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繡心不在焉的吃完飯,一放下碗筷就迫不及待的問道:“我猜測的對嗎?”
司馬濬搖搖頭,他心裡是認同她剛纔說的,李德庸的一系列舉動表面上看來的確是爲了讓邢子衿恨上司馬峻嶸,可是目的是什麼呢?
不過他最疑惑的是邢子衿說知道圓空的下落,不管是真是假,應該都是李德庸教她這麼說的,那麼皇伯伯是一直都知道圓空在東旗,並且也清楚圓空和司馬峻嶸一直在籌劃的一切嗎?清竹受傷之後圓空就消失不見了,他一直行蹤不定他也沒有在意,現在看來,或許他已經落到了皇伯伯的手裡吧?
他想的景繡也想到了,“圓空不會也在皇上手裡吧?”她遲疑的問道。
司馬濬輕笑一聲,“可能是皇伯伯知道了司馬峻嶸和圓空勾結圖謀不軌。”
如果這樣的話倒是省了他不少事了。
景繡心裡一喜,“你的意思是說皇上這是在出手對付司馬峻嶸和圓空?”
司馬濬不置可否,皇伯伯喜怒無常心思深沉詭譎,他暫時還真的不敢確定他們猜測的到底對不對。
景繡只以爲他是默認了,疑惑道:“可是皇上爲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對他們動手?而且一個邢子衿根本不能對司馬峻嶸怎麼樣吧?”
司馬濬沉默半晌,轉頭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邢子衿無故被休已經讓朝中大臣以及百姓們對司馬峻嶸頗有微詞,如果再讓人知道司馬峻嶸還想要她和她肚子裡孩子的命,那會怎麼樣?”
景繡愣了一愣,反應過來飛快地答道:“他的名聲會一落千丈,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都不會希望一個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放過的人成爲未來的一國之主的。”
說完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一樣,驚疑不定地看着他,“皇上決定廢太子了?”
她聽說東旗皇對司馬峻嶸並不滿意,但也聽說他對其他皇子也並沒有太過重視或者親近,想着或許他對司馬峻嶸只是太過嚴格而已。
現在看來他是真的不滿意司馬峻嶸這個太子,但是他廢了司馬峻嶸又會立誰爲太子呢?
她對除了司馬峻嶸外的皇子並不熟悉聽青銅說他們也並不安分,拉幫結派野心勃勃,好幾個皇子都對儲君之位虎視眈眈,可儘管私下的動作不少,缺都翻不出什麼大浪來,沒有一個勢力能和司馬峻嶸抗衡或者一較高下,因此不管是崇明帝還是孫後和司馬峻嶸都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
她忽然想起在南疆時聽到師父師孃的談話,師孃說師父一直視司馬濬爲接班人,師父的真實身份是東旗的太上皇,東旗皇又對司馬濬無比看重……
司馬濬見她神色不對勁,擔憂道:“怎麼了?”
“我……”景繡想將天靈和毒娘子談話的內容告訴他,但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而是試探地問道:“如果我們猜測的都是真的,你覺得誰會成爲新太子?”
她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不安地在腿上的裙子上無意識的輕輕蹭着。
司馬濬深深地看着她,將她的試探和不安看在眼裡,眉頭輕輕蹙了起來,難道繡兒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正在兩人對望的時候傳來敲門聲,兩人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向門口看了過去。
因爲房門本來就是開着的,葉尋敲了兩下便徑直走了進來。察覺到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勁,目光在他們二人臉上轉了一圈,面上浮現揶揄,問道:“我來的不是時候?”
景繡搖頭起身,“我們正準備出發去刑部呢,師兄來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葉尋正色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雖然知道他們一定準備周全,不可能吃虧,但就是不放心,反正待在府上也無事,不如就陪他們一起去。
景繡點頭,“好啊!”
司馬濬也沒有異議,三人便一起出了沁園乘坐兩輛馬車往刑部而去。
天靈和毒娘子的房間。
毒娘子驚訝道:“你見過皇上了?”
她幾乎每天都和他一起待在這個院子裡,寸步不離,何曾看到他出去過?
彷彿看出她在疑惑什麼,天靈平靜地開口,“我沒出去,他前兩天夜裡到這兒來見的我。”
毒娘子知道那個時候她一定是睡着了。
她試探地問道:“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天靈斜睨了她一眼,將她的試探看在眼裡,說道:“你不是一直都怪我優柔寡斷嗎,我想了想,是時候慢慢結束這一切了!”
毒娘子難掩喜色,誇張地對着門外拜了拜,“謝天謝地,你終於狠下心來了!”
早知道司馬峻嶸不適合做新君,也早就決定要廢除他的太子之位,可偏偏因爲不忍心和害怕引起朝廷動盪而一拖再拖,其實依她看託的時間越久司馬峻嶸的根基就越穩朝中心腹就越多,麻煩也就越多,這種事情就應該快刀斬亂麻。
現在好了,他和皇上終於想通了,希望這裡的一切儘管解決,這樣他們也才能安心地離開恢復之前無憂無慮的生活之中,整天悶在這一方院子裡,她真的快悶壞了。
天靈沒她那麼高興,嶸兒是他的孫子也是他看着長大的,但凡他有濬兒一半出色他也不願意廢除他。以他的性格,只怕即使被廢也不會善罷甘休的……
*
刑部公堂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可見百姓們對蔣進忽然死亡的真相的關注。
不知誰高喊了一聲,“那是濬王府的馬車!”
大家紛紛停止談話轉頭看了過去。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停下,司馬濬最先出了馬車,衆人一看見他就紛紛低頭彎腰行禮,也不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通往公堂門口的路。
司馬濬下了馬車後景繡也跟着出來,這算是她第一次在百姓們面前露面,百姓們對她一直十分好奇,今天他們聚在這裡不僅僅是因爲想知道蔣進到底是不是濬王妃害死的還因爲想一睹濬王妃的容貌,看看是不是真如傳聞中所言“傾國傾城”。
司馬濬一探出馬車他們匆匆看了一眼便慌忙低頭,可當司馬濬落了地他們知道接下來就該濬王妃出來了,一個個又都偷偷地擡眼充滿好奇地看向了馬車簾子。
當景繡探出馬車的一剎那,衆人只覺得眼前一晃,感覺她好像和周圍平凡普通的一切格格不入,美的令人窒息,她的美不僅僅來自於精緻的臉蛋還來自於通身的氣質。
她穿着一身米色的衣裙,簡單的款式,身上也沒有佩戴貴重奪目的首飾,樸素的就像一個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兒,這樣簡單的裝扮卻更顯得她貴氣天成,貴氣之中又帶着一絲清新,看着她讓人覺得十分的舒服,不會覺得高不可攀只會覺得美好的讓人不忍接近怕破壞那份美好但卻又忍不住被吸引。
傳言果然不虛,這樣的濬王妃的確當得起“傾國傾城”的讚美。
景繡目光含笑地在衆人面上掃了一圈,沒看到有人對她露出不善的目光,心裡微不可查地鬆了口氣。這算是她和司馬濬第一次一起當衆露面,她真的不希望別人會覺得他們站在一起不配,不希望給司馬濬丟面子,他可是深受百姓歡迎的濬王殿下啊!
司馬濬伸手扶着她下了馬車,後面馬車上的葉尋也走了過來。
三人一起進了公堂。
司馬峻嶸已經到了有一會兒,昨天聽南宮新月說邢子衿有了身孕並且知道圓空的下落他就覺得莫名的不安,考慮了許久決定派人除掉邢子衿,並且還要從她嘴中套出圓空的下落和她是如何得知的,可不知道爲什麼,派去的那人遲遲沒有回來。
早上他已經派人去邢家一探究竟了,邢家一切如常,邢子衿也一切如常,根本不像昨天遭到過刺殺的樣子,也逼問過伺候她的丫鬟,丫鬟表示昨天夜裡一切正常,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派出去的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消失了呢,他心裡不安,可是卻毫無頭緒,只能繼續派人去尋找,自己來了這裡。
父皇命令他聽審,所以他必須來。但就算父皇沒有命令他也一定會來,不來他是沒有辦法安心的,他想親眼看着景繡被外面的百姓們唾棄,想看着司馬濬難受。同時也是爲了防止突發狀況,因爲司馬濬昨天信誓旦旦的對洪天說今天堂上會證明景繡的清白,他要親眼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樣,也要抓住時機及時的阻止。
他來的早,已經坐在這裡足足一個時辰了,加上心中不安,所以分外的煎熬。看到姍姍來遲的景繡和司馬濬二人便覺得胸中一股無名火噌噌的燒了起來,但是他得忍着,他臉上還是要擺出一副斯文俊秀的模樣。
“三弟終於來了,真是讓本太子好等啊!”不過無論如何忍耐,語氣還是出賣了他。
司馬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向差役才端來的兩張椅子牽着景繡走了過去,景繡在其中一張椅子上坐了下去,葉尋不客氣的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去,而司馬濬就那麼直直的站在景繡的身邊。
那個端來椅子的差役愣了一瞬又忙轉身端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在司馬濬的身後,司馬濬彎身坐了下去。
見他沒有生氣,差役鬆了口氣,濬王妃是嫌疑犯,是要站在堂中受審的,他便只端了兩張椅子過來給濬王和那位不認識的公子,可沒想到其中一張被濬王妃給坐了。
司馬峻嶸身後站着一名穿着粗布衣裳做小廝打扮的人,此刻看着景繡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只覺得分外的刺眼,細嫩的雙手緊緊的攥了起來,心裡也漸漸開始對今天這個案子的結果不抱期待了。她無比清晰的認識到司馬峻嶸是鬥不過司馬濬和景繡的,說不定會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也不干她的事,她既然來當然要親眼看看司馬濬如何爲景繡洗清嫌疑。
她的僞裝或許可以瞞過別人,卻瞞不過景繡和司馬濬的眼睛,甚至也瞞不過葉尋的眼睛。
景繡和司馬濬目光只在她易容過的臉上淡淡的輕蔑的掃了一眼就移開了,葉尋卻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如果說景繡和司馬濬的目光讓南宮新月憤怒的話,那麼葉尋的目光就令她心虛和不是滋味。
葉尋目光中有失望、指責、惋惜……等多種神色,對於葉家人她雖然不曾真正的敞開心扉去親近,但是不可否認,景繡出現之前他們都對她很好。可就是因爲如此她才更恨他們,一得知自己不是良妃的女兒便立馬忘記了前面十幾年的感情,拋棄她全心全意的對景繡好了,這讓她怎麼能不恨?
葉尋憑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他有什麼資格對自己失望,有什麼資格指責自己?自己又有什麼值得他惋惜的?明明就是他們先對不起自己的,即使這樣自己也不曾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啊!
指甲戳破了細嫩的掌心,可是她卻彷彿渾然未覺,眼中酸澀漸漸朦朧,她固執的微微揚着頭偏偏不讓眼中的淚水流下,她怎麼能在他們面前哭呢,讓他們笑話自己嗎?
她還活着,她和景繡之間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司馬峻嶸看着對面的三人比來刑部做客還要悠然隨意,心中的不安就更強烈了,可是他在腦中不停的梳理着整個案件,根本想不到其中什麼環節有漏洞,會成爲司馬濬洗脫景繡嫌疑的突破口。此刻時辰已經不早了,太陽持續的發光發熱,已經讓人感覺明顯的熱了起來,因爲不安和焦急,司馬峻嶸後背已經溼了,衣裳緊緊的貼在身上分外的難受,簡直讓他坐立難安。便不悅的看着身旁不遠處的差役,沉聲道:“已經到升堂時間了,洪天怎麼還不過來,本太子還有急事要辦,可沒有時間在這裡乾耗着!”
最靠近的差役忙一臉誠惶誠恐的彎腰道:“小的這就去叫大人!”然後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景繡看向司馬峻嶸,笑道:“師兄有急事的話不妨先回去吧,反正案子的進展也有人會一絲不落的稟報給你。”說的同時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南宮新月。
南宮新月也不奇怪他們會看出她的僞裝,輕輕的哼了一聲。
司馬峻嶸恨不得將她燦爛又絕美的臉蛋刮花,忍着怒氣道:“那怎麼行呢,父皇吩咐我聽審切不可冤枉了濬王妃,我當然要照辦了!”
景繡不置可否,收回視線和司馬濬葉尋若無其事的聊起天來,一派輕鬆閒適,就像在自己府中一般。
蔣昊一家四口也來了,蔣昊鬍子拉碴滿臉憔悴彷彿整個人老了好幾歲,羅氏素衣薄面滿臉悲痛,蔣靈兒一身白色布衣裙,臉上不施脂粉頭髮也只簡簡單單的用暗色的頭繩挽了一個如丫鬟般的雙丫髻,和羅氏一左一右的扶着蔣昊,顯得乖巧又可憐,但景繡沒有錯過她在看到司馬峻嶸時眼中流露出的光彩。
蔣遷跟在他們身後,穿着他平常最愛穿黑色錦衣,氣色極好,顯得整個人高大挺拔,英姿勃勃。他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靜靜地站在了蔣昊身後。
蔣昊坐在司馬峻嶸的下首,剛好正對着景繡,他一坐下就忿恨的看着景繡,滿臉兇光反而爲他憔悴的面容增添了幾分光彩。
坐在他身旁的羅氏也是一臉恨意的看着景繡,不過這恨意景繡倒是絲毫感覺不到,因爲她知道,羅氏是巴不得蔣進死的,此刻不過就是做做樣子而已。
“洪大人來了!”剛纔離開的差役很快就跑了回來,對着司馬峻嶸討好的說道。
洪天一邊走進來一邊整冠,對着司馬峻嶸和司馬濬分別遙遙行了一禮,司馬峻嶸臉色陰沉,司馬濬則是面無表情彷彿沒看到他。
他誠惶誠恐的走上了自己的位子坐了下去,目光在下面掃了一圈見該來的人都來了,便清了清嗓子,拿起桌上的驚木重重的拍了一下,道:“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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