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臭小子,你故意編話刺激我!”司馬桓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主。一旦反應過來,他立馬低吼。
杜逸得意一笑:“就你這腦子,也就和我差不多,你是鬥不過我阿爹的。我阿孃肯定不會喜歡傻子,你就認命吧!”
好嘛,繼被齊氏、扶風子他們瞧不起後,現在就連這個小混蛋也來鄙視自己了?
司馬桓恨得牙癢癢。“你應該慶幸我是你親叔叔。不然就衝着你剛纔說的那番話,我就能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我沒把你當過叔叔看待啊!”杜逸卻說。
司馬桓又眼神一冷。“你這是想逼着我對你下手呢?”
“那你下得了手嗎?”杜逸只問。
“我當然下得了!”司馬桓說着,高舉起手。
杜逸擡起頭定定看着他,明亮的雙眼裡滿是冷意,根本不見一點懼怕。
司馬桓忽的眼前一陣恍惚,他彷彿看到了杜雋清那雙滿是不屑的眼,轉瞬這雙眼又和顧采薇的極像,而且最後……他竟然在這個小傢伙眼睛裡看到了和兄長一模一樣的光彩!
他忽的手一軟。“你當我會再被你的激將法給激怒嗎?現在她已經那麼討厭我了,我不會再傻到做更多壞事讓她不高興。而且,我也懶得和你這個小傢伙多計較!”
說罷,他就收回手,直接跳上圍牆走了。
兩個暗衛見狀,自然也都跟着一閃而逝。
顧程風和齊氏都愣了愣。“他就這麼走了?”
“再不走,難道真等着阿孃更討厭他嗎?”杜逸輕笑。他連忙又挨個去扶風子還有歐神子跟前行禮,“多謝師父師伯方纔出手。要是沒有你們幫忙,我阿孃肯定早就已經被他給帶走了。”
“無妨,舉手之勞而已。”歐神子連忙擺手。
扶風子也淡然說道:“雖然我不喜歡長寧侯,但我更不喜歡這位處處樹敵的二郎君。所以,如果真要選的話,我更寧願你阿孃跟你阿爹。”
杜逸吐吐舌頭,就趕緊轉過身:“兩位師父都辛苦了。現在我帶你們去客房休息,今年你們也就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過年好了。”
纔剛回來,他就已經一力承擔起了掌家的重任。
扶風子歐神子都點點頭,就跟着他走了。
眼看他們的身影遠去,齊氏又不禁面露幾分訝異:“這個孩子,他和上次我們見到的時候變化好大!”
“是啊,更穩重了,也更有擔當了。”顧程風點頭說道,“有這麼明事理的兒子在身邊,阿薇以後的日子肯定不會難過。”
“這個我當然知道。當初咱們不就是看中了女婿那份細膩的心思還有豁達的性子,才同意阿薇嫁過來的嗎?”齊氏低聲說着,“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孩子這麼小小年紀,就已經這麼能幹了。這一點怕是阿薇他們自己都沒有想到過。”
“阿孃……”
耳聽着他們夫妻倆當着自己的面誇別人家的孩子,顧天元一張臉都快皺成個包子了。“你們就不能誇誇我嗎?明明師父說我的進步也十分驚人啊!”
顧程風和齊氏這纔回頭看看他,然後他們雙雙點頭。“的確,你的進步也不小。”
只是,和杜逸的變化相比,他的還是不大夠看。
其實也不是顧程風不爭氣,只是少主給杜逸的那顆藥實在是太有用了,杜逸身上簡直是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這樣一來,大家先被杜逸給刺激過了,再來看顧天元,自然就覺得不夠看了。
所以,雖然阿爹阿孃也誇他了,可顧天元聽後卻一點都沒覺得興奮,反倒胸口更沉悶得難受。
“不行,我還要去找杜逸打一架去!不然我今晚上肯定又睡不着覺了!”他咬牙切齒的說着,就趕緊殺向杜逸那邊。
雖然現在他的體能已經被杜逸給狠狠壓了一頭,但兩個人好歹還是能對陣幾個回合的。而且,就算真被他打倒了,好歹在這個對陣中他也能學到東西,也更能增強體質,所以他向來樂此不疲。
當然,既然回到了家裡,兩個小傢伙除了切磋技藝外,更多的時間都花在了陪小娘子玩耍上。小娘子都已經兩歲了,小小的娃娃正是愛鬧騰的時候,一張小嘴更是聽到什麼就說什麼,跟只小鸚鵡似的,一天到晚都不停,聒噪得很。
之前她阿爹在的時候,大都是杜雋清一字一句的教她說話。後來杜雋清去了永興縣,顧采薇又快要生了,就是齊氏和顧程風帶她,兩位長輩差點沒被這小娃娃給逼瘋了!
而現在,她遇到顧天元和杜逸兩個小傢伙,那簡直就是如魚得水。雖然他們之間差了有十歲,可三個人卻一起鑽天入地的,杜逸和顧天元還你一言我一語的搶着教她說話。小娘子喜歡阿兄和小舅舅,自然也都老老實實的跟着說。才短短几天功夫,她說話就順流多了!蹦出口的字句也越來越多。
女兒有人帶了,顧采薇徹底鬆了口氣,開始認真調理身體。
長寧侯夫人早產,此事在神都裡頭並不是秘密。至少,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早在顧采薇生完小郎君的第二天,太平公主就已經命人送來了許多滋補的藥材,萊國公府上也派人來看過了。
田氏厭惡顧采薇這個佔據了她女兒身體的人,但迫於顏面和顧程遠的壓力,她也抱着兒子過來看了一眼,留下一點藥材就走了。
神都裡其他人家後來也都陸陸續續的派了人上門道賀。
但因爲杜雋清不在家,顧采薇身體又太虛弱,所以小郎君的洗三和滿月宴就都免了,他們只自家人圍在一起熱鬧了一通。
不過,到了小郎君滿月這一天,又有人往他們府上送了一份厚禮。
真的是厚禮,因爲禮盒足足有半個人那麼高,而且沉甸甸的,門房一個人搬起來都晃晃悠悠的。
杜雋清不在家,所以現在是杜逸擔當起了男主人的職責。
他輕輕鬆鬆的將禮盒給接過來拎在手裡一看:“是太子妃和安樂郡主等人一起送來的。”
然後打開禮盒,一陣金光立馬閃耀出來,在陽光是差點晃花了大傢伙的眼。
顧采薇再定睛一看,她頓時笑了:“原來是金葉子啊!他們可真是破費了。”
這麼滿滿一盒子的金葉子,少說也有上千貫。數量大也就算了,主要是滿滿當當的金葉子,看着着實喜慶,顧采薇自認爲不愛慕虛榮的人,在看到眼前裝得滿滿的金葉子的時候,她心裡都不禁涌起一陣狂喜。
顧天元眼尖,他馬上又在盒子裡發現了一張字條。
拿過來一看,上頭赫然寫着一行字,他看後不禁冷笑:“原來他們也知道阿姐你早產是因爲他們的緣故啊!所以這一箱金葉子是他們拿來給你做賠禮的,讓你想吃點什麼想喝點什麼,直接拿錢去買,不用客氣!”
“的確是太子妃他們的作風。”顧采薇頷首。
她不禁想到那天在公主府上見到的安樂郡主等人,看她們奢侈的裝扮,過分華麗的衣裙,身上隨便摘下來一點東西都價值不菲。現在給她這一箱金葉子,也只能算是九牛一毛,根本算不了什麼。
齊氏聞言卻冷下臉。“好他一個太子妃還有幾位郡主!要不是當時安樂郡主的丫鬟要對你下手,你至於和二郎君發生衝突,最終導致早產嗎?結果現在,你出了這麼大事,差點連命都丟了,他們卻一直不聞不問。一直到現在,他們才慢慢吞吞的站出來,卻就扔過來這麼一箱金葉子,其他什麼都沒有!這皇家人的架子可真夠大的!”
“阿孃,您這就屬於遷怒了。”顧采薇淡笑道,“其實不管安樂郡主他們對我幹不幹什麼,我和司馬桓總會鬧翻的。”
“那至少也得是你生產完以後!生完孩子養好身體,你愛怎麼和他鬧都行,他把你摔在地上八百回你也不至於吃那麼大的苦頭!”齊氏氣呼呼的說道,“所以,歸根結底原因還是在他們身上!”
她阿孃一旦胡攪蠻纏起來,她阿爹都鬥不過,顧采薇自然更不會傻到去和她硬碰硬。
顧采薇連忙點頭。“是,阿孃您說得很對。都是他們的錯!可是……就算這樣,咱們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能去找他們報復吧?”
齊氏白她一眼。“說了半天,你不就是想勸我將這件事不了了之?”
“這也不算不了了之吧?好歹他們給了咱們這麼多金葉子呢!有這個錢,咱們可是能過上一個豐盛年了!”顧采薇笑道。
齊氏白眼翻得更大。“你看我像是缺錢的人嗎?”
想到齊氏手下那幾十家錢莊……顧采薇默默低下頭。
其實見狀,她又低嘆了聲。“罷了,爲了你和女婿能繼續在這朝堂上過日子,這事我忍了!只不過,以後只要給我找到機會,那一羣人我都不會放過他們!”
顧采薇連忙點頭。“阿孃您真好!”
齊氏直接扭頭走了。
顧天元連忙吐吐舌頭。“阿姐,阿孃這次是真生氣了。”
“我看出來了。”顧采薇點頭,“而且爲了我,她還強忍了不少火氣。以阿孃的性子,她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說着,她低頭看看正趴在牀邊逗弄小兒子的大女兒,心裡一片柔軟。
“想來,以後要是小娘子她做出讓我不悅的事情,爲了她開心,我應當也會和阿孃一般表現。”
這就是做孃的啊!
再剛強的性子,在遇到孩子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軟上幾分。
她阿孃真是辛苦了。而自己以後的日子也一定不會怎麼好過。
她忍不住伸手揉揉小娘子的小腦袋:“阿孃只但願你長大以後想做什麼做什麼,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
小娘子擡起頭,大大亮亮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會,然後才眯起眼咧開嘴,甜甜的叫了一聲:“阿孃!”
顧采薇頓時心都化了。
只要孩子開心,讓她掏心掏肺她都願意。
此時已經進了臘月,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年貨了。
而自打入了臘月,侯府門口的人就沒有斷過,他們都是過來送年禮的。其中過來的人以各個軍方的人居多。
這些人的年禮也是簡單粗暴,要麼就是他們打外族搜刮來的各種金銀珠寶,成箱成箱的往他們這裡搬;要麼就是當地特產,什麼十頭活羊、一羣野雞、一匹駿馬之類的,反正每次只要有人來,那就是浩浩蕩蕩的一堆東西,熱鬧得不得了。
要是一天之內有兩撥人一起找過來,那就更熱鬧了!
每天觀察長寧侯府收到的年禮,這都成了神都百姓們最愛看的節目。
只是這可苦死了顧采薇。
“這麼多東西,咱們府邸又這麼小,哪裡裝得下啊?”只是捧着琉璃送過來的冊子,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尤其是那些活羊活馬之類的。馬還好說,那些軍方將領得了杜雋清派人送去的上好兵器,現在身邊又有經過歐神子扶風子調教過的鑄劍大師,手下兵器庫裡的兵器全都翻新了一遍,戰鬥力大大提升,他們心裡感念杜雋清的好,因而送來的馬匹都是上好的。
馬剛送到,杜逸和顧天元就尖叫着一人挑了一匹自己喜歡的,然後他們還給小娘子挑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三個人大冷天的還在後花園裡騎馬玩耍。
只是那些雞啊羊啊的,那麼多,後廚早裝滿了,親戚朋友也能送的都送了,可還剩下好些。他們家裡就只有這幾個人,根本吃不完!
“要是裝不下,那就再去買兩所宅子裝好了。咱們家又不缺錢!”齊氏立馬就說。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顧采薇無奈點頭。
正好太子妃之前送來的那一箱金葉子還沒動。顧采薇就讓琉璃帶着杜逸他們出去挑選,找了個還算寬敞的宅子,花了六百貫買下來,然後將那些活物還有金銀珠寶都給搬了過去。
搬東西那天,盛況更是空前。
只見侯府裡的護衛們纔剛開始挑着裝滿金銀珠寶的箱子出門,就有人聽說了消息,然後趕來看熱鬧。再等到後頭的雞羊這些出來的時候,前來圍觀的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顧采薇聽說後,她淡淡一笑:“老百姓們大冷天的過來看一場熱鬧也不容易。我看這樣吧,咱們就地殺幾頭羊,羊肉做成羊肉湯,羊骨熬湯,送給大家喝喝暖暖身子,也當做是他們來給咱們家捧場的報答了。反正這麼多東西咱們也吃不完。”
“好嘞!”杜逸立馬點頭,“阿孃您就把這事交給我吧!我和小舅舅一起去,保證把事情幹得漂漂亮亮的!”
“行啊!”顧采薇點頭。
小娘子一聽,她趕緊歡快的舉起手:“阿孃,我去!”
“你太小了,外面又太冷,還是別去了。”顧采薇立馬搖頭。
小娘子小嘴一癟。“就去!就去!”
可顧采薇死活不鬆口,她眼看說不動顧采薇,就立馬轉過身,小手一邊一個拉上杜逸和顧天元的衣襬,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們:“阿兄,舅舅,要去!”
被這個小傢伙這麼看着,杜逸和顧天元整個人都要化了。
他們又哪裡還忍得住?
“阿姐,你就讓她跟我們去吧!我們肯定好好看着她。”顧天元小聲說道。
杜逸也點頭。“反正就在家門口,又沒有跑遠。阿妹都兩歲了,我在她這個時候都已經跟阿爹跑了好些地方了。她一天到晚的被關在後院,說起來也挺可憐的。”
這兩個小傢伙你一言我一語的,爭相爲小娘子說着好話,顧采薇又能如何?
“好吧,你們想帶就帶出去好了。不過等到了外頭,你們千萬記得把她帶在身邊,千萬不能各自走開,知不知道?”
“知道了!阿孃你就放心吧!”杜逸連忙點頭。
小娘子見狀,她也跟着笑得沒心沒肺。
顧采薇在侯府上四五年了,侯府裡的廚子都被她給調教出來好幾個。所以現在,杜逸只需要去後頭隨便挑出來一個,然後再讓人牽上兩頭羊,幾個人一起浩浩蕩蕩的出了侯府。
此時在侯府門口圍觀的百姓還沒有散開。再看到侯府裡的人出來了,兩頭羊被牽出來拴在路邊的大楊樹上。然後,案板被搬了出來,一溜十幾把刀子也被擡了出來,一一擺在案板前頭。那寬大的案板上還沉澱着一塊塊暗紅色的血漬呢!
緊跟着,杜逸和顧天元一起牽着小娘子走了出來。
杜逸主動對着圍觀的百姓們拱手一禮:“這些日子多謝大家對我們長寧侯府的厚愛,我們心中感激,卻無以爲報。現在天氣寒涼,大家在寒風中吹了半天,必定手冷腳冷,極有可能受風寒。所以現在,我阿孃吩咐,爲了給遠在永興縣的阿爹祈福,也給早產病弱的阿弟積德,我們決定現場製作一鍋羊肉湯分發給大家,也好給大家祛驅寒,還請大家笑納。”
此言一出,人羣中頓時一陣轟動。
“好啊!沒想到來看個熱鬧,竟然還有羊肉湯喝呢!”
“這羊可是在邊關養大的。聽說邊關的水草十分豐美,那裡的羊也跑得極快,身上的肉也都肥美得很,都沒多少肥肉呢!”
“還有,長寧侯夫人可是有着一手好廚藝。在她的教導下,長寧侯府上的廚子手藝也精湛得很。還記得去年侯府裡出來了一個廚子,立馬引起其他好些人家都去爭搶,最後卻是被太平公主給搶了回去。聽說那個廚子現在在太平公主府上吃香的喝辣的,每天除了動動手給公主做飯,其他什麼都不用幹。甚至他的妻兒都被接到公主府上,天天和他一樣好吃好喝的!”
“是嗎?那這羊肉湯我可一定得好好嚐嚐!”
……
大家一邊說着話,一邊已經有人跑回家去呼朋引伴過來喝湯。
而在百姓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的時候,侯府的廚子已經拿起磨好的刀子,直接殺羊放血,然後剝掉羊皮、剔肉去骨。
一系列動作,廚子做得遊刃有餘,一舉一動都瀟灑優美,引得衆人高聲叫好。
廚子的手法嫺熟,一刀一刀下去,不見半點停滯。很快,一頭羊就被拆解得乾乾淨淨,羊肉羊骨完美分離。
再等他將羊肉都給切成均等厚薄的肉片,身邊剛剛壘好的竈上已經點起了火,鍋裡的水很快沸騰起來。
簡單將羊肉處理一下,然後下鍋焯水。而後在沸騰的鍋裡放入花椒、姜蒜、柑橘皮以及山楂等調料,而後下羊肉,開始小火慢燉。
處理好羊肉,廚子再一手提起羊骨,一手拿着砍刀,手起刀落,一會的功夫就將這些羊骨都給砍成了長短一致的骨頭。
每砍下來一塊骨頭,他就隨手將這塊骨頭扔到身邊另一口滾沸的鍋裡去。
羊骨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靚麗的弧線,然後穩穩落在鍋裡,落下去的時候竟然都沒有漸起來幾滴水花。這一舉動又讓人大飽眼福,大家都齊刷刷的拍手叫好。
而等把一整頭羊身上的骨頭都剁好扔到幾口鍋裡,那邊的羊肉湯裡已經開始散發出濃郁的羊肉香味了。
廚子將刀子一扔,走過去從徒弟手裡接過勺子,手腳利落的將鍋裡的橘皮山楂撈出來,抓上一把鹽撒進去攪一攪,然後就將鍋蓋蓋上。
“再等一炷香的功夫就好了。現在,你們可以拿着碗排隊了。”
話音剛落,眼前這些已經盯着鍋子流了半天口水的百姓們就趕緊聽話的在竈前排成一長列。其他手裡沒碗的人聽到,趕緊就轉身跑回家拿碗去了。
再等羊肉湯鍋開鍋,頓時一股熱氣帶着撲鼻的肉香味迎面而來。聞到這個味道,在這裡等了半天的人立馬心滿意足的閉上眼深吸口氣,頓覺在寒風中等了這半天完全值得!
此時杜逸和顧天元早已經各自拿起一隻勺子,開始給排好隊的百姓們舀湯了。
百姓們一看到竟然是長寧侯世子還有長寧侯夫人的弟弟來給大家分發肉湯,他們心裡更激動得不行。因而在盛了湯後,都還不忘對着杜逸和顧天元作揖行禮,然後才捧着碗找一個角落喝了起來。
在寒風中站了半天,好容易手裡多了一碗暖呼呼的湯。他們連忙喝下一口,頓時一股暖意就在口腔裡化開,也迅速順着喉管蔓延到了胃裡,緊接着就是四肢百骸。
順便,還有一股獨屬於羊肉的清香在脣齒間溢散開去,味道濃重卻並不腥羶,甚至還有一股說不出話的鮮香味道。吃上一口羊肉,肉質也的確鮮嫩有嚼勁,口感比起本地的羊肉來說的確是好多了。
其實這一碗羊肉湯裡並沒有多少羊肉,大部分還是肉湯。可沒辦法,就算是肉湯那也好喝啊!大家根本都來不及管羊肉多少的問題,因爲——就在他們喝着羊肉湯的時候,羊骨湯也已經開始分發了!
他們趕緊三口兩口的喝了手裡的那一碗羊肉湯,就趕緊又捧着碗過去接羊骨湯。
杜逸他們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本來只是打算玩一玩的,結果沒想到聽說消息後趕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兩頭羊都不夠用,杜逸趕緊讓人又去牽了幾頭羊過來,趕緊又宰殺了,繼續扔進鍋裡去煮,才勉強能將後面趕來的那些人的肚子給填飽。
如此一來,這件事自然又引發了一陣不小的轟動。
此時,一輛馬車正沿着青石板路慢慢朝前走着。雖然馬車竭力將車子趕得穩穩的,可車身還是時不時的一陣劇烈的晃動,裡頭依稀還能聽到男女的嬉笑聲傳出來。
突然間,前頭的巷口裡跑出來一羣人,他們一邊狂奔一邊大喊:“快點快點!再晚了就沒有了!”
這些人一股腦的往前闖,根本不管眼前開過來的馬車。車伕見狀,他趕緊勒停了馬。
那羣人見狀腳下也沒有停,只管捧着手裡的碗繼續往前跑。
馬上,就見車簾一掀,一個身上只鬆鬆垮垮披着一件外袍的少年郎探出頭來:“你在幹什麼?突然勒馬停車,你是想害死郡主麼?”
車伕嚇得一個激靈,他趕緊跳下車跪下:“郡主殿下,武二郎君,實在不是小的無能,而是剛纔突然跑出來一羣人,他們根本看到馬車了也不停。小的唯恐他們撞到馬車傷到了您二位,所以才……”
“哪來的賤民如此大膽,竟連本郡主的馬車也敢撞?”緊跟着,又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從車裡傳了出來。
從聲音裡大略可以猜到,這是一個小娘子的聲音,而且這個小娘子年紀不大。只是,尚還稚嫩的聲音裡就透着一股狠厲,在大冬天裡就彷彿大雪飄飄之際又颳起一陣寒風,車伕都嚇得狠狠抖索了好幾下。
武崇訓趕緊放下車簾,他回頭將車裡的嬌人兒給摟在懷裡。“好了好了,咱們不必和這些賤民一般見識。現在指不定是哪裡的善人又在做善事,所以這些見錢眼開的人自然就耐不住,要爭先恐後的跑過去佔便宜了。對這種人而言,去的晚了,佔得便宜就少了,他們心裡當然不樂意。咱們得理解他們。”
“我呸!我爲什麼要理解他們?這羣螻蟻,他們活在這世上就是來噁心人的!等阿爹做了皇帝,我一定要讓他把這些髒污的賤民全都給趕出去!”馬車裡頭的小娘子咬牙切齒的低吼。
說着,她又對着車外呵斥:“你們去查一查,看看今天又是誰在做善事,竟然至於擋了本郡主的路?”
跟在車後的丫鬟連忙答應着去了。
察覺到她身上消散不去的奴役,武崇烈趕緊又回頭摟着她,又哄又勸的。不一會,馬車裡就又傳來了男人女人的淺吟低唱,馬車也有開始震動了起來。
過去打聽消息的人很快回來了,只是聽到馬車裡的動靜,她不敢吭聲,只能老老實實站在車邊。
一直等到車裡的動靜消失了,她才小聲開口:“啓稟郡主,婢子已經查到了。”
車內的小娘子沒有說話,武崇訓懶洋洋的問道:“是誰?”
“是長寧侯府上,他們在分發羊肉湯呢!”
“竟然又是她!”
馬上,武崇訓還沒開口,車裡的小娘子就已經咬牙切齒的低吼出聲。
緊接着,就聽刷的一聲,車簾被拉開,一張豔麗的小臉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這個人,赫然就是當今太子的愛女安樂郡主。
武崇訓見狀,他趕緊抓起一件衣服披在安樂郡主身上。“郡主您得愛惜自己的身體啊!這大冷天的,外頭寒風凜冽,您這樣出去可是會受涼的!”
“放心,凍不死。當年在房州……”安樂郡主脫口而出。只是話說一半,她就眉心一擰,立馬轉移話題,“你是說,是長寧侯夫人在給人分發羊肉湯?”
“是。聽說是前些日子,邊關許多將領率人給他們送來了好些活羊,他們也吃不完,就乾脆直接再殺了犒勞百姓們。”丫鬟回答。
安樂郡主頓時脣角輕扯,冷冷一笑。“他們倒是會借花獻佛。”
“那還用說?這種事情他們也不止做了一回兩回了。當初他們從建昌王手裡勒索了一萬貫,錢剛到手就運到城門口分發給了那些賤民。因爲這個,長寧侯一家子可是贏得了愛惜百姓的美名,那個名聲一直傳揚到現在,不過那都是在長安那邊的。那麼現在,這件事後,他們的名聲必定也會在神都傳揚開去。”武崇訓笑呵呵的說道。
安樂郡主眼神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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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崇訓又輕輕一笑。“不過話說回來,這位長寧侯夫人的廚藝的確不賴,聽說她後來還調教出來好些廚子,分明送給了狄閣老還有太平公主等人。這麼說來,今天他們分發的羊肉湯滋味應該也不賴。郡主你想不想嘗一嘗?我可以讓人也去給咱們領兩碗回來。”
“那些賤民吃的東西,是能入口的嗎?”安樂郡主冷哼。
她正要落下簾子坐回去,但目光卻不受控制的朝前頭看了過去。
武崇訓見狀,他也跟着看過去,就見到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娘子正站在那裡。她小手扶着牆,當發現那邊有人在看着自己的時候,她就小嘴一咧,衝着對方笑了。
看到這麼漂亮可愛的小娘子對自己笑,武崇訓都不由心頭一軟,也揚起了笑臉。
可安樂郡主卻猛地面色一沉,她忽的扯着嗓子大喊:“殺了她!你們快去,給我殺了這個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