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田老三的到來,無異於及時雨,依舊被熱情的迎進了店裡,幾句話之後,趙掌櫃的忍不住問道:“田老弟,你看這香皂,是否能加大供應?”

之前本來談好了,每月不少於五十塊的供應,可是無奈這種消耗的東西,它是每月都必須用到的,而今買香皂的富裕人家只佔了泰和縣十分之一不到。其他那些人至今連香皂都未聽說過。

想要更快的打開市場,必須要把貨品供應上才行。

除了泰和縣,與之比鄰的永和縣、永林縣等目前還一片空白,場景大有作爲。燕脂坊店裡的脂粉之類的,很多都需要去永和縣採購,趙掌櫃的想,他完全可以把香皂發往其他地方。不過,這需要時間積累資金,他倒是不着急。

接觸的時間久了,田老三面對趙掌櫃時,就沒那麼拘謹了,聽得他話,便道:“每半個月我這邊能加三十塊,再多也不行了。”

因爲之前儲存的香皂不夠,田家才卡着不放出產量來,不過這個月做了很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大批量供貨了。

趙掌櫃沉思片刻,便道:“罷了,每月能多六十塊,暫時也足夠。”

結掉賬目,出了燕脂坊。田老三捂着放在胸口的錢,心裡依然砰砰的跳,這每回來就有幾兩銀子的進賬,實在是太刺激他的神經了。

這次上縣裡來,田老三特意僱傭了羅把式的牛車,要買建房子需要的物件,而且馬上就要收稻子了,爹孃讓他順帶買了農忙時用的東西,所以僱了牛車好拉家去。

肉、菜之類的也得準備齊全。

農忙時分,一忙起來就要一個月。稻子晚收穫了,沒及時曬乾,若是遇上雨水天氣,就會捂得發芽,那損失可老大了。

收完水稻,就要馬上種下紅薯、或者冬小麥,不然趕不上時節,莊稼歉收可不得了了。那可是接下來一整年都有餓肚子的危險。

到家分派了東西,田老漢組織了整個老田家的人在堂屋裡開會,他坐在主位,五個兒子媳婦分別圍着八仙桌坐了一圈。

見人到齊了,田老漢發話道:“這次收穫之後,分給你們的田地,就由你們自己去種了。所以你們每個人都不要想着偷懶耍滑。早早收完,也早早把地種下去。”

作爲老大,田老大往年都會代表兒子們表態,這時就道:“爹,咱們兄弟幾個沒有這樣的。”

田老漢點點頭,又道:“老三家的,你領着老四家的,這幾天做大傢伙的飯食。”

胡氏心裡一緊,又沒她,每每輕巧的活計都給了兩個小的媳婦,她心裡忒不樂意,便道:“爹,我也在家搭把手做飯吧。”

話一出口,立即就引起了旁人的不喜,這不就是明擺着表示對田老漢安排的不滿麼?

田老漢氣得擰緊眉頭,他從不會對着兒媳婦打罵,若是對哪個兒媳婦不滿了,只偶爾口頭提點一兩句,那人要是還不聽勸,也只會跟兒子們說了,讓兒子去跟他媳婦說理。

家已經分了,他說的話是越來越不重分量了嗎?田老漢拿眼睛去看田老二,眼神示意他說兩句,可老二似沒見着一樣裝糊塗。

在外幹活是辛苦,可在家裡瑣碎事也不少,黃氏年年都是選擇在外面幹活的,況且這次收割也只是幾天就可以完事,她暗自撇了一眼胡氏,心裡嗤笑一聲:回回她都要出頭,可哪回落了好?

尹氏自分家後,身子一直沒好利索,也請了郎中來看,吃了幾幅藥,說是要慢慢調養着,近來她也只操心家裡老頭子和小兒子的飯食。聽了胡氏的話,尹氏冷哼一聲,直接道:“誰也別爭!你們都外出收割,家裡我領着葉丫頭、箏丫頭做飯。”

田箏一聽自己被點名,還愣了好一會兒。這段時間雖然練過,可她做菜手藝還拿不出手啊,只能打打下手,燒個火什麼的。

田老漢心知尹氏說這話不過是氣極了才說的,便斥道:“你那身子骨就別起來折騰了。讓媳婦們去做。”

衆人知道老兩口都生氣了。

田老四媳婦劉氏心頭一緊,她生怕婆婆尹氏脾氣倔起來非要攬了家務活的事,那她豈不是要跟着外出?外頭太陽那麼大,不說把人烤焦,只曬得一身黑就夠她鬱悶一陣子,劉氏可不想去外面。

劉氏挺起胸膛,坐直了身子,道:“爹、娘,郎中都說了,娘可不能再累着了。就讓我領着幾個丫頭在家幹活吧。”

對劉氏的自告奮勇,其他人心裡都有想法,只都不想當出頭的椽子。

周氏對於爹孃如何安排,她都沒有意見,在外就是割稻子,打稻子這些事,而翻地犁田這些是家裡男人們的。在家裡除了餵豬餵雞鴨等等,還有很多瑣事,其實哪一種都不輕鬆。不過,若是她能領着自家兩個閨女在家,不用她們去外面曬,那也很不錯。

所以周氏只沉默的等公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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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之所以要鬧開,也是自己心理不痛快,就不想別人痛快,這會兒見自己無望留在家裡了,梗着脖子,強硬道:“萍丫頭、麗丫頭也是大姑娘了,我這做孃的本來就不想讓她們出去曬太陽,爹孃就讓她們留在家裡幫忙罷……”

胡氏是自己討不到好,怎麼着也得讓自家人討一點。這話說的,正是切中了田萍、田麗的心坎上了。兩人面上不由露出一點喜色來。

田萍道:“爺,我能把家裡打理清楚的。”

總歸是家裡最後一次集體做活,田老漢不想弄得一大家子人臉上都不好看,想了想,便道:“既然這樣,老四家的,你領着萍丫頭、麗丫頭在家,其他人都出去。”

說定了,也沒人反對了,這做活的事都定下來。

早上吃了粥,一家大小全部往村子下游的那一畝地去,田家幾個媳婦們挑着籮筐、幾個兒子揹着脫谷等的工具。

除了田玉興、田明這兩個幹不了活的小孩,其他孩子們每人都分得了一把鐮刀,本來家裡沒有這麼多鐮刀,上次田老三去鎮上打鐵鋪特意買回來的。

田箏手上這把鐮刀就是新打的,刀身是月牙形,刀柄是木頭做的,刀口有傾斜的鋸齒,看起來很鋒利。

“阿景,別拿刀來玩,小心割到手。”周氏見兒子拿着刀,對着田埂上的茅草就是胡亂揮動,本來她就不建議丈夫給兒子一把鐮刀,這會兒見他只顧着玩,要是不小心割到自己怎麼辦?

田老三道:“兒子,你娘說的對,你再玩,爹可就收回去了。”

往年沒有分到鐮刀的孩子,就是負責把割下來的稻子分成一摞一摞的搬到脫穀機那裡,田玉景見爹孃都出口了,怕被沒收,憋着小嘴,委委屈屈的收了手。

衆人來到稻田邊上,稻草金黃一片,田裡已經沒有水,只是泥土依然是潮溼的。黃氏、胡氏、周氏領着孩子們紮緊了褲腿,就下田割起來。

都是常幹活的,手上功夫都很厲害,刷刷的鐮刀割據聲,很快就割出了一片空地,田老大、田老二兩個人搗鼓着脫穀機。

田箏觀察了一下,家裡脫穀粒時用的是稻桶,這種傳統的工具,哪怕是在現代偶爾也還可以瞄到蹤跡,她以前在鄉下姥姥家就見人用過。田家用的這種只形狀上有些不同,作用類似。稻桶就是用結實的木塊組合成方形、或者圓形、高度到成年人的臀部左右,再在桶的三面用竹篾編織的罩子圍成屏,以防止摔打稻穗時,穀粒飛濺到地上。

田老大和田老二組裝好,就摟了一把稻禾試着摔打了幾下,見可以了。這才放下這個稻桶,繼續擺弄下一個。

一個稻桶只要有兩人輪流就行,老田家一共有兩個稻桶,這一次都擡了來,家裡壯勞動力多,不怕沒人幹活。

田老三幫着女人們割了一片後,也加入了脫粒的隊伍。脫粒只要使勁的摔打,把穀粒甩打進稻桶裡,這個機械似的活,很費力氣,沒兩下,田老三就熱得滿頭大汗。

幾個月的勤勞耕作,經不起一點浪費。摔打完了稻禾並不是馬上就扔了,田老五就帶着田玉福、田玉程三個人在田地裡鋪開了一張大的麻布,有些人力沒有打下來的穀粒就靠雙手搓下來。

每當稻桶裡面的稻子即將滿倉了,幾個男人就把稻穀分裝進籮筐裡面,所有籮筐裝滿後,就挑兩擔回家去

即便是人人都分工合作,把這一畝地弄乾淨,也花費了一天的時間。

田箏起初還覺得挺有趣的,可是經過一個多時辰不間斷的彎着腰,她那還沒發育的細胳膊細腿就開始受不住了。

加上越到正午,太陽越來越毒辣,汗珠豆大一顆顆的滾落,好在臨來之前,周氏給了三姐弟每人一張帕子用來擦汗。

可是還是會不經意間被稻草刮在露出來的小腿、脖子上。雖然不疼,可是麻麻癢癢的,也很難受啊,田箏忍不住用手抓了一下,反而更癢了。

田箏本來想叫苦的,可是見別人都沒反應,也只得咬牙堅持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