出他的並不重要,反正她很快就會是一個死人了。
景繡挑眉並不害怕,“哦,那就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疤痕男子露出嗜血殘忍的表情,活動着脖子和手腕,依稀發出了幾道骨骼響動的聲音。
景媛冷眼看着這一幕,對那疤痕男子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我先出去了,你動作快點!”
景繡清楚地看到疤痕男子臉上閃現出不滿的神色,但是轉頭面向景媛時卻是萬分恭敬,“大小姐放心吧,小的一定不會讓大小姐失望的!”
景媛諷刺地說道:“你十年前已經讓我和娘失望過一次了!”說完就打開那扇門出去了。
疤痕男子看着門扉嗤笑一聲,轉過頭撞上景繡打量的視線,清亮的眼神彷彿能看穿一切般。他心裡莫名地一緊,“二小姐這麼看着在下做什麼?”
“我只是很好奇沈柔和景媛是怎麼能請的動你爲她們辦事的?”
疤痕男子心裡生出一絲警惕,面上卻不動聲色地笑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只要給錢我可以替任何人辦事!”
景繡懷疑地問道:“真的是這樣嗎?”
疤痕男子面色一緊,目光犀利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景繡目光如炬,緩緩開口道:“我在想你和沈柔母女到底是誰利用誰?”
疤痕男子愕然地看着她,過了好一會兒才眯着眼睛道:“你若是笨一些或許還能活得久一點!”說着他伸手摸向腰間,原來他的腰帶中竟藏了把軟劍,白光一閃,他已經舉劍向景繡刺了過來。
景繡淡定地後退幾步躲開,疤痕男子冷笑一聲,揮劍再次刺了過來。
這一次景繡並沒有躲,站在原地淡淡含笑地看着他。
疤痕男子心裡正納悶,忽然感到身後一陣殺氣傳來,恍然一驚忙收劍轉身看去,之間一道泛着寒光的長劍直逼腦門而來,他慌忙舉劍去抵擋。
青銅一邊和他交手一邊問景繡:“小姐你可有事?”
景繡在一塊大石頭上悠閒地坐了下去,高聲道:“我沒事,你別分心,別一不小心殺了他!”
青銅問道:“小姐要活的嗎?”
景繡高聲道:“要活的!”
“好咧!”青銅答應一聲就不再說話,全身心地和疤痕男子打鬥起來,這個男子功夫不低,小姐又想要活的,他得全神貫注才行。
疤痕男子聽着他們的對話心中怒火中燒,想活捉他也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那個本事!當下也使出了全力殺招盡現,只想儘快解決青銅解決景繡,再耽擱下去就壞了景媛的事了!
他們打的如火如荼,景繡坐在一邊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的還“指點”疤痕男子幾句。
*
司馬濬幾人見景繡遲遲不回來,心裡都忍不住擔憂起來。
南宮澤道:“這衣服換的也太久了吧,就算洗澡也該回來了……”
蔣遷被司馬濬派去找景繡此刻正好回來了,司馬濬起身帶着他離開了涼亭走到一處僻靜無人處才問道:“怎麼樣?”
“王爺放心,二小姐很安全!”
司馬濬這才鬆了口氣,剛想再問些什麼忽然耳朵動了動,警覺地看向幾米遠的一棵粗壯的槐樹。冷聲道:“什麼人?”
蔣遷此刻也感覺到了樹後有人,拔出劍神情警惕地一步步走了過去。
樹後的人一聽到劍出鞘的聲音就全身一緊,心跳個不停,聽着腳步聲一步步靠近,忙舉着雙手從樹後一臉驚恐地走了出來。
“濬王殿下……是我,瑞安郡主!”
蔣遷收起劍,看向司馬濬。
司馬濬眼神不善地看向瑞安,聲音冷沉地問道:“郡主跟着本王做什麼?”
瑞安緊張地絞着手帕,猶豫了會才擡頭堅定地說道:“我……我有事想告訴濬王!”
司馬濬神情並沒多大的波動,顯然對她想說的事並不感興趣。
見他如此瑞安急切地說道:“是關於殿下的母妃的!”
司馬濬神情一凜,緩步走向她,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什麼?”
瑞安覺得這樣的他有些可怕,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強行鎮定地看着他,然後視線略過他看向一旁神色驚訝的蔣遷。
蔣遷剛準備轉身離開,聽司馬濬道:“不用!”只好停下了動作愣愣地站在原地。
“快說!”司馬濬不耐煩地說道。
瑞安見他如此神情,也顧不得蔣遷在場了,咬牙說道:“濬王殿下你知道嗎你的母妃——瑞親王妃她根本就不希望你和那個景繡在一起,你和景繡在一起她在天之靈不會安心的!”
蔣遷的神色微微一變,心裡油然而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司馬濬蹙眉居高臨下地看着神情激動不安的瑞安,“你這是什麼意思?”
瑞安既然已經開了口此刻自然就已經無所顧忌了,只想一股腦的將自己從賀延那兒聽來的全都告訴他,剛張嘴卻被蔣遷插話打斷了。
“王爺……二小姐她還等着您呢!”蔣遷低着頭緊張地說道。
司馬濬狐疑地看着他,目光壓迫力十足,蔣遷胸口起伏不定,在他的目光下無所遁形,很快就露出強裝的鎮定就土崩瓦解面色慌亂起來。
瑞安見蔣遷提起景繡生怕司馬濬就此離開,忙急切的出聲道:“瑞親王妃在十年前就想殺了景繡了,她根本就不喜歡景繡,不喜歡到恨不得殺了她,殿下怎麼可以違背您母妃的意思和景繡在一起呢?”
司馬濬的身子像被重物擊中了一樣,一時動彈不得,好一會兒才慢慢的轉過頭來,滿目震驚地看着她。張了張嘴卻彷彿失語了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蔣遷預感成真大驚失色,憤恨地瞪了瑞安一眼然後擔憂地看向司馬濬。雖然他不曾見過老王妃但是他知道老王妃在王爺心目中的地位,二小姐說的對,如果讓王爺知道他眼中一向溫柔善良的母妃是個連五歲孩子都不放過的惡人他一定會很難過的!
瑞安將心中想說的說了出來頓感一陣輕鬆,仰頭看着司馬濬難以置信的神色,一臉心疼地說道:“是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殿下如果不信可以去問五皇子殿下問賀大將軍,他們都可以證實我說的話是真的!”
司馬濬盯着她彷彿在判斷她的話到底是真是假般,她仰着頭毫不心虛地與他對視。
“殿下那個景繡她一直都在欺騙你啊,你快醒醒,不要再被她騙下去了!”
司馬濬知道自己不該信這個女人的話,可是爲什麼就是忍不住想去相信,爲什麼他看不出來她有說謊的痕跡呢?她說謊爲什麼一點也不心虛呢?
他的腦中好亂,眼前浮現出每當提及十年前的事景繡的各種表情和反應,還有扶桑的,還有那日在茶樓上賀延和南宮珏的……捂着額頭慢慢地後退着,怎麼會這樣呢?母妃怎麼會想要殺繡兒呢?繡兒當年才五歲啊……
瑞安痛心地看着他一副不願相信的神色,一步步地走近他苦口婆心地說道:“殿下你醒醒!景繡是個騙子,她在欺騙你的感情,你想想看,你的母妃曾經想殺了她,她會真心喜歡你嗎?”
司馬濬眼睛猛然睜大,灼灼地看着她,耳邊一直迴旋着那句“你的母妃曾經想殺了她,她會真心喜歡你嗎”,是啊,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繡兒會真心喜歡他嗎?
蔣遷見司馬神色痛苦,怒氣衝衝地看向瑞安,見她還想再說什麼心裡一橫擡腳就踹向瑞安的胸口。
“啊!”瑞安痛呼一聲,身子飛出兩米遠重重地落在地上,猛的嘔出一大口鮮血。
“殿下……”雖然身上疼痛難忍,但她還是目光殷切地看向司馬濬,只希望他能相信她的話離開景繡。
司馬濬一個目光都吝嗇給她,目光如炬地落在蔣遷的臉上,“阿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蔣遷猛然一驚,猛的跪了下去,“王……爺,我……”
“回答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是。”蔣遷點頭,心裡充斥着愧疚,一五一十地解釋道:“不久前我不小心聽到桑姨和青霜姐的談話,我想告訴王爺可是被二小姐發現了,她說王爺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的,所以……”
司馬濬冷哼道:“所以你就選擇隱瞞我?”
蔣遷頭越垂越低,悶悶地說道:“阿遷知錯了!”
“咳咳,殿下你聽到了吧,那個……景繡她是多麼怕你知道啊,竟然聯合……聯合這麼多人來騙你,你可千萬不能再被她……接着騙下去啊……”瑞安看向司馬濬,捂着胸口忍着疼痛斷斷續續地說道。
司馬濬卻根本不看她,鎮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讓蔣遷起來,看都不看她一眼就離開了。
他要聽繡兒說,繡兒說的他纔信,別人說的他都不會信!
*
司馬濬和瑞安剛一前一後的離開涼亭,景媛就出現在了涼亭內將南宮洐叫了出去。
南宮洐對這個表妹已經由無感變成厭惡了,神色不耐煩地說道:“找我什麼事?”他真的想不明白他們之間能有什麼好談的!
景媛也不在意他冷淡的態度,喜笑顏開地看着他,激動地說道:“洐表哥,馬上你就可以做太子了!”
南宮洐大驚失色忙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周圍,見四周無人才低頭暈怒地看着她喝道:“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麼,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景媛沒有被他的呵斥嚇到反而因爲此刻靠在了他懷裡而面色緋紅起來,心如小鹿亂撞,含羞帶怯地看着他。以前只覺得這個表哥渾身透着一絲粗魯和俗氣像個莽夫一樣,今日忽然覺得他是如此的霸道和強勢,天生的王者之氣,比太子要強上太多太多。
南宮洐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警告她不許再亂說話後就放開了她,並拉開與她的距離。
景媛看着他,一臉悔恨地說道:“表哥,以前是媛兒不懂事有眼無珠辜負了你,不過我發誓我和太子殿下什麼都沒發生的!”
南宮洐被她說的一愣一愣的,滿臉茫然。
景媛一臉志在必得的神情,也不在意他的反應,說道:“表哥你等我的好消息!”等她幫助表哥當上太子之位,他一定會重新喜歡上自己的。
丟下這一句她就轉身離開了,留下一頭霧水的南宮洐茫然地站在原地。
牆角處一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景媛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南宮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高大身軀,然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悄悄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