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撞破

067撞破

天還未亮,灰濛濛的清晨伸手不見五指,王家府邸內,已聚集了全部王家在政的官員,一個個臉色灰白心中驚恐,如臨大敵的坐在書房內,頻頻看向主位上的主心骨。

這怎麼辦?這可如何是好?!

王侍講傳回來的消息太驚悚,如果是真的……那他們這些天的等待在永平王眼裡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王閣老強自鎮定的咳嗽一聲,壓住衆人浮躁的驚慌,心裡同樣翻滾震驚,想不到當年十二州一役時永平王已經有如此作爲,向西十二州是聖國對外第一道防線,將士矯勇善戰,將領趾高氣昂,打着將在外君命所不受的旗號,狂妄的讓皇上咬牙,想不到永平王十年前已經在哪裡站問過腳跟!

王閣老深吸一口氣,心裡何嘗沒有打鼓,向西十二州幾乎涵蓋了聖國一半兵力,如果他們真是永平王背後的一股力量,誰能於此抗衡,就算將來皇上的旨意有所偏頗,永平王極有可能憑藉這股勢力,改朝換代。

一個十年前就已經手握這樣的兵力,依然不顯山不漏水的王爺,王閣老從心底變的發憷,前些日子的豪言壯語在現實面前如紙一樣薄弱的可憐。

他們王家竟然自視甚高道等着這樣一直猛虎向他們低頭,何其可笑,永平王是不屑於他們計較任由聖都的留言論說罷了,人家自始至終就沒看上衆方矚目的王家權勢。

恐怕在永平王心裡,如今聖都頻頻看戲的人們就如一個個跳樑小醜在他眼皮下蹦躂,他連揮揮手的興趣的都沒有。

中年沉穩的翰林院侍講,見家主久久沒說話,想了想,覺得該把自己沒有差實但聽聞的話說出來,雖然他覺得這件事不可信,但是能讓他好幾天睡不踏實,家主也回重新評估此消息的重要性。

王侍講在衆人的沉默中突兀的開口:“家主,愚侄有話不知該不該說。”

不等王閣老說話,立即有人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該不該說!說!”

王侍講緊張的咽口吐沫,組織了下語言道:“愚侄聽說,永安王落馬,就是因爲永平王不高興他往自家井裡扔了根筍……”

此言一出,書房內王家衆親信頓時譁然。

“誰說的?!”

“你從哪聽來的!不要信口雌黃!?”擦擦冷汗,後背一片冰涼!

王家第二掌權人也坐不住了:“這話能亂說嗎?永安王現在可是家破人亡,安妃一脈現在都沒人敢進聖都!如果這是真的……如果這是真的!永平王豈不是頃刻間能翻天!”

霎時!書房內一片死寂!衆人都覺得手腳冰涼心裡發顫!如果那是真的!如果……僅僅這一個如果,就足以撼動聖國一半江土!

王閣老徹底坐不住了,幾乎是沒有任何威嚴的詢問:“你從哪裡聽說的。”

王侍講擦擦額頭上的汗,隱約覺得自己接下來的話至關重要:“愚侄……愚侄……是打聽完十二州的事後,經過翰林書齋在窗戶那聽到的,但愚侄進去看的時候,什麼人都沒看見,所以愚侄一直沒敢對任何人說……”

王閣老聞言險些從椅子上軟下來,手心都是汗,嘴角顫顫巍巍的抖着,不停地嘀咕着一句話:“這是在敲打我王家啊,這是在敲打我王家啊……”看不慣王家對永平王高高在上的態度,給他們王家下馬威了。

人家放出向西十二州和一件讓王家捕風捉影的事,就是讓他們王家知道,他們王家在王爺眼裡什麼也不是,不要以爲嫁了一個嫡女就讓王府感恩戴德。

王閣老緊緊的抓着古老的紅木座椅,才讓自己勉強沒有下去,他在朝中臣服一輩子竟然老了老了讓鷹啄了眼,看不清這朝堂背後竟然隱藏着這樣的人物。

都說皇子心中千般竅,他現在算是見識了,什麼是真正蟄伏在暗處的皇子!

對方既然敢放出永安王一事的消息,恐怕也是看在王家已經上了他們的大船,不得已順便敲打敲打罷了,如果不是因爲他們王家嫁了位讓對方人脈覺得過得去的嫡女,恐怕敲打都不會,直接把他們王家扔水裡淹死,爲王爺再博一個不靠外戚的好名聲,更能得皇上歡心。

王閣老想到這裡整個人都虛脫了,這次他險些一手把王家送上死路,但心裡有隱隱慶幸老天到底保佑王家,讓王家走到了這一步。

不管現在敲打他們的人是誰,王爺後院近的可是他們王家的姑娘,如今是側妃將來就可能是貴妃甚至……

王閣老想到這裡平復下心裡差點走錯路的恐懼,立即調整自己的心態準備大展拳腳。

有孫女在,他王家的錯誤會立即彌補下去得到永平王的重用!到時候那些人還不是要乖乖的不敢給他任何難看!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他們這次走錯了路,就看未來的日子能不能彌補,至於今天之前王家企圖給永平王的難堪和責怪,沒人敢提一句,如果現眼的事誰還敢再說,還不夠丟人!

……

另一邊,永平王天還沒亮就已經出府,當朦朧的天際微微亮起一縷白光時,元謹恂一身寒霜出現在聖郊的莊子。

趙總管聽聞,噌的從牀上驚醒,不等家裡的婆子喊叫,趕緊披衣服起身。

本寂靜的莊子頓時因爲此起彼伏的狗叫亮起幾盞微弱的燈光,又在過了一會安靜後,熄滅。

莊子內驚醒了一些人,趕着出來看看怎麼了。

而元謹恂已經進了內院,推開了房門。

但接下來,元謹恂怒火滔天的扯下牀帳,殺氣騰騰:“你怎麼在這裡!王妃呢!王妃去哪!”

春香幾乎嚇懵了,昨晚是王爺的洞房花燭夜啊,嬌妻美妾在懷,這時候不該繼續風流,可誰能告訴她,他怎麼出現在這裡?

春香嚇的頓時六神無主,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想法和怎麼辦怎麼辦!這個時候天都沒亮,王妃肯定跟相爺在一起,如果讓王爺知道了!王妃就完了!

紀道聽到主子不尋常的喊聲,急忙竄了進來,乍然見到春香從王妃的牀上滾下來,嚇了一跳:“你——”

元謹恂先一步怒了:“閉嘴!”

紀道普通跪在地上,嚇的渾身顫抖,完了!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好好的一件事怎麼變成了這樣!

春香慌亂的緊張着,猛然聽着外面隱隱傳來‘王爺駕到’的騷動聲,本混亂的心思頓時清明,平日抵擋王爺壓力的練習,一瞬間起了作用。

春香連滾帶爬的向前,身披單衣跪在微涼的地上,還不忘顫抖的開口:“王爺,你真的要這樣談嗎?如果別人知道王妃不在莊子裡,王妃以後怎麼活!求王爺先顧及王妃!

求王爺開恩,求王爺看在娘娘多年來服侍王爺盡心盡力的份上,爲王妃想想,給娘娘一條生路!奴婢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

“她做的出來還怕人說!”元謹恂氣的介乎沒有沒有理智!她在哪裡!整夜不回來!她在哪裡!會漢子嗎!那些個必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底層螻蟻!

元謹恂想到這種可能,雙眼通紅,周身散發着濃濃的殺氣:“王妃在哪裡!”

春香極力讓自己鎮定,她也必須鎮定,王爺現在的情況根不不是說話的時候,也根本不會承認他寫的‘休書’,必須等他冷靜下來再談。

春香莫名的相信,王爺一定比她先冷靜下來,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春香不斷的磕頭:“奴婢求王爺開恩,求王爺想想娘娘,求王爺開恩,求王爺放娘娘一條生路,讓她沒了再入王府的資格,求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

元謹恂猛然驚醒,‘再入王府’打回了他的理智,如果都知道王妃半夜不在莊子住着出去鬼混,她以後還有什麼臉面!可她都幹出來了!還有什麼顏面談臉面!

元謹恂此刻臉色鐵青,怒不遏制,就像自己臨睡前把心愛的寵物關進了籠子裡,第二天寵物已經不見了!

元謹恂說不上心裡具體多怒!但恨不得踹死春香是一定的,而元謹恂也沒有忍,一腳踢了過去!

春香如一塊毫無抵抗力的豆腐撞在椅子上,又帶着椅子撞到一邊的牆上,哐噹一聲,痛苦的縮在地上疼痛的扭曲。

“好樣的!好樣的!敢威脅本王了——”

小香立即含淚的衝過去,本能的開口:“娘娘,娘娘你怎麼樣,娘娘……”

元謹恂頓時怒吼:“閉嘴!……”那一聲聲娘娘深深刺激了他,彷彿在嘲諷他的幼稚,他的相信:混賬!這種事她也敢作假!“還愣着幹什麼,讓全天下就都知道王妃跑了嗎!”

紀道聞言,頓時從王爺的怒火中回神,飛一般的衝出去阻止外面的人入內。

春香捂着胸口,靠在不斷掉淚還不敢說話的小香懷裡,臉色慘白,還活着?活着就好。

元謹恂怒火滔天的看着春香,如果不是她有用,他現在就能把她處死,林逸衣離開這座莊子多久了,她竟然沒有第一時間彙報,還幫着王妃瞞天過海,這樣的奴才,要來何用:“如果王妃有什麼三長兩短!你——”

元謹恂猛然覺得說錯話!他瘋了這時候還擔心她:“說!她從什麼時候離開的!去了哪裡!”

想到那一紙假和離書,元謹恂便就渾身發涼,因爲那對林逸衣來說肯定是真的,她那個傻姑娘,跑出去被別人騙了恐怕都不知道!她跑去了哪裡!是不是拿着它走了!

想到這種可能,元謹恂頓時心裡閃過恐懼和害怕,她會去哪裡!

那個白癡,就那麼在乎這些有沒有的,不惜拋棄王妃的位置甚至會到手的後位!她是不是真瘋!就爲了後院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真的放棄他不要了!

元謹恂眼睛通紅如血的盯着春香,彷彿要把她碾死:“說話!王妃什麼時候走的!去了哪裡!不說是不是——”

元謹恂突然指向旁邊瑟瑟發抖的陌生女人:“來人!把這人拉出去杖斃!”

小春香立即驚恐的欲抓住娘娘的手:“救我,救我,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春香沒了支撐,瞬間狼狽的跌在散碎的椅子上,一根木頭戳到腰背,頓時疼的倒抽一口冷氣。

整個過程中,春香卻不敢看代替她的小香一眼,只因現在不行,不能說,不到早朝,相爺肯定和王妃在一起,挺她們的意思,王妃走是因爲相爺不停的派人來問。

如果現在相爺在王妃那裡定還沒有離開,王爺如果撞見了——她什麼都不能說,不能說。

“娘娘救救我,娘娘就我!救救奴婢!娘娘——”小春香害怕急了,她不過是來當丫頭,明明把主子伺候的好好的,爲什麼王爺來要砍她!

小香害怕的掙扎,驚恐的閃躲着來抓她的人,可她到底爭不過那些有力量的男人,輕易被那些人制服,強制的往外脫。

小香怕的不得了,勾桌子,桌子跑了,勾椅子,椅子倒了,想抱着柱子,雙手根本不是自己的:“娘娘,娘娘!奴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救我救我——”

“拖下去!”

春香含着淚不敢看她一眼。

小香懂了,她們是想犧牲她,她們想讓她死,求生的慾望讓小香害怕的口不擇言:“王爺是不是那天的衣衣姑娘!奴婢知道,奴婢什麼都知道!

王爺饒命,王爺饒過奴婢,奴婢什麼都跟王爺說!奴婢什麼都說!”

春香瞬間看向小香,她知道什麼,她不過是王妃半路買回來的丫頭。

元謹恂信:“住手!”

春香立即看向小香,卻因太過緊張,不幸扯動了傷口,疼的說不出話來。

元謹恂肅殺地站在牀邊,指着地上跪着的小香,周身散發着冷寒的殺氣:“說!”他的王妃不在莊子,他竟然一直被矇在鼓裡!難道這不足以勾起他的怒火!一羣混賬!

紀道安排好外面進來,看見地上的兩個女人,心裡不斷的打鼓,安靜無聲的站到王爺身後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小香跪在地上,把自己來到這裡就一直伺候的‘娘娘’的事說了一遍,最後抽噎的道:“那天衣衣姑娘來查看莊子裡儲藏的所以就住了兩天,但就住了兩天就走了,奴婢什麼也不知道,還有春思姑娘也跟着走了。”

元謹恂越聽臉色越難看,火氣鬱結在心,憋的無處使,讓他想親自處死這些該死的奴婢!“這麼說王妃自知之中都沒有住在莊子裡!”

“如果王爺說的王妃是衣衣姑娘的話,沒有,從一開始奴婢伺候的就是她。”小香怯怯的指指春香,見春香看向她,驚恐的急忙縮手。

元謹恂覺的自己可笑透了,這些人暗地裡是不是都在看他笑話,是不是都嘲笑他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

元謹恂其實想多了,春香可不敢嘲笑他。

元謹恂忍着怒火,問:“你知道人去了哪裡?”

小香害怕的搖搖頭:“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她住在城裡,她們是回城的。”小香非常害怕,怕王爺聽的不滿意,又要殺她,可她只知道這麼一點,只有這麼多。

元謹恂如一頭髮怒卻找不到目標的狂獅,暴躁的情緒直線上升,隱隱有控制不住的情勢。

春香膽戰心驚的抓着一旁殘缺的桌椅,讓自己保持半仰的姿勢,努力壓下嗓子裡的腥甜之氣,諷刺一笑:“王爺,您不覺得您不該生氣嗎?

娘娘和春思她們當然住城裡,娘娘是常來的一大股東,常來最近要有大行動,娘娘也參與其中,娘娘如此忙怎麼有功夫住在這裡……咳咳……”

“你說什麼!”元謹恂下一秒就是踢死她!螻蟻!

春香臉色蒼白的看眼外面漸漸亮起的天色,心裡越來越平靜,王爺可是和王妃和離了的,憑什麼管王妃的去處,此刻他不在王府與側妃娘娘雙宿雙飛,跑到這裡做什麼!

莫不是還以爲王妃還是王妃,就該待在這裡等他,未免太可笑。

“王妃忙的很,住在這裡王爺去哪拿那天給王爺的銀子!”

元謹恂聞言竟然莫名散了些殺心,有種鬆口氣的錯覺,剛纔他一直提心吊膽怕她真去尋找她心目中一心一意的人,唯恐她被騙,焦慮的想殺人!

但聽聞她是爲了想賺銀子給他,元謹恂的怒火稍稍平息,但這也不足讓他不怒,身爲王妃不回莊子,她是真不想跟他過了嗎!

想到這種可能,元謹恂就不能心平氣和:“她住在哪裡?你就沒想過王妃的安全!”

春香捂着胸口態度平靜:“娘娘身邊有護院。”

元謹恂聞言頓時如聽到好笑的笑話:“愚鈍!”

春香不說話,劇烈的咳嗽兩聲,吐出一口污血,頓時覺得胸口好受一些,忍不住提醒:“王爺,您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天色漸亮,王爺是否該帶着側妃娘娘進宮向皇上謝恩了?”

“放肆!”元謹恂一瞬間被堵着說不出話來,也瞬間想起此行的目的,頓時覺得諷刺無比!

他竟然一大早發瘋般的趕過來想告訴她,他沒有和王雲雪在……多麼可笑,誰會相信,他沒有跟王雲雪在一起,而現在呢,她看起來根本不在乎,說的再好聽,也是以跟他和離爲前提努力,現在更是狂妄,人都不知道去哪裡幹什麼去了!

元謹恂面容冷酷,沒因爲春香的話有任何要走的意思:“說話!她住在什麼地方!你若不說,本王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春香聞言也豁出去了,倔強的盯着說不通的王爺殿下,心裡一遍的重複着元謹恂你也是人,你也有名字,你也只長了一雙手兩隻腳,這是王妃當初教她們減少畏懼心的方式。

“王爺是以什麼立場問王妃去了哪裡?娘娘不在這裡有什麼不妥?娘娘甚至還因爲顧及王爺的面子,讓奴婢留在這裡。

敢問王爺,娘娘做錯了什麼,讓王爺發如此大的脾氣!”

“放肆!”元謹恂被戳到痛處,恨不得掐死說話的春香。

春香反而不怕了:“奴婢是小姐的奴婢。”王妃都不叫了:“從小賣身給小姐,小姐讓奴婢做什麼奴婢就做什麼,放不放肆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看到小姐在於王爺沒什麼關係後還一心爲王爺着想,讓奴婢扮作她,給王爺幾分臉面,王爺似乎不怎麼領情。”

紀道睜大眼睛驚恐的盯着地上的春香,覺得她是不是想死了,這樣的話也說的出口。

春香讓小香過來扶她。

小香看眼旁邊一動不動的王爺,想了想,怯怯的向春香靠去,艱難的把春香扶起來。

春香站定,忍着身上的痛苦看着王爺:“王爺,春香雖然說話不中聽,但句句屬實,王爺別忘了王爺對小姐的承諾,小姐一直因此很感激王爺!”

狗屁感激!和離不過是權宜之計,什麼用也沒有!她還是王妃!

“小香也是小姐買的丫頭,要打要殺也是小姐說了算,王爺如果覺得小姐讓奴婢留下,爲王爺着想的此舉沒有必要,奴婢即刻離開,親自向小姐請罪。”

春香怕什麼,天已經亮了,相爺早朝了,小姐這時辰定去了常來,和離書她也看過,她有什麼好怕的!

春香不斷的說服自己,不斷給自己鼓勁,纔沒有在王爺的威壓下軟下去。

元謹恂就這麼看着她,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以前怎麼沒發現,如今這些奴才們真是長本事了,敢對他叫板!元謹恂目光微眯,神色冷酷:“你想讓本王對你感恩戴德?”

“奴婢不敢。”

“好一個不敢,我看你是什麼都敢!”

紀道心裡咯噔一下。

春香站在那裡紋絲不動。

元謹恂陰陽不定的開口:“你家小姐在哪裡?”

“王爺不進宮嗎?”

“說!”

春香臉色頓時慘白,忍着突然衝擊而來的怒火咬咬牙:“小姐最近在常來第一店三樓辦公。”沒說住在哪裡,沒說與誰一起,只是說了一個客觀事實。

元謹恂轉身離開,大步而去。

紀道見王爺走的快,沒來得及訓斥春香幾句,趕緊追了上去。

春香看着王爺走後,頓時癱在地上,覺得身體哪裡都疼在一起,怎麼辦!小姐會不會……

小香也嚇壞了攤在地上:“娘娘……”不管叫的對不對,她已經習慣了。

春香亦沒有糾正她,王爺都沒有擺明給外面人看的事,她說什麼,王妃如果不回來,她還不是一樣要扮演下去。

春香苦中作樂的想,這下不用裝病了,因爲她真的病了:“扶我上去。”

“是。”

“一會讓人把房間收拾一下。”

小香聞言頓時紅了眼眶:“娘娘,是奴婢不好,奴婢剛纔……”

春香搖搖頭;“不怪你,你跟小姐不熟,突然讓你面對這一切,害怕是難免的,讓你受委屈了!”

小香聞言眼淚掉的更兇,慚愧不已:“是奴婢不好,是奴婢貪生怕死,奴婢給娘娘丟臉,奴婢……”

“好了,說不怪你是真的不怪你。”早晚有這麼一天,關小香什麼事,小香又知道什麼。

小香見娘娘不似說謊,不敢多問,趕緊吸吸鼻子道:“奴婢來收拾。”讓人看到了不好。

春香看了一眼雜亂的房間,沒有說話,隨她去了。

……

元謹恂下馬,看也沒看迎出來的小二一眼,直接甩下馬繩,踏入常來位於太平大道上的主店。

“客官!客官——”新來的店小二趕緊追。

元謹恂冰冷修長的身形往那裡一站,頓時吸引了不少食客的眼睛,但因爲是早朝期間,在一樓用餐的並不是達官顯貴,能一眼認出此人是誰的不多。

而零星幾位認出來的,也無權上前攀談。

新來的店小二,有些焦急,趕緊陪着小臉“客官,您的馬小的給吩咐了最好的……”

紀道趕緊把人推開,煩不煩,找死是不是:“叫你們掌櫃的出來!”早聞常來賓朋客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才什麼時辰,一樓幾乎已經座無虛席。

店小二看眼前面傲立的爺,不敢託大,急忙去傳。

紀道望着周圍的一切,有些尷尬想不到王妃竟然在這裡佔了分成,真是造化弄人,不過你參與就罷了,還要親自經營,這不是讓王爺跟着着急。

幾乎是瞬間,裡面走出一位風姿綽約的婦人,後面跟着一位儒雅的老者。

走在前面的美貌婦人,頭輓夫人髻,一襲水綠色長裙,目光幹練,行走間波光乍然,隱隱有無線風情外漏,看着比那些小姑娘更具吸引力,但她的目光對上王爺時,眼裡一閃過的探尋,便知是精於世故的人兒。

“這位爺是……”

元謹恂看都沒看這樣的尤物一眼,周身冷的足以讓紀道從美色中清醒。

紀道立即上前一步,雄赳赳氣昂昂的怒道:“我問你,你們這裡還不是有位林夫人,我們爺要見她,帶路!”

林夫人縱情一笑,迷惑了大廳一半人的眼睛,當真是讓人看了賞心悅目,卻不覺得風騷涌動,她也姓林,但這句打趣的話面對這位冷爺,她不會說。

“原來是貴客,瞧這事鬧的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這位爺請,民婦親自帶這位爺上去,既然是妹妹的貴客就是我林嬌的貴客,爺,您請。”林氏背後的手衝下面的人打個手勢。

下面的人見狀立即有人上樓去通傳。

姜老爺子見沒什麼事,去了後廚。

元謹恂負手而立,掃了臺階一眼,擡步而上。

紀道咽口吐沫,心想常來的老闆娘果然漂亮,比傳說中漂亮多了,可惜王爺沒有外出用餐的習慣,否則天天對着這麼一個美人,沒有食慾也添了食慾。

可紀道想起此行的目的,瞬間什麼旖旎的心思也沒有了,王妃娘娘離家出走這麼長時間,他們竟然現在才知道,這是沒出事,萬一要是出事了……

以王爺現在對娘娘的上心成度恐怕他們有幾顆腦袋也不夠砍……但再上心,是不是也該有個輕重緩急……

紀道看看大亮的天色,忍不住拉住上樓的王爺,在他耳邊提醒了一句:該入宮謝恩了。

元謹恂面容冰冷,跟着林嬌身後,當沒聽到紀道的話。

紀道急得不行,這可如何是好。天都亮了,皇上下了早朝如果還沒見到王爺豈不是……

林嬌帶着客人上了三樓,推開雅間的門,風情萬種的一笑:“這位爺請,勞煩爺在這裡等一下,民婦這就去請——”

元謹恂根本不進去,也不聽林嬌誘人的脣瓣裡說了什麼,他站在走廊上,大致看了一眼,便徑自向前走去。

林嬌慌張的立即出來,這人怎麼這樣:“這位爺您不能……”

春思正好聽了彙報推開夫人辦公室的門出來,正好對上王爺尋人的視線。

春思心裡嚇的狂跳,本能的縮腳想關門,但還不等她這麼做,一道讓她畏懼的身影瞬間近在眼前,手掌抵在她來不及關的門上,讓她無法再動一步。

春思嚇壞裡,頓時雙腿無力的坐在地上。

此時裡面隱隱傳來讓元謹恂安心又暴怒的聲音。

“怎麼了?你在門口站着做什麼?”林逸衣擡頭。

辦公室的門瞬間打開,兩人的目光即刻撞在一起。

林逸衣的心驟然一緊,本能的有些慌亂的感覺,但下一刻便恢復平靜,他們兩人已經沒又任何關係了,她不過是沒有告訴他從莊子裡搬出來而已,既然他看到了,也是該告訴他的時候。

但這個時候不合適吧,昨天可是他洞房花燭?今天不是該……

元謹恂臉色難看憤怒隱忍的望着林逸衣無辜無解疑惑的臉,心裡如兩軍對壘般起起伏伏!最終落定。

林逸衣起身。

元謹恂盯着林逸衣,一直盯着,盯着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裡什麼情緒都有又什麼情緒都沒有了,最後卻什麼都沒說,轉身而去。

春思嚇的要死,趕緊爬去出門往外看,走廊上哪還有王爺的身影,只有紀道慌忙追出的背影。

林嬌不明所以的看着這一切:“東家……”

“沒事,你去忙吧。”

春思害怕的看樣走出來的主子:“夫人……”她現在雙腿還抖呢。

林逸衣神色依然冷靜:“起來吧,王爺這是有急事,顧不上咱們,你去莊子裡看看,春香怎麼樣了?”

春思想起春香,頓時從地上爬起來,要王外走,突然想到什麼回頭:“夫人您……”

林逸衣神色如常道:“你去吧,我沒事。”

“是。”

……

此時,永平王府的氣氛異常古怪。

已經在冷氏的帶領下,過來等着王爺和側妃從宮裡回來後請安的衆姨娘們,看着還未動身離開的側妃娘娘,一瞬間臉上什麼表情都有。

王雲雪就那麼坐着,臉色巍然正氣,心裡卻酸澀難看,她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父親母親,讓父親母親爲她今日所受的屈辱做主!

沒等衆人多看一會笑話。

元謹恂回來了,匆忙去換了一身衣服,拉着被紀道塞進轎子裡的側妃入宮了。

王府內的姨娘們瞬間笑開了鬱結半個月的眉眼。

韓氏最先帶頭開口,柔美溫柔無害的表情,依然無害:“這是怎麼了?王爺一大早去哪了?又這麼匆匆忙忙的走,側妃妹妹不知身體受得了受不了。”

吳相怡立即笑着藉口:“就是,就是,王爺現在可是越來越不憐香惜玉了。”

“誰說不是呢?”

衆人眼裡一片幸災樂禍,沈千夢眼裡也含了一絲笑意,雖然衆人都做好了王爺被分享的準備,但看着分享中的人,也比她們幸福不到哪裡去,不禁渾身上下哪裡都舒坦了,連看哪位美人側妃也多了幾分欣賞的讚美。

衆人含笑的坐着等着,不知誰的丫頭打聽了一個什麼消息,頓時衆姨娘臉上的神色又開始變幻莫測。

王爺昨晚在側妃殿待了一個時辰就走了?今天一大早又天沒亮匆匆出去的!

這可有意思了,這一個時辰能做點什麼呢?若說什麼都不能做是不可能的!若是做了些什麼,就一個時辰,這王側妃可夠‘粘人’的,這麼快就讓王爺食髓知味後走人了。

衆姨娘的笑容瞬間多情起來,連日來的苦悶可謂真的煙消雲散了,以爲來了個什麼難伺候的祖宗,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

不在乎朝堂爭鬥,只看眼下一畝三分地的衆女眷,瞬間就不把這位皇上下旨,尊貴無比,傳的神乎其神的側妃娘娘當盤菜了,不要說後院歷來是王妃說了算,就憑王爺只在她哪裡待了一個時辰,現在纔回來接人進宮就夠她們知道這位王側妃在王爺心裡有幾斤幾兩。

而在永平王心裡沒有斤兩的人,在後院就沒有斤兩。

韓氏巧妙的舒展下懶腰,弱弱的道:“來的時候匆忙,纔想起來沒有用早飯呢,這會王爺和王妹妹才走,看來還有的等,姐姐我老了,不吃飯可受不了,衆位妹妹先等着,姐姐先行一步。”

“妹妹陪姐姐一起,姐姐一說我們也餓了呢。”

冷氏看着衆人陸陸續續的都回去‘吃’飯了,想想院中三小姐也該起牀用膳了,也跟着走了。

一瞬間側妃殿空空蕩蕩的,富貴中帶着一股蕭瑟的淒涼。

另一邊,王雲雪哭都不敢哭,此時哭花了裝怎麼向皇上謝恩,心裡對他的旖旎全部化成委屈,種種的不公在心裡一點點的擴大,成爲心底的痛。

馬車趕的很快,王雲雪偶然要緊緊抓着水鴛纔不至於被飛馳的馬車衝的東倒西歪。

奶孃和水鴛死死的抓着車上的橫木,沒人敢哭,唯恐勾起小姐的傷心事。

但即便如此趕路,元謹恂和新娶的新娘子還是遲了一步。

元晰一直等着沒有先召見任何朝臣,知道外面通報,王爺來謝恩了,元晰方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讓人進來。

元晰現在徹底迷惑了,這個兒子是什麼意思,想不想娶都娶了,現在在鬧哪一齣,他不知道這已經成爲事實,王家在等着看他的表現,他還敢如此作爲!

元晰一方面恨鐵不成鋼一方面就欣慰兒子沒那麼多花花腸子,惱他不懂抓住機會的同時也欣賞他不操之過急的性情。

尤其在元晰看到元謹恂依舊沉穩無波的面容時,真是又滿意又生氣,滿意他的鎮定,氣他不懂輕重緩急,進宮謝恩這樣的大事也能耽擱了。

元晰簡單的吩咐了兩人兩句,就讓他們去給太后謝恩,畢竟不是王妃,多說到是不給林家臉面。

元晰想到林家的女兒就一肚子氣,沒教養。

殊不知臨近中午後,他會對這位沒教養的林家小姐升起強烈的好奇之心,甚至想一睹她的真面目。

元謹恂帶着王雲雪去給太后請安。

淑妃娘娘和壽妃娘娘已經到了。

淑妃那個高興啊,自從侄女進來,就一直陪着太后笑,有什麼比她得償所願更令她痛快的。自然是不予餘力的誇這對金童玉女,讓老對手壽妃看的到摸不到,心裡痛快的不得了。

如今皇上看中永平王,自家孫侄女又嫁給了永平王,永平王手裡的籌碼不見得比永壽王少多少,到時候儲位之爭,還不知道花落誰家。

淑妃越想笑的越開心,看下面的兩個孩子也越喜歡,瞧她高興的亂想話,元謹恂可是皇后的嫡子,尊貴無比,永壽王算什麼東西!若論名正言順,誰有永平王名正言順!

壽妃看着淑妃的樣子就來氣,羅紅顏也不爭氣,讓她辦件事一點消息都沒有,實在可惡:“咦王氏這是怎麼了,我瞧着怎麼哭過啊,瞧着眼睛腫的。”

淑妃臉上的笑容一僵立即看向半擡起臉的孫侄女。

王雲雪聞言心裡不禁一陣痛快,‘偷偷看向’一旁的永平王。

永平王不知在想什麼,彷彿沒聽到周圍的人說了什麼。

壽妃抓住一點,絲毫不打算放棄這一話題:“王氏快過來讓本宮看看,明明本宮上次見你還好好的,現在怎麼哭成這樣了,可是永平王欺負你了,告訴太后娘娘,娘娘給你做主。”

淑妃也立即發現孫侄女臉上的不自然,本來如花似玉的小臉在重粉的遮擋下依然無法掩蓋其中的痕跡,反而越發顯得悽美可憐:“快擡起頭讓姑奶奶看看。”

王雲雪怯生生的擡起頭,在衆人真心或假意的目光中,瞬間紅了眼眶,她沒想哭的,只是忍不住,她的委屈,她的隱忍,誰又能安慰,誰又能爲她做主,更何況這時候還有一個壽妃在,她真的不想哭,不想,可她忍不住,淚水越掉越兇,越掉越忍不住。

太后娘娘終於也坐不住了,心疼的從淑妃手裡牽過這惹人心疼的孩子:“這是怎了?好好的怎麼哭了,雲雪可是受了什麼委屈?過來,到太后這邊來,太后爲你做主。”

壽妃菸嘴冷笑,看向下面還不在狀態的永平王心裡萬分得意,哼!看你這回怎麼跟本宮鬥!

淑妃亦頓時冷下臉看向永平王,雖然她不想讓壽妃看了笑話,可雲雪一直這樣哭,她就是想裝作看不見也可能。

淑妃只能佯怒的質問:“永平王你可知罪!”

元謹恂現在心裡什麼滋味也有,爲林逸衣離開他的事實百感交集,現在誰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但還好知道他現在身在哪裡,該做什麼。

元謹恂直接跪下,也不辯解:“謹恂知罪,求太后娘娘責罰。”

淑妃聞言嚇了一跳,頓時被弄蒙了,這……起來的話她不敢說,焦急的對永平王頻頻使顏色。

王雲雪見狀也懵了,沒料到他會直接跪下來請罪,頓時什麼也不顧了,趕緊退下去,與永平王一起跪下下面,焦急的申辯:“不是那樣的,回太后娘娘,淑妃娘娘壽妃娘娘,不是那樣的,是雲雪不對,是雲雪感情用事,不禁哭了與王爺沒有任何關係。”

王雲雪說着,還不禁看向太后娘娘,臉上盛滿了羞澀和幸福,心裡卻在暗暗的得意,永平王我如此救你,你還能不看到我的大度和既往不咎。

王雲雪擦擦眼淚:“太后娘娘,王爺對雲雪很好,是雲雪看到了太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太激動,才控制不住,雲雪逾越了。”

壽妃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控制不住能哭成這樣,王氏可想好了,有什麼話就說,今日可有太后給您做主,太后她老人家向來心善,可是迴向着你的。”

王雲雪早已料到壽妃會這樣說,早已想好了對策,她就不信,永平王這時候還不會再不注意她,她可不是普通的深閨小姐也會給他在太后面前製造機會。

王雲雪眼裡道:“回太后,臣妾知道太后疼愛臣妾,是臣妾太激動了,其實昨晚昨晚……”王雲雪臉上升起一抹掩不住的紅暈:“昨晚雲雪才發現,雲雪是見過王爺的,不單見過王爺還救過臣妾,臣妾不禁感慨人生無常,臣妾竟又幾乎與王爺做成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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