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子裡轉了一圈,張寶對這個莊子也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不過,這一路上的話題還是圍繞大壯家的。貝貝懂的也不是很多,張寶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他決定,等會兒回家問問那個叫阿麼的人。
張寶領着張貝正說着話呢,不遠處就有一個男人喊“寶哥兒,貝貝。”
貝貝聽到了聲音,就甩了甩張寶的手,扯着嗓門大喊,“阿麼,阿麼。俺在這。”
男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看到張寶時,眼裡明顯就露出了高興的色彩,“寶哥兒,你好了?”
“哎,好了。”
這個男人三十上下,個頭不高,身板也不怎麼壯實。那額上的印花顏色也是淡淡的。
“謝天謝地,寶哥兒,你終於好了。餓了吧,快回家,阿麼給你做飯。這兩天寶哥兒也沒好好吃飯,這都瘦嗨了。” 從他的行爲舉止和說話中,張寶能看出來這個阿麼是個老實人。
“哎,阿麼,你給我,俺多做些吃的。”說到吃飯,張寶是真的餓了。
“哎, 寶哥兒想吃什麼,阿麼回家就給你做。”阿麼明顯是很高興的。
張寶吃了那麼長時間的牢飯,嘴裡都快淡出鳥了。
“俺要吃小雞燉蘑菇,紅燒魚,一個涼拌的腐竹,還有一個湯就成了。”張寶迅速地報出了菜名。光想着那些菜,張寶就要流口水了。
哪成想,阿麼那邊半天沒接話。張寶疑惑了,轉頭看了看阿麼,竟看到阿麼臉上的尷尬。張寶不明所以,剛要問出口。貝貝就說了,“哥,俺也想吃你說的那些。”貝貝頓了頓,看了看自己的阿麼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可是,俺們家的雞還要留着下蛋啊。”
阿麼也嘆了口氣,寶哥兒是個沒吃過苦的孩子。他真覺得自己委屈了孩子。“寶哥兒要是想吃肉,阿麼明個兒去鎮上割些肉回來。”
不是,張寶覺得自己的要求不高啊。怎麼從這兩人的語氣中他感覺出自己好像提了一個很難滿足的要求。張寶又看了看面前這兩人的衣服。貝貝的衣服還好,補丁要少一些,阿麼身上的補丁就要多一些了。張寶嘆了口氣,看來他的要求確實是爲難人家了。
“阿麼,俺,俺和你開玩笑的。你做什麼,俺就吃什麼。俺可喜歡阿麼做的飯了。”張寶笑嘻嘻地說着。說着俺時,他還挺彆扭的,他從來都是說我的。
張寶這麼一頓嬉皮笑臉的,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路上有不少人過來說話,看到張寶時都要問一句,“寶哥兒這是好了?”
“好了。”阿麼高興地答應了。
回到家,阿麼就開始張羅着做飯了。張寶帶着貝貝坐在竈旁燒火。燒火這件事情,張寶以前也幹過。以前他奶奶家就是用土竈做飯的。
張寶在旁邊看着他阿麼做飯。晚上的菜就是院子裡的青菜,不過油倒是放的挺多的。張寶直想在心裡嘆氣,怎麼就這麼窮呢?
雖然吃的是糙米窩窩頭,還有些刮嗓子。但張寶吃得還是不錯的。
張寶想了想,大概阿麼就是現在的媽媽的意思吧。在莊子上轉悠的時候不少都是阿麼帶着小孩的。
吃飯的時候,張寶就在想,怎麼問問阿麼關於大壯家的事情。
吃完晚飯後,張寶搶着去刷了碗。晚飯後,阿麼就催着張寶趕快睡覺去。張寶說想和他說說話,阿麼高興地答應了。
張寶裝做不在意地說出口,“阿麼,俺今天看到大壯和四壯了。”
“哎。那家的孩子真是可憐。”阿麼跟着嘆了口氣。
“他們家現在的日子還不好過嗎?”張寶只能估摸着說。
“好什麼呀。大壯家現在五個都是小子,家裡就三畝地,哪裡夠吃的。家裡面也沒個大人幫襯的。他們家是外來戶,姓田,在這也沒個什麼親戚的。大壯都19歲了,到現在還沒說親。二壯也到11歲了,眼瞅着就該說親了。三壯9歲了,天天在家看弟弟做飯。家裡就指着大壯和二壯種那三畝地。四壯才4歲,五壯纔剛會爬。這一家兄弟五個的,以後還不知道要咋辦。”阿麼又是連聲嘆了幾口氣。“他家的衣服,大壯穿小了給二壯,二壯穿小了再給三壯,就這麼傳着。其實大壯是個好的,就是沒人敢把家裡的哥兒給他。”
張寶大概瞭解了大壯家的信息,心理也有了數。
“阿麼,咱家還有多少錢?”這個事情,張寶不得不關心。
“還有500文。”阿麼說完後,嘆了口氣。他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種了三畝地,租出去十畝。實在是存不下錢來。
“一個雞蛋要多少錢?”
“一文。”好吧。張寶大概瞭解了這裡的物價水平和自己家現在的財產。
他又和阿麼說了幾句閒話,就回屋去睡了。
晚上,張寶做了一個夢,一個關於張寶以前家裡事情的夢。張寶早晨醒來時還能記得一些。
現在這阿麼不是張寶的親阿麼,卻是張貝的親阿麼,簡而言之,張寶和張貝是同父異阿麼的兄弟。
張寶的親阿麼和張寶的爹感情很好,但是自從生了張寶後,張寶親阿麼的身體就越來越差了。這張寶還沒到週歲,他親阿麼就撒手走了。臨死前,要張寶爹好好照顧張寶。張寶爹也是個疼孩子的,對張寶那真是捧在手心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張寶的阿爺和老麼麼早就勸張寶爹再娶個夫郎。張寶爹怕後夫郎會對張寶不好,一直就沒再娶。
張寶兩歲的時候,他阿爺生病了,一定要張寶爹再娶個夫郎他才能閉眼。老麼麼也跟着勸,說趁張寶現在還小,找個阿麼給他,孩子以後也能和阿麼親。張寶爹左思右想,覺得自己阿麼說的也是有道理的,就託人打聽。挑來挑去,挑了張寶現在的阿麼——李小清。
這李小清家裡也窮,李小清額上的印花顏色又淡,一般人家也看不上他。看上他的人有的品行又不好。李小清的阿麼和阿爹也捨不得把自己孩子往火坑裡推,就一直留着李小清。留着留着,這年齡就大了。18了,還沒說親。
李小清讓張寶爹挑中的原因就是李小清這人實在,心眼也好。印花也淡,以後能不能有孩子還難說。總之應該是一個對張寶好的人。
這李小清嫁給了地主,不少人都跌破了眼。
李小清嫁過來之後,對張寶那是真好,跟疼自己孩子似的。不然張寶也不會叫阿麼叫得那麼親熱。直到張寶七歲了,李小清才懷了張貝。就這樣,張寶爹也還是最疼張寶的,李小清有了貝貝後對張寶的疼愛也沒減半分。
張寶雖是個哥兒,張寶爹卻捨得在張寶身上花錢。還給張寶請了一個教書先生。
張寶爹病重的時候,家裡花了不少錢,也賣了不少的田產。即使吃了很多好藥,張寶爹的病還是時好時壞。張寶爹自己也不想治病了,不想再花錢,想把錢留給家裡的孩子。張寶不同意,說動李小清又賣了些田地給張寶爹抓藥,家裡就留下了現在的十三畝地。
最後,張寶爹還是沒留住。剩下李小清一人帶着兩個孩子。
張寶甩了甩頭,穿鞋下牀。院子裡,阿麼和貝貝正在說話。
張寶剛垮出自己的房間,阿麼就招呼他,“寶哥兒快去洗洗,早飯馬上就好了。鍋裡面還有些熱水。”
“哎。”
張寶從井裡打了些水,又兌了些熱水。洗臉的時候,張寶還特地照了照自己,他想看看自己額上的印花是什麼樣的。可是,不管他離水多近,他都看不見印花在哪。張寶有些奇怪,明明大家都叫他寶哥兒的。
吃飯的時候,張寶就問了一下。
李小清看了看張寶的臉色才說,“寶哥兒,你就是個哥兒。不過是個石哥兒。”這個事情張寶以前也問過,張寶爹還在的時候就告訴過張寶。不過張寶人小,總會忘記爲什麼,就問過幾遍。
“石哥兒?什麼是石哥兒?”張寶一臉的迷茫。
“石哥兒就是不能生孩子的哥兒。”貝貝嘴快地接了一句,然後被阿麼打了一下。
呃,張寶覺得這其實還好,反正他也不會生孩子。不過有一點他很奇怪,“俺額上沒有印花,你們怎麼知道俺不是小子,是哥兒?”張寶知道,在這個世界,漢子在沒成年之前都叫小子。
阿麼喝了口粥,“你生出來的時候額上是有個印花的,後來長沒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吃完飯後,阿麼收拾收拾就要下地去。張寶立馬錶示他也要去。
阿麼扛着鋤頭,又拎了袋東西,“寶哥兒,你留在家。地裡俺自己幹就成了。”
張寶覺得自己應該做個懂事的孩子,不能讓阿麼一人下地去。
阿麼急了,這寶哥兒在家裡是個寶貝,長了這麼大,地裡的活一下也沒碰過。李小清覺得寶哥兒以前在家裡都是被捧着的,就算寶哥兒的爹走了,他也不能虧了這孩子。“寶哥兒,你沒幹過活,不知道幹活累。”
張寶想想也是,這身體一看就是細皮嫩肉的,肯定是沒幹過活的。張寶自己也沒幹過什麼農活。他是家裡的一根獨苗苗,家裡人都很疼他。後來不讀書後就出去混了,也沒種過田。要他種田,他還真不行。再說了,地裡刨食太苦了。他還是想些辦法掙些錢的好。“那行,中午俺給你送飯去。”說到送飯,張寶心裡還冒出了個想法。
“哎。寶哥兒,你看着貝貝點。”
“俺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