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子笑道:“比劍切磋乃是大大的好事,兩位若是切磋劍道,定要知會小王一聲,小王定會前來一飽眼福。”方凝性子淡漠,也不理這自來熟的三太子,領方勝齊瑤兒兩個徑自落座,自有侍女斟來美酒,舉杯緩緩啜飲。
凌衝孤家寡人,修爲又是最低,敖意絲毫不敢怠慢,安排在他左下首落座,嶽白石與木千山兩個與龍宮廝混極熟,倒不需刻意招呼。敖意笑道:“如今小王這船上可算一場天下英雄小會,還請諸位稍待片刻,另有一位貴賓就要到了。”
話音方落,一位道人昂然而來,身後畏畏縮縮跟着呂博,見了凌衝,狠狠盯了一眼,特意挺起胸膛。那道人正是雲昭,向三太子稽首作禮,就在其右下首坐了。呂博也混了一個座位,只是面對諸位玄門高人,不敢作聲,只悶頭狂飲。
凌衝知他根底,背後的噬魂道高人不敢輕易出頭,只能暗中挑撥,呵呵冷笑一聲,倒要看他如何作祟。敖意舉杯笑道:“諸位玄門高人賞光,小王不勝欣喜,略備水酒,還請諸位暢飲,莫要拘束!”一飲而盡,雙掌一拍,自有美貌的海族妖女魚貫而來,歌舞翩躚,以此助興。
凌衝將杯中瓊漿一飲而盡,腹中一股熱氣暖烘烘的升騰上來,心知此酒亦是大補之物,不知用了多少珍惜藥材調製。龍宮豪富奢華早有耳聞,一杯待客的水酒便有這般講究,此界龍族底蘊之深可見一斑。
三太子以此物待客,自恃豪富也好,打腫臉充胖子也罷,凌衝全無資格置喙,唯靜靜啜飲而已。敖海與烏老並不入座,侍立在敖意身後。待酒過三巡,敖海忽然對凌衝道:“實不相瞞,先前凌真人施展劍術,誅殺五蠱神君之徒央波時,三太子與我等就在一旁靜觀。真人的劍術於我而言十分熟悉,似乎當年在大明京師之外曾經見過。”
凌衝望他一眼,點頭道:“不錯,凌某與敖先生確曾在京師之外有一面之緣,還要謝過先生與那曹靖糾纏,凌某方有出手之機。”敖海眼光一亮,笑道:“怪不得!想來那鮫嬌便是死在真人之手了?”
凌衝道:“不錯!鮫嬌確是我出手斬殺!”此言一出,木千山與敖意同時咦了一聲,轉頭望來!鮫嬌得大明皇帝寵幸,宣召入宮爲妃,卻死在京師之外。敖海萬里出手,被曹靖阻攔,但另有不知名高人趁機將之斬殺,此是一樁無頭公案,誰知竟是太玄凌衝所爲!
敖意派敖海出手,打算將鮫嬌擒獲,用來威脅其父鮫興說出鮫人寶藏的所在,凌衝打殺鮫嬌,實則壞了他大事,仔細想來,從葉向天大破八門鎖神陣,太玄一脈就與東海龍宮結下樑子,敖意肯紆尊降貴,邀請凌衝上船飲宴,是存了化干戈爲玉帛的心思。如今一切以得到鮫人寶藏,尋出水仙洞府爲主,與太玄劍派之仇暫且放下。從另一方面考量,東海龍宮他也做不得主,畢竟上面還有龍君與兩位兄長,東海龍君也未必爲了些許小事,肯與太玄劍派輕啓戰端。
木千山則不然,其對鮫嬌美色垂涎已久,早想將之收入閨中,得知鮫嬌自降身段,要去侍奉那大明垂老的皇帝,着實大怒了一番。及至聽聞鮫嬌身死,大感傷懷,甚而存了幾分爲其報仇的心思,聽凌衝自承此事,大感愕然,問道:“那鮫嬌乃是鮫人公主,秉性婉淑,老弟爲何下此毒手?”
凌沖淡淡說道:“鮫嬌身懷天欲教秘法,乃是天欲教主入室弟子,一旦入了大明後宮,必然禍亂天下,自然容她不得!”木千山更是疑惑:“那鮫嬌我也曾有過幾面之緣,分明仍是處子之子,云何修煉了天欲秘法?”
凌衝道:“先修煉天欲媚人之道,紅丸不失,以爲掩護,也無甚稀奇。何況當日我殺她之時,連其身邊冒充侍女的雪娘子也一併打死。有雪娘子在,諸位總不會懷疑是凌衝信口雌黃罷?”
雪娘子成名既久,淫名昭然天下,無人不知,其與鮫嬌廝混一處,此事斷無可疑。木千山張了張嘴,嘆息一聲,默然不語。敖意略加斟酌,鮫嬌已死,糾結無用,何況凌衝師出有名,犯不着爲此事交惡凌衝,勉強一笑,不再追究。
烏老忽道:“老夫姓烏,家傳符籙之術,於修道界中也算薄有微名。我家傳符術源自萬年之前的太清門,此派精研符道,乃玄門符籙正宗,不在今日正一道之下。只可惜不識天時,終究遭遇大劫,風流雲散而去。是我烏家祖先,不忍先賢心血毀卻,憑着幾部殘篇,千年推演,想要以烏家之力,將太清一脈符法重現出來。”
烏老開口之時,晦明童子小嘴一撇:“一派胡言,這老兒當真不要麪皮,不當人子!不當人子!”果然烏老續道:“可惜太清符道太過深邃奧妙,單憑烏家一門之力,難畢其功。前日老夫聽聞方勝真人未婚妻多年前曾於癩仙金船中得了一樁機緣,便是一部太清符經。此經怕是太清門流傳此界中唯一一部真本,因此特意趕來,想請方夫人割愛,將此經專賜。”
“夫人放心,老夫癡長几歲,絕不會厚着麪皮白拿,令天下同道恥笑。聽聞此經記載的乃是修成金丹之下的符法,我烏家也算薄有資財,便以三件十六重禁制圓滿的法器求購,此外若是夫人有意,我烏家千年符法心得亦可對夫人和盤托出,只求夫人莫要轉授他人便可。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衆人目光一下集中在齊瑤兒面上,不知是烏老那一句“方夫人”還是被衆人注視,齊瑤兒面上刷的緋紅起來,瞧了凌衝一眼,見他目光平靜投來,心底一苦,面色又轉爲慘白,以細弱蚊吶之聲說道:“小女子手中確有一部太清符經,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