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哥哥, 四壯掉冰窟窿去了。”
張寶嚇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啥？咋掉水裡去了撈上來沒？”
“撈上來了，二壯哥正揹着他回來。俺就先跑來了。趕緊生個火盆, 煮點姜水, 俺看四壯被凍得不輕。”
“對, 對。生火, 煮姜水。”張寶拔高了聲音衝外面喊, “大壯，大壯，趕緊生個火盆。小四兒掉冰窟窿裡去了。”又匆匆忙忙跑出屋, “阿麼，阿麼, 快煮點姜水。正好上回在鎮上拿了些驅寒祛溼的藥回來, 也都煎上。”冬天就怕孩子有個頭疼腦熱的, 張寶就去鎮上醫館抓了些祛寒祛溼的藥回來防着。李小清還唸叨過張寶亂花錢。現在好了，能用上了。
李小清片刻不敢停地進了鍋屋, “寶哥兒啊，你趕緊進屋去給四壯找身裡衣。他一回來就讓他換了。”
“哎，哎。”張寶剛把衣服找好，二壯揹着四壯就衝進了屋。
四壯凍得直哆嗦，見到張寶了還喊了聲嫂麼麼。張寶趕緊過去把四壯身上的溼衣服扒下來, 換上乾的裡衣。“四兒, 去被窩裡面捂捂, 你大哥馬上就把火盆生好了。”四壯哆哆嗦嗦地爬進被窩, 牙齒打着顫。
“小二, 你趕緊也換身衣裳。過會兒也喝碗薑湯。”張寶看到貝貝渾身乾爽地站在那，稍微放下心來。
二壯自己找了衣裳換上。
“貝貝, 你跟哥說，四壯咋掉冰窟窿裡去的”
“他說看見那邊有銅錢，就要過去撿。誰曉得那邊凍不厚，四壯踩了兩腳，凍就裂開了。幸虧耗子哥和蚊子哥在那，耗子哥就下去把四壯救上來了。”
“耗子救的”
貝貝點點頭。大壯把燒好的火盆端了進來了“四兒，過來烤烤。”
大壯把火盆端上炕桌，讓四壯裹着被子烤火。
“大壯，你過會兒趕緊去給耗子送些姜水和藥。他可立了大功，把咱們四壯救上來了。”
“俺這就去。”
“再給他帶身二壯的棉衣去。俺估摸那孩子就一身棉衣。”
“曉得了。”
喝了姜水又吃了藥，張寶又給四壯加了牀被子，四壯發了會兒汗，睡了過去。
“阿麼，你給俺看着小四兒，俺再去看看耗子。”
“中。把藥再帶兩貼去。”
“曉得了。”
到了後大河旁邊的茅草屋，張寶就看見南瓜挎着個框往屋裡去。
“南瓜，耗子咋樣啦？”
南瓜見到是張寶，兩隻眼睛眯眯地笑起來，“好着呢。大壯哥也在，正和他說話呢。”
張寶走近了纔看清南瓜挎着的筐裡裝的是樹根。“今年冬天柴火夠燒不”
“夠啦。俺們天天都去挖樹根呢。”
進了屋，張寶看見耗子果然精精神神地裹在被子裡面同大壯講話。張寶過去說了幾句就帶着大壯回去了。
半路上遇上大石阿麼。“寶哥兒，你家四壯怎麼樣”
“還行。發完汗睡覺了。”
“發了汗就成。”
小半下午的時間，莊上的人基本上都去李小清家轉了一圈看看四壯。
晚上吃飯的時候，四壯還有些蔫。張寶不放心四壯，留下來守了四壯一夜。好在夜裡四壯也沒發熱，安安穩穩地睡了一夜，早上醒的時候還頗有精神。張寶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二十七那天，三壯收到了石鳴一的來信。“三壯，上次你給我寄的畫本可好看了。有一回我在院子裡看畫本的時候被我大哥看見了，他非要看。我說等我看完再借他看。他等不及，非要和我一起看。咱們就一起看了畫本。後來大哥對我可好了。我又把畫本借給二哥他們看，他們也喜歡的緊。好多人來向我借畫本。我交了好多朋友。《西遊記》我還沒看呢，最近阿爺讓我學的東西太多啦。我幾乎每天沾上枕頭就睡着啦。
你嫂麼麼做的雞爪真好吃。我沒捨得一口氣吃了，就一天吃一個。我還分給我的朋友吃。上次大哥還偷我雞爪吃被我逮住了。你可不知道我大哥多囧，後來他用一兩銀子換了我一個雞爪，哈哈。
你回信說你嫂麼麼要把那樣好的名聲讓給我，我是不敢要的。看得出來你嫂麼麼並不想要這名聲，最近阿爺又問得緊，我只好說這是我從一本兵書上看的。阿爺又問我是什麼兵書，我說記不得了，以前書不小心被弄丟了。阿爺不高興了好長時間。
好啦，不能再多寫啦，我得去耍槍了。阿爺說，再過兩年就把我送去軍隊。
三壯，你最近還好嗎？能再給我寄點吃的來嗎？”
二十九那天下午，張寶帶着四壯去了後大河的茅草屋。
“蚊子，你帶着耗子，南瓜和栗子去俺家吃年夜飯。”
蚊子有些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不用了。俺們自己準備好飯菜了。”
“飯菜準備好的以後再吃。你們就去俺家吃。上次耗子救咱家四壯，咱還沒謝謝你們呢。正好趁着年夜飯，道聲謝謝。”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俺們自己在家吃就成了。”
“別跟俺客氣啊。”
磨了一會兒嘴皮子，張寶成功地把四個小孩帶回了家。
南瓜被蚊子牽着，好奇地打量李小清家。雖然以前來過兩三回，可他都沒有仔細看咧。
李小清招呼蚊子他們，“來啦？餓不桌上有些零嘴的。自己去拿吃啊。”
看到乖巧的南瓜，李小清是真心喜歡。把南瓜拉到一邊，“喲喲，這小哥兒的頭髮沒梳好。貝貝，去屋裡把梳子拿來。”
貝貝蹬蹬地跑進屋，拿來梳子交給李小清。他和四壯前幾天走凍都是跟着蚊子的，對蚊子他們四個也都熟悉了。
李小清給南瓜梳了個包包頭，南瓜晃晃頭直笑。
桌上放着的都是鎮上買的乾果，果脯。是他們四個怎麼也不捨得買的。耗子禁不住饞，伸手去抓了個梅子，小心翼翼地含在嘴裡砸吧。
一顆話梅耗子砸吧了得有十分鐘。“耗子再吃。”張寶把小碟子往耗子那邊推了推。“來俺家了就別客氣，想吃就吃。”
做晚飯的時候，全家上陣。就連貝貝和四壯也被指揮着端碟子拿碗的。五壯卻一直睡到吃飯才被張寶叫醒。
年夜飯還挺豐富的，爆炒羊肉，羊雜湯，滷雞爪，蘑菇燉小雞，鴨子湯，紅燒肉，炸駝子，清蒸黃魚，涼拌海蜇頭。這麼多人，菜也不算多。
許是沒見過這麼多的菜，蚊子幾個只顧着埋頭狠吃，肚子吃撐了也停不下來。最後，桌上的菜被消滅得一乾二淨。
吃完了年夜飯，張寶也沒讓他們走。留着他們一起包餃子，每個人都要上手包幾個。
餃子包完，大家又嗑了會兒瓜子。聽到鞭炮噼裡啪啦的聲音，二壯去屋裡把鞭抱了出來。今年他們家買了一千響的鞭，能炸很長時間。
貝貝和四壯蹦跳地跟着出去，耗子和栗子也一起跟了出去。
院子裡的鞭一響，餃子就下鍋了。
這餃子可是純肉的餃子，大壯他們今年也是常吃的。可憐蚊子幾個又吃撐了。
守完歲，夜都深了。張寶就讓大家一起在李小清家擠一擠。李小清給每個小孩子發了壓歲錢，用紅紙抱着放在枕頭底下。
第二天一早，睡了沒幾個時辰的人在鞭炮歡快的吼叫聲中醒來。
“新年好，新年好。”大葫蘆和小葫蘆兄弟兩個是今年第一個到李小清家拜年的。
“新年好。”
張寶一人給抓了把果脯和乾果。“小葫蘆，你這兜咋比你哥的大呢？”
小葫蘆拍了拍裝得滿滿的口袋，“就得大啊，裝的東西多。”他又把釦子解開，衣服裡面居然還有口袋。
李小清笑着打趣，“嘿，你阿麼可夠精的啊。”
“不是俺阿麼做的，是俺哥做的。”
“那你哥挺精明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