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得到劉嗪甫開口就是討賞?皇帝主動給和她自己要來的原本就是兩個性質,更何況今日是皇帝爲閩王認義妹辦宴,皇后、雲昭儀都是看在閩王面上纔對雲想容如此擡舉,她又算哪一個?
將妒忌表現的如此直白,也當真落了下層。
雲恆溫文笑着與雲敖低聲說了句什麼,兄弟二人就都若有似無的看向恬王。馬家之人亦是交頭接耳。
馬皇后與雲嫣容垂首不語,閩王卻誇張的嗤笑了一聲,端起酒盞自飲自酌。
這樣多的眼神凌遲,讓劉嗪也有些尷尬。不就是張口與自家堂兄要個東西,也至於這羣人如此大驚小怪?
恬王原本氣的肝疼,這會子更是麪皮漲紅,女兒在外人面前如此丟臉,他幾輩子的老臉都被丟盡了。
皇帝似笑非笑的望着劉嗪,又看向恬王。恬王原本漲紅的臉一下子紅的發紫……
好似看夠了恬王尷尬,皇帝大發善心的道:“你不開口,朕也是要賞賜你的。前兒新進貢的廬山雲霧茶,朕知道你喜歡,正要差人給你送去二兩,夏輔國,這就去給郡主取茶葉來。”
夏輔國含笑道是。
劉嗪心滿意足,得意笑着看向雲想容。
可雲想容面無表情的垂首把玩着酒盞,白皙手指與白瓷茶盞掩映着光輝,側臉仿若匠人精心雕琢,根本就沒有在意她這廂是否得了皇上的賞賜。
劉嗪原本的得意一瞬被澆熄了。
對手都不在意,她得意給誰看?
在看沈奕昀俊逸的身影,劉嗪哀怨的皺眉。自己一心一意的要跟他,可他自打到了仁和殿,壓根沒正眼看過她。她承認自己容貌不及雲想容,可她身份尊貴,又是自幼詩書禮儀的學,比雲想容那小娼婦只強不弱,他憑什麼這樣不待見她?
劉嗪垂下頭,盤算今日要如何才能讓沈奕昀去郡主府。
馬皇后這廂爲皇帝斟了酒,放下描金細腰的酒壺,回頭看了一眼太后。太后似乎會意,笑着道:
“既然皇后和雲昭儀都有所表示,哀家也不能虧待了他們小兩口,夫妻本是一體,賞給承平伯也就是賞給夫人,這樣吧,哀家身邊這兩名宮女識文斷字知書達理,又年輕美貌,就送給承平伯身邊伺候筆墨吧。”
太后話音方落,雲想容與劉嗪同時擡頭看向太后與皇后。
劉嗪憤然,哪裡有新婚就往大臣屋裡塞人的?
雲想容則是眯起桃花眼,與她對面的雲敖神色相似——不着痕跡審度的望向皇帝。
皇帝笑而不語,似在品酒。
沈奕昀站起身,恭敬的行禮道:“多謝太后娘娘恩賜,可微臣身邊貼身服侍的人夠了,太后身邊的姐姐自然是好的,還是伺候太后才最爲妥當,請太后收回成命。”
太后慈愛的笑着:“哀家的懿旨,承平伯要頑抗嗎?”
沈奕昀抿脣,還要說話,雲想容便站起身笑着道:“多謝太后賞賜。我也正愁在府裡沒個做伴兒的呢。”
太后笑容這才達了眼底,滿意的道:“到底雲丫頭懂事,深閨之中填兩個作伴的人有什麼不好?你若是喜歡,就擱在你屋裡伺候你起居也是好的。”
“多謝太后體恤,不過霜琴郡主想必也是缺個解悶的人,讓兩位姐姐其中的一位到郡主府服侍,豈不是好?”
想到方纔劉嗪開口討要賞賜,太后也覺得都擱在雲想容這裡不好,便點了點頭,“既如此。寶珠去郡主府伺候霜琴郡主,寶娟就到伯爵府伺候沈夫人。”
太后身後兩名年約十七八歲的俏麗宮女皆上前來行禮道是。
太后又道:“你等服侍要盡心竭力,別以爲是哀家身邊兒出去的就可以不守規矩,若是侍奉不周或是有何逾矩之處,別怪哀家不護着你們。”
“是。”
寶珠和寶娟行了大禮,款步下了臺階,給沈奕昀行禮。
“奴婢寶珠(寶娟)見過伯爺。”
寶珠高挑,瓜子臉上斜挑柳眉,剪水眸中波光盈盈,眉目之間竟有幾分雲想容的韻味。
寶娟嬌小,鵝蛋臉上五官精緻,身材珠圓玉潤,一雙水靈靈的杏眼中透着嬌羞。
二人皆是看了沈奕昀一眼便低下頭,隨即各自給新主子行禮,跟在雲想容和劉嗪身邊。
劉嗪氣的臉漲成豬肝色,又不好反駁太后。
雲想容則面色不變,沉靜垂眸。既然躲不掉,就要想辦法將傷害降到最低,原本兩個不懷好意的,分給劉嗪一個,傷害減半,更何況太后改了口風,說是伺候她,擱在眼皮子底下,總比放在沈奕昀書房的好,免得泄露機密。
宴會就如先前那般愉快的繼續,待到結束時已過了晌午,衆人離開大殿,沈奕昀與雲家人和恬王等人作別,與雲想容、劉嗪一同離開皇宮。
到了宮門前,沈奕昀剛要扶着雲想容上馬車,劉嗪便開口喚道:“儀賓。”
雲想容見狀,自行上車坐好。
沈奕昀則溫文爾雅的給劉嗪行禮:“郡主。”
劉嗪嬌羞垂眸,道:“儀賓今日可有計劃?”言下之意竟是邀請。
跟在她後頭的程嬤嬤和徐媽媽對視一眼,都十分不喜。
沈奕昀委婉的道:“郡主好生歇息便是,我還有正經公務要辦。”又對程嬤嬤和徐媽媽,以及寶珠道:“好生伺候郡主。”
三人行禮倒是。
程媽媽上前來道:“郡主,請上車吧。”
劉嗪咬了下脣,依依不捨的望着沈奕昀。
沈奕昀笑容依舊,完美的仿若雕像,但不帶絲毫感情:“請郡主上車吧。”
劉嗪這才踩着紅漆腳踏上了車坐好,撩起窗簾看向外頭,發現沈奕昀剛躍上與之同乘。
她氣不過,狠狠錘了座椅一下,又想不到竟然那樣疼,疼得她甩着手,眼淚噼裡啪啦落了下來。
回到伯爵府,沈奕昀去了外院書房,雲想容則是領着寶娟回了卿園,笑着道:“太后娘娘說你知書達理,識文斷字,恰巧平日裡我也是個喜歡看書卻不愛讀書的,往後有了你爲我讀書解釋,我也能省些力氣了。待會兒我就讓人把最近想看的書給你送去,你先好生讀起來。我身邊有個小丫頭叫玉墜兒,最是伶俐的,往後就專門伺候你。”
伺候讀書的活計輕鬆,又有體面,平時閒下來的時間也多,更要緊的是不用天天出入她的臥房,還沒出去卿園,且還能理所當然的安排個人“伺候”。
寶娟忙行禮,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感激:“多謝夫人垂愛。”
雲想容就挨個爲她介紹:“這是衛媽媽,這是柳媽媽,這是英姿,還有玉簪。”
介紹過後,雲想容笑道:“玉簪,你帶着寶娟去西廂房安排住下,叫玉墜兒去伺候。”
“是。”
玉簪笑眯眯的挽着寶娟的手出門,一路來到卿園的西廂房,道:“寶娟姐姐好,我叫玉簪,十三了,姐姐多大了?”
寶娟笑道:“我十七。”
“那果真要稱呼你一聲姐姐了。你是太后身邊的紅人,必定見過許多大世面了,往後還請姐姐多多提點。”
……
二人說話的功夫,英姿這廂也在低聲問雲想容:“夫人怎麼不把她弄遠點!?”
“她是太后的人,對待她重不得輕不得。方纔殿上,我看皇后與太后眼神交匯,皇上也並不做任何意見,寶娟和寶珠身上必然有說法,他們未必只是來勾引伯爺的。如今推給劉嗪一個,咱們這裡剩下一個,也好對付一些,英姿,你設法多看着她一些。別讓她接近伯爺的書房。”
“是。”
“還有,咱們卿園也要加強防衛,且其中也要有咱們自己的人,改**去珠寶行,將外公給我的那四個功夫好的調進府裡來,就給我做個護衛吧。我的嫁妝不少,伯爺下聘的聘禮一併帶回,加起來夠買個京都城了。這麼多東西,我也怕懷璧其罪。”
“是,我待會兒就去辦。”
英姿應了退下。
玉簪便回了屋裡,行禮低聲道:“夫人,這個寶娟嘴緊的很,除了她今年十七歲之外,奴婢尚未打探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這可怎麼好?”柳媽媽犯了愁。
雲想容溫柔的笑着:“她是皇上和馬家聯合安排進來的,必然不是簡單角色。玉簪,你們幾人盯着她一些。”
“奴婢記下了。”
雲想容安排妥當後,柳媽媽看着皇帝玉筆親書的“天作之合”四個大字,笑容驕傲與有榮焉的道:“到底是夫人體面,連皇上都動了御筆。夫人,我去將字裱起來,咱們掛在屋裡剛好。”
雲想容起身走到桌邊,青蔥手指撫過那幾個字,又隨意彈撥兩下伏羲琴的琴絃,叮咚之聲下,雲想容的聲音顯得溫軟柔和:“哪去裝裱,入冊好生收起來吧。”
“夫人?”這體面自然是要掛在面上纔對,收起來還有誰看得到?
”乳孃,照我說的做吧。”
“柳媽媽只得行禮退下。”
衛二家的若有所思,隨即笑着道:“夫人明日回門,要穿哪一件衣裳,不如先選好吧。”
“也好。”雲想容笑着道:“衛媽媽眼光好,也知道伯爺的喜好,不如你幫我選一身。”
一聽雲想容是要迎合沈奕昀的喜好,衛二家的眼睛都笑眯成了兩條縫,連連點頭道:“好,奴婢這就去。”
衛二家的打開櫃櫥選衣裳時,雲想容就隨意的撩撥琴絃。
伏羲琴音色上好,只不過雲想容的琴藝欠佳,加之她並且用心,一曲《平沙落雁》彈奏的七零八落,慘不忍聞。
正當這時,玉壺在廊下回道:“夫人,白夫人來了。”
話音方落,王氏就已進了門,笑吟吟道:“想不到弟妹還會彈琴?當真是全才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