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李佟終於也明白過來,“你是說房中的血是雞血?”
“沒錯,公輸妙在子時與城外被殺,又在今早被運回家中。血早就流得差不多,可是要僞裝成公輸妙是在家中被殺,如果只有死者的衣服上有血跡,而牀單,牆壁,被子上都沒有血跡的話,自然會被懷疑家中不是第一兇案現場。”
“所以公輸奇才會殺了家中的雞,然後把雞血潑在現場,僞裝成這裡纔是公輸妙被殺的地方。等公輸奇佈置完一切,便去衙門報案,並趁着張大人帶人查看現場的時候,以準備祭品爲理由,急急忙忙煮起了雞。這麼做,一來可以給出一個爲什麼要在家中殺雞的理由,二來是爲了銷燬另外一樣關鍵的證據。”
“什麼證據?”李佟剛剛問出口,自己就明白過來,“我知道了,是柴禾。當時柴禾壓在屍體上面,自然會有一些柴禾上粘了血跡。趁着煮雞的機會,正好可以處理掉這些沾了血跡的柴禾!”
王囧點了點頭。
“你的這些話都是自己的推測,你...你有證據嗎?”一個聲音打斷了三人的案情推理,這時三人才意識到身邊還站着一個本案的疑兇。此時的公輸奇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之外,沒有絲毫異常。
王囧開始給出答案,“衆所周知,雞血和人血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是人血的含鹽比例大大高於雞血,牀單上的血跡到底是人血還是雞血。一試便知!”
“如何試法?總不能去舔吧?”李佟雖然知道質疑自己的捕頭很是不對,但是還是想知道答案,所以問了出來。
“恩——”王囧沉吟片刻,“把帶血的牀單在太陽下曝曬,血水蒸發,自然會析出鹽分,另取沾有人血和雞血的牀單,依法施爲,看此案的牀單析出的鹽分與何者相近,自然可知牀單上的血是雞血還是人血。”
李佟點了點頭。覺得此法可行。面孔一板,疾言厲色道:“公輸奇,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公輸奇看看李佟。又看看王囧。臉色連連變換。最後嘆了一口氣,“沒可能的,爲什麼你彷佛如看見一般。沒可能的。”
王囧見公輸奇開口承認,搖了搖頭,“我並沒有看見你殺人的經過。但是看到了你留下的蛛絲馬跡,你自以爲萬全的計劃,其實並不是那麼完美。”
公輸奇擡頭看着王囧,眼中有些迷茫。王囧繼續道:“疑點自然就是死者腰上的那圈白痕。”
“原來如此!”李佟雙手拳掌互擊,“屍體腰上的白痕說明腰間一直有東西纏繞,那自然就是腰帶。如果是死者睡着的時候被殺,睡衣褲很是寬鬆,也不會系什麼腰帶,自然就不會留下白痕,而是同樣紫紅色的屍斑纔對!”
王囧點了點頭,“沒錯!之所以沒有出現屍斑,只能說明死者被殺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都繫着腰帶,既然死者現場穿着的衣服上不可能配有腰帶,那隻能說明死者被殺時穿着的是另外一套衣服!而現在所穿的衣服是被別人後來換上去的!既然衣服是死者死後很久才被換上去的,那麼怎麼還會沾滿了血跡呢,被刺中心臟,血的確會噴涌而出,可是死者已經死了那麼久,才換上其他衣服,血早就應該不流了纔對。”
李佟眼睛一亮,“所以那些血都是後來潑上去的!”
“既然血是後來潑上去的,血是從哪裡來的呢?”王囧說道這裡,指了指鍋中尤自香氣四溢的兩隻雞,“而公輸奇卻又在自己家兄被殺的第一時間,煮起雞來,如果只是一隻還可以說是祭品,但是爲什麼要煮兩隻呢?而且雞血又去哪裡了呢?案情至此,可以說是真相大白!公輸奇殺雞就是爲了把雞血當作人血潑到死者身上,造成公輸妙乃是在家中被殺的假象。可是你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在城外殺死你家兄後,沒有替其解開腰帶,使得腰上沒有出現屍斑。等你回到家中,再替他換好寬鬆的睡衣,佈置好一切,這個破綻卻是再也掩蓋不了了!”
其實王囧還有其他一些本案的疑點沒有說出,比如說公輸奇一面說發現屍體時大門是開着的,門閂又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可是一面又說公輸妙這幾天整個人很害怕。
既然如此害怕,設想他一個人呆在家裡,如果晚上有人敲門,又怎麼會輕易開門呢?如果真的是什麼拿了鑰匙的人來找公輸妙,他應該躲都來不及,更不會開門了。
不過李佟當時卻是對這些疑點不以爲然,自己也沒必要一定要掃了他的面子,畢竟已經說出的這些,已經夠讓公輸奇難逃法網恢恢了。
果然公輸奇的嘴脣抖了起來,沉默了半晌,但是最終還是開始述說起自己殺人的經過。
王囧對於公輸奇認罪的直接倒是沒有任何驚訝,心思細密的人往往膽子就不會很大,自然不想經歷什麼嚴刑拷打,公輸奇能想出如此不在場證明,自然是個心思細密的人。
大致的犯案經過果然和王囧的推理經過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最後公輸奇交代的幾句話,讓李佟大失所望,“在六扇門的捕頭幾天前找過家兄問話後,他就很害怕,說雖然自己根本沒有保留鑰匙的副本,更沒有透露給任何人。但是官府既然盯上了他,官字兩個口,如果最後找不到真兇,自然會拉他頂罪。與其以莫須有的罪名掉了腦袋,還不如三十六計,走爲上策。他怕你們在暗處監視我們,就讓我把貴重物品裝在箱子中,裝作是送貨,先一步出城。等到傍晚的時候,自己再一個人偷偷溜出來。目標就沒有這麼大了。我見家兄竟然積累了這麼多財富,一時起了貪念,就動了歹意。所以我設計了這起命案,你們懷疑的兇手自然會是那個所謂從家兄這拿去鑰匙的人,而根本不會想到是我。”
“公輸奇!”李佟臉色一沉,“你這狡猾頑劣之徒,休要替侯府密室一案隱瞞,編出什麼因財殺人的故事。如果你老實說出是誰指使你殺了公輸妙,本捕頭自可爲你求情,免了你的死罪!”
公輸奇聞言看了看李佟。嘴巴一撇。“我也很想將功贖罪,但是子烏虛有之人,又讓我如何編造了,好來立功。”
公輸奇殺人一案。其實脈絡十分清晰。就是公輸奇單純地想要謀財而已。當然不得不否認他選擇的時機十分合適,抓住六扇門一心想要找出天子兇案的心理,把自己被懷疑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而且他爲殺死公輸妙設計的詭計也不能不說是很具有迷惑性。進一步撇清了自己的嫌疑。只不過屍體腰間上的那一圈白痕出賣了他。
所以王囧並不認爲公輸奇知道什麼從公輸妙手中取走鑰匙的罪犯,甚至鑰匙是不是從公輸妙此處流出,也是一個值得商榷的事情。不過王囧顯然爲了此案遲遲沒有眉目,所以心情有些急躁,纔會在看似柳暗花明,實則山窮水盡的情況下,鑽了牛角尖。
從公輸妙家中出來的王囧,心情煩躁地走在京師的街頭上,雖然周遭是川流熙攘的人羣,但一切都似乎與自己無關。
現在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天,但是自己除了靠着仙鏡,假模假樣地破了一個不相關的案子之外,其餘卻是一無所獲。
接下來自己該怎麼辦?
“王大官人!”
“前面走着的是王囧大官人嗎?”
王囧身子頓了一下,在繁鬧的街道上停了下來,轉身一看,發現一個青春可人的小婢正對着自己看。
王囧覺得此女有些眼熟,卻又記不得在哪裡看過,所以開口道:“是你在呼喚我嗎?”
“王公子,正是貴人事多,這麼快就把我忘記了嗎?”
“你是...”
“好了好了!說出我的名字,也是讓你再忘一次,我可不想自尊心受兩次打擊,小婢子是被小姐遣來,專門來找王公子移步一敘的。”
“小姐?”王囧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倩麗嬌媚的影子,恍然道,“你家小姐是慕容大家吧!”
那小婢子嘆了一口氣道:“真是同人不同命,王公子百般想不起我的名字,可是我只提了小姐兩字,你就猜了出來。”
王囧有些赧然地道:“真是抱歉則個,在下現在就向小姐姐賠罪,不知能否再次惠賜小姐姐的芳名呢?”
“好了!看你誠心誠意,我就依你一次,我叫毓秀,這次你記住了吧!”
“絕對是終身難忘!”王囧發了一個誓,隨即又是道,“不知毓秀姐姐爲何會在此地,你們不是應該在蘇州嗎?”
“哪兒呀!今次小姐來大夏,本就是在各地巡演,早在十日前就已經到了京師了!”
哦!王囧點了點頭,好像是有這麼回事,自己最近太忙,倒是差點把這奇女子忘得一乾二淨,現在回想起那晚的花會,還有之後長夜相談的記憶,倒是別有滋味在心頭啊。
“王公子,我們小姐聽聞你來了京師,所以專程讓我過來找你一敘呢!”
王囧聞言暗道,自己是今天清晨剛到的京師,而且之後只見過有限的幾人,這慕容緹娜如何收到了消息,不過一想起她大家紅人的身份,卻又見怪不怪了。
“小姐盛情相邀,王某人是萬分榮幸,只是現在我有一件十萬火急的要事在身,只怕難以去赴你家小姐的約會了!”
“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家小姐難得請人,你怎麼屢次三番地退卻,莫非是嫌棄我家小姐嗎!”
王囧聞言告罪道:“實在是十萬火急,三日之後,若王某人還安好如今,絕對上門負荊請罪就是了!”
毓秀聞言看了一眼王囧道:“你是不是惹上什麼麻煩了,我們小姐雖然初來京師。也認識了不少達官要人,說不得可以相幫。”
王囧苦笑一聲道:“這個忙恐怕天王老子都幫不上,還是不叨擾小姐了。”
毓秀點了點頭道:“看樣子你真的是惹上大麻煩了,不過小姐尋公子相見,也是爲了性命攸關的事情,不過既然王公子如此堅辭,我只好如實轉告小姐了。”
王囧聞言怔了一下道:“你說什麼?慕容大家有性命攸關的事情找我?莫非是她的舊疾有犯了嗎?”
前次見到慕容緹娜,對方就告訴了自己族中秘寶和先天惡疾的事情,王囧聽到毓秀說此事有關於性命,所以也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毓秀聞言玉容上全然沒有了方纔的明媚笑意。倏然間連眼眶子也是紅了起來。
王囧見狀忙道:“好好好!我且陪你去見小姐就是。”
毓秀一路領着王囧到了一個深巷的後院偏門。王囧雖然對於京師不熟,但是絕不會以爲這門後是什麼小門小院,看那高起的圍牆便知,裡面是一個極大的宅院。而且這十有八九是一所青樓歌館。而大門必定是開在宅院的另外臨街一處了。
進入宅院之後。一切果不其然和王囧料想地一樣,在穿花蝴蝶般經過一系列眼花繚亂的亭臺樓閣之後,兩人終於來到了一座秀雅的小閣旁邊。
毓秀帶着王囧徑直行到二樓的一個房間。隨後便對着裡面通報了來意,下一刻,王囧只聽得裡面的慕容緹娜似乎招呼了自己一聲,隨即便渾渾噩噩地進了香閨之內。
房間被打開了,赫然入目的便是一位傾城佳人,她披着半透明薄紗外衣,身穿紫色抹胸,眉目間風情無限,紅潤朱脣誘惑無限,加上掩映不住的洶涌波濤,在裁剪合體的衣着掩映下更是展現無疑,她微微一笑,道:“王公子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來來,快些入席與我同坐,今日裡新得了一枝好筆,正好讓王公子觀賞一二。”
沒錯眼前的此人就是慕容緹娜,和一月前相見相比,一如既往的美麗。不過此刻的王囧哪有什麼看‘筆’的心情,而是聲音有些焦急地問道:“慕容大家,蘇州一別,不知身體安康否?可曾在京師訪得名醫嗎?”
慕容緹娜沒有急着回答王囧的問題,反而關心道:“緹娜觀王公子臉色暗沉,雙目發赤,莫非是身子哪裡有恙不成,緹娜久病成醫,也是通些岐黃丹道,不如讓我替你診治一番如何。”
王囧搖手道:“在下皮粗肉糙,吃得好,睡的香,有勞姑娘費心了。”
慕容緹娜點了點頭,一邊把玩着筆,一邊道:“身子安泰便好。”
慕容緹娜說完這句後,便不再說話,不過見其表情猶豫,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王囧當下便道:“姑娘喚在下相見,想來不是隻爲幾句問候之語,不知姑娘有何事情,還請直言便是。”
慕容緹娜聲音放低,道:“王公子,其實,我是想...”
“想什麼?姑娘但說便是了。”
“王公子,你知道緹娜爲什麼要來大夏嗎?”
“這...”王囧怔了一下,道,“難道不是爲了在大夏各地巡演和開花會嗎?亦或是尋找有緣之人提姑娘打開那藏有族中秘寶的箱子!”
慕容緹娜聞言道:“公子說的對也不對,緹娜此來確實是想尋找有緣之人。可即便死公子這般的人物,終究也是打不開那箱子,所以緹娜已經對此不抱什麼希望了!”
“在下不過普通衆人爾,姑娘此言太重了!”
“公子不必自謙,身處我這個行當,消息最是靈通,公子做下的幾件大事,緹娜都有所耳聞,即便是一般人不知曉得,緹娜也知道一二。所以纔會在公子一來京城,就知道了你的行蹤。”慕容緹娜說到這裡,也不管王囧承不承認,又道,“我今次來京城,另一個原因是,這裡可能還有一個能治好我絕症的辦法。”
“莫非京城裡有良醫嗎?那慕容姑娘可曾訪到呢?”
慕容緹娜道:“非是有良醫,而是有良藥!”
“良藥?”王囧怔了一下。不知慕容緹娜話中之意。
慕容緹娜道:“在京師中藏了一副能讓人將死之人回生的神藥!”
讓將死之人回生?
“沒錯!即便是受了如何重的傷勢,或者是如何病入膏肓,只要能得到這一副良藥,便能藥到病除!”
“慕容姑娘,到底是什麼藥呢?”
“陽中之陰的暖潭冥玉,陰中之陽的玄雪火蓮!”
暖潭冥玉,玄雪火蓮?這又是神馬東西!
慕容緹娜見王囧面帶不解之色,便解釋道:“天地萬物皆可以分爲陰陽兩個方面,若是再進一步,陰陽之中還可以再分陰陽。即所謂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然其要一也。’以人體爲例,上爲陽。下爲陰。背爲陽。腹爲陰。腹部爲陰。上腹與下腹部相對而言,上腹部爲‘陰中之陽’;五臟爲陰,心肺位居上焦。所以心肺爲陰中之陽髒。又如背部爲陽,背下部爲‘陽中之陰’。”
王囧直聽得腦袋大漲,連忙叫其打住道:“慕容姑娘,這些天地陰陽之道,我不甚了了。我就想問問,這暖潭冥玉,還有玄雪火蓮到底是個什麼物事,我也好張羅着去尋不是?”
“王公子果然是性情中人。說起這寒潭暖陽玉,王公子可是聽過京師北郊的首陽山嗎?”
“京師北郊的首陽山?”王囧搖了搖頭,表示沒有聽過。
慕容緹娜解釋道:“在京師北郊有一座首陽山,山上有一座名叫聚仙庵的寺廟頗有名氣,皆因爲廟中有一口古井,古井裡面的水,一年四季,都是溫熱燙人。”
“溫熱燙人的井水?”
“沒錯!旁人不知道其中奧秘,還以爲是一般的溫泉水,只是真正的原因乃是因爲,在這井水中藏有一塊暖潭冥玉。這井水的溫度,皆是由這暖潭冥玉造成的。”
王囧聽完之後道:“雖然在下不知姑娘從何處聽到這個消息,但是取井水之中的一塊玉石,想來費不了什麼功夫,若是姑娘不棄,王某替姑娘走一趟就是了!”
慕容緹娜聞言感激道:“王公子隆情厚意,緹娜不甚感激,不過...”
王囧一聽這個不過,心頭也是忐忑起來,“不過什麼?”
“不過據說那暖陽玉晶深藏在古井之中,若非是精通水性之人,只怕是難以得到。”
王囧一聽,當下便道:“原來是這般如此,不過這些難不倒我,最近我新晉到先天三品,已經打通了大周天的八大經脈,已經可以自成一體,在水中呼吸行走了。”
“真的嗎?”
王囧笑了一下,他當然不會拿這個說笑,當日大都倉庫爆炸的時候,也不知是經歷生死的感悟,還是身體受到了那金曜星的影響,王囧竟然突破了瓶頸,真氣再進一步,成了三品的先天武道家。
上三品的武道家和中三品相比,可謂是天壤之別,王囧方纔說的打通大周天八大經脈是其一,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其他的好處,其中之一就是真氣能夠徹底實質外放,即便是十丈之外的石塊,也能依靠射放而出的真氣擊碎,這樣的威力和行功方法,已經隱隱有些脫離武道的範疇,而近似於仙家手段了。
話說回來,這次王囧北行而去,本來只是一名先天六品的武道家,但是卻因爲各種機緣,一連升了三品之多,這讓旁人知道,可謂是千年難得的機緣了。
若是慕容緹娜所言之事,在半月之前,王囧還會爲難,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覺得這暖陽玉晶也非是什麼難尋之物,當下便又急切問道:“那什麼又是陰中之陽的玄雪火蓮呢?”
慕容緹娜俊臉上露出怪異神色,只是淡淡一笑道:“這個且慢道來,先等王公子取到了陽中之陰的暖潭冥玉再說吧。”
王囧從慕容緹娜的屋裡出來,心裡還是滿腹疑慮,爲何自己一提起這陽中蘊陰之物,對方便笑得如此空靈?
王囧之所以會接下慕容緹娜的請求,倒不是他不懂得分辨輕重緩急,又或者是債多不壓身。真正的原因是...
這兩樣幾乎能夠起死回生的良藥,讓王囧動心了。
現在手上的神侯弒君一案,已經進入了瓶頸,要想破局而出,只能另闢蹊徑。那要如何另闢蹊徑呢?
辦法有一個!那就是將現在昏迷不醒,幾乎垂死的蜀國公主救活!
只要能夠救活蜀國公主,說不得就能揭露這懸疑案情背後的真相!這也是王囧毫不猶豫答應下來的原因。
雖然這麼做對於慕容緹娜有些不公平,但是一方面是解救諸葛嫣一族,一方面是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子。王囧的選擇其實並非太過艱難,只是慕容緹娜這女子好似對自己完全敞開心扉。一見如故一般。倒確實有些愧疚了。
不過王囧很快就將這愧疚壓下,暗道以後再去尋替慕容緹娜醫治之法便是,一念及此的王囧,便徑直往自己的第一個目的地——京師北郊不遠處的解陽山而去。
一刻也不停留的王囧。終於趕在日落之前來到了解陽山。
這解陽山果然是個好地方。只見幽花擺錦。野草鋪藍。澗水相連落,溪雲一樣閒。重重谷壑藤蘿密,遠遠峰巒樹木蘩。鳥啼雁過。鹿飲猿攀。翠岱如屏嶂,青崖似髻鬟。
不久,王囧就在解陽山背陰處找到了一所莊院,來到門口,看見一個老道人正盤坐在門前的庭院裡上吐故納新,就走了上去和聲問道:“這位道長,請問這裡可是聚仙庵?”
那道人吐出了一口的濁氣,緩緩站起身來,看了王囧一眼,見其也是道士裝扮,先是有些驚訝,隨即卻是道:“你是何方來者?至小庵有何勾當?”
王囧微微皺眉,見這道士態度慢待,卻是有些不喜,不過卻也沒有立時發作,而是道明瞭來意:“我乃是遠方而來的過路人,聽聞這廟中有一座四級溫熱的井水,特來此一觀。”
那道人聞言,卻是沒有立即答話,一雙賊眼,連連向王囧的肚子瞟去。
王囧見狀,直言道:“我只是好奇而已,看過便走,絕對不會有其他所圖。”
那道人聞言卻是淡淡地道:“普普通通的溫泉井水有什麼好看的,現在時辰不早,小廟就要關了,還請早回下山。”
王囧聞言面上沒什麼表情,心中卻是一動,之前他還有些懷疑慕容緹娜之言,一個身處西域的女子,如何會知道這京師北郊小廟中的玄虛。現在見這道人的態度,倒好像真的掩藏了什麼秘密似得,再說這裡明明是一座寺廟,可守門的怎麼會是一名道士呢?
其中必有什麼蹊蹺!
王囧想到這裡,更是不肯離去,心思一轉便道:“原來如此,倒是來之前沒打聽一個清楚。不過我趕了這許多路程,也是口中乾渴,既然是普通的溫泉水,可否容我舀上一瓢,解解這口中之渴。”
“這...”那道人聞言有些犯疑,卻是不知如何答話,王囧哪會容他再胡謅出什麼言語,欺騙自己,徑直往那小院的**而去。
“你這人甚是無禮,怎可這般沒有分寸,隨意闖門入宅。
王囧自然不會理他,只是不停說着‘口渴,行個方便’,便不顧道人的阻攔,一路往裡面而去。
道人幾次三番想將王囧拉下來,卻是不及這王大官人的一膀子力氣,試了幾次皆是沒有成事。
王囧在道人的拉扯之下,跌跌撞撞的跑出了一段的距離,終於在院子後的一處,尋到了一口古井。雖然未曾走進,王囧也是感受那井中靈氣外溢,倒還真可能有寶物在其內。
王囧當下便在井邊站定,待得那道人稍後走進,王囧面上似笑非笑,指着這古井道:“這可就你說的白水嗎?”
道人的謊話被當場戳破,卻是也不慌張,反而好整以暇地道:“你莫看這井中靈氣四溢,卻非是因爲井中之水的緣故,而是其中另有蹊蹺。”
“哦?”王囧看其神態淡定,“不知這井中,還有甚麼蹊蹺?”
“你隨我來看!”道人走到古井邊緣,俯身下去,又是從懷中掏出一面銅鏡,這銅鏡雖非對着光亮,也是幻出金色光芒。道人將這銅鏡發出的金光對着古井照了一照。隨即便像是尋到了什麼物事,頭也不回地對着王囧招了招手道,“且稍移貴步,上前一觀便知。”
王囧見道人的做派有模有樣,到不像是瞎掰胡扯,也是不由信了幾分,隨即好奇地上前道:“不知是個什麼物事?竟有這般稀奇?”
道人身子一挪,讓開一些空間,讓王囧得以湊在井邊,王囧運足目力。卻是隻見得一汪井水。除此之外,卻是並無他物。
“這井裡哪有什麼...”王囧之言未完,忽得幽暗的井水中,卻是多了一抹璀璨的幽蘭之色。這藍光甚是刺眼。猝不及防的王囧也是瞳孔一縮。不自主地矇住了眼睛。
“道長,那是一個什麼...”王囧話才說道一半,忽得只覺背上傳來一股巨力。身子撞擊之下,也是猛地前傾,下一刻,整個身子已然墮入了水井之中。
王囧咚一聲掉進水裡,濺起半天水花,耳膜也是猛地一沉,手腳亂抓一氣,卻是沒有抓到任何依託之物。
幸好王囧進入先天三品武道家後,王囧打通大周天的奇經八脈之後,其中最大的好處,便是精通胎息之法,肌膚可如魚兒般吸收水中空氣。
不過雖然呼吸無礙,但是自己畢竟不會什麼避水之法,所以行動上卻是不甚靈便,至於仙術,也不知能發揮幾成威力。
王囧入水後的第一想法,就是儘快向上游去,重回地面之上。但是一想起自己之所以墜井,始作俑者必是那道人無疑。
這井口只有不到三尺方圓,自己若是竄出頭去,只怕就被候在井邊的道人,守個正着,那時才真的應了自投羅網之語。
王囧一念及此,也是不急着向上潛游,想起這落胎泉水,既然是泉,當是一處活水纔對。自己只要循着水流,說不定就能找到其他的出處。
王囧打定了注意,也是在水中划着手腳,四下觀察左右,是不是有什麼光亮之源。
可是這井水之中卻只是漆黑一片,王囧略一思忖,便將雙手緊抱膝頭,蜷曲如環,運氣迅速向井底沉去,愈往下沉,井水愈趨冰冷,壓力愈是沉重。
一直垂直下落的王囧,忽得身子一顫,將頭偏過去了幾分,下一刻,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在水中,落到了王囧的鼻間。
這血不是流自別處,正是從王囧的脖頸處噴出,不過因爲閃躲的及時,所以只是被割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而已。
王囧能迅速有此反應,也是因爲其一邊下沉,一邊將注意力集中在肌膚的感應上,每一道水流的變異,也不能逃過他的感觸。方纔正是因爲水流之中有些若有似無的變化,百般謹慎的他才閃了一下身子,否則現下的自己,已然是身首異處了。
王囧知道水裡危險,自己佔不了半分便宜,便想一心一意往那井口而去,雖然那邊還守着一個不懷好意的道人,但至少還能拼死一戰,不用似現在這般憋屈。
離井口還有幾丈的距離,王囧驟感水流有異,井水中一陣翻騰,水中的魚蝦紛紛散避開來,王囧本是膽大包天,一見之下,不由也嚇了一跳。原來身後卻是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怪物,怪物面貌不甚清楚,周身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在這暗沉陰森的水井之中,可謂是模樣駭人。
王囧暗叫不妙,因爲這通體幽蘭的怪物,朝他筆直衝來。方纔晃到自己眼睛的藍光,必定是這這廝無疑!
王囧現在總算是把前因後果想了一個明白,上面的道人負責推人,下面這怪物則專門動手,怪不得那些西樑國之人,會說這邊鬧了鬼怪,原來是這兩人弄得玄虛,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已經有多少人喪命在了他們的手下。
等王囧想通了此中因果,那怪物速度卻是不慢,已然是飛速殺到。王囧猛一提氣,身體在水中提升了幾尺,等那怪物噬至,王囧閃電探腳重重踏在那怪物幽藍色的身軀之上,王囧一身腱子肉倒不是什麼擺設,這一腳最少有千斤之力,足可使堅石粉碎。
那怪物捱了一腳,果然不甚好受,當下只向下一沉。發出一聲如同玻璃脆裂開來的聲音。
王囧借那一腳之力,再次拉高几分身形,差不多到了那怪物頂上一丈之處,運足目力,定睛一看,先是一喜,隨即卻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喜的是那怪物竟然如此色厲內荏,不堪一擊,在自己的一腳之力下,竟然頓時就裂成了兩半。
但是令自己馬上倒吸一口冷氣的是。這怪物裂成兩半之後。竟然仿若無事一般,兩片碎片似乎各自爲主,又是向着自己飛速地激射了過來。王囧見狀也是來不得細細思索,身體再是費力騰挪。避開了那兩片幽藍色的碎片。同時不忘在與其擦身而過之時。砰砰兩記手刀,就重重分別劈在了那碎片之上。
眼看自己的攻擊又是打在了實處,而且這次手中傳來的感覺告訴自己。這怪物竟是脆得可憐,一旦觸及自己的手刀,幾乎就如豆腐一般碎裂了開來。
王囧當下心中忍不住心中狂喜,但是隨即身側忽地又是起了勁風。噗噗幾聲,王囧只覺得手腳幾處幾乎同時傳來劇痛,隨即餘光便見四道幽藍色的光芒擦着自己身體而過。
嘶——王囧倒吸一口冷氣,這碎片再次一分爲二,變成四片了!而且那四片幽藍色的光芒又是向着自己不依不撓射了過來。王囧手腳並用,把身體在水中扭曲成一個尼諾里維斯的動作,方纔避開碎片,但是未及慶幸,右肩處又是一陣劇痛,原來雖然避開了要害,但是肩頭上還是被那鋒利的碎片割了一個正着。
王囧心中涌起無力感,碎片的分身如此之多,又是佔着地利,速度也是不慢,角度更是出其不意,這樣的對手即便是在陸地,自己也只有逃之夭夭的份,若是在這水裡,勝敗自是不言可知。
幾個回合下來,王囧身上傷口越來越多,而且幾次之中爲了閃避這些碎片,迫不得已又是將其碰到擊碎,而那幽藍色的碎片受力之後,卻是化成更多的碎片。
戰了一會兒之後,王囧悲哀地發現,這幽深的井水之中,幽藍色的光芒已然有了八處之多。
而且這八處幽蘭猶如離弦之箭一般,再次向着自己圍射了上來。
王囧在水中本就是立身不穩,現在這許多鋒利的碎片向自己射來,如何能輕易閃避得開,噗噗連聲悶響之後,王囧的身體上已然被割裂出了多道傷口。
不過幸好自己儘量避開了要害,不過若是再這麼下去,離那嗝屁之時,也是不遠了。
事到如今,王囧心中大叫不妙,終於明白了這怪物的厲害之處,雖然此獠的攻擊手段極爲單一,防禦也是弱的驚人,但這最弱的一點,恰恰是其最強之處!
只要一受到攻擊,身體便會裂成兩半,而每一部分的身子,竟然都能獨立地存在,並且發起攻擊。這樣自己越是打擊這怪物,對方的碎片分身便是越多。
而且爭鬥之地還是在這騰挪不便的水中,這叫王囧如何對敵纔是,若不是念着井中可能藏着能救季玉枚之物,王囧真有坐以待斃的衝動。
無奈下的王囧只得使出個千斤墜的身法,任由自己繼續沉到井底,想看看能有什麼別的脫身之法,一到井底之後,王囧只覺得周遭的水壓陡然增大,胸口也悶窒起來。沒等他調勻一下呼吸,
下一刻,王囧卻是又悲呼一聲,喵了個咪的,頭頂藍光四起,那纏人的怪物又是追了過來。王囧餘光一閃,心裡忽得一動,急速地向着左側游去,原來在這井底,竟然有一處怪石堆積的水下石林,若是自己避到裡面,說不得就能暫時避些鋒芒。
怪物自然是鍥而不捨地追了上來,幸好進入石林之中,王囧以那些怪石爲屏障,境況總算是輕鬆了一下,只要背靠大石,至少就不用顧着背後了。
而怪物似乎也明白了在這石林之中,難以施展全部威力,竟然一反之前只知道激烈衝殺的兇態,反而追求起攻擊的角度來,看其架勢,竟然是將自己漸漸逼出這石林。
王囧暗忖這怪物倒是好算計,若是將自己逼到空曠的位置,然後所有碎片從四面八方給自己致命一擊,那今回自己一定凶多吉少。
不過這怪物到了通靈的境地。自己卻也是不傻。所以硬拼着捱上幾下,王囧也是不肯從這片水下石林中閃身出去。
王囧又是和這怪物戰了一陣,那怪物碎片似乎擁有無限的精力,碎片的攻擊竄高伏低,雖然石林之中難以發揮十分威力,但是時間一久,王囧卻是漸漸感到吃不消,不僅手足麻木痠痛,全身也開始僵硬。
不妙!若是再這樣持續下去,喪命也只是早晚間事。因爲隨着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王囧可以清楚感受到全身開始變得無力,原因無他,這是失血帶來的無力之感。
囧心中嗚呼哀哉一聲,現在這怪物不過才八個分身。自己已經不堪抵抗。若是再多一些。成百上千地圍攏上來,自己定是逃不過蟻多咬死象的結果。
咦?等一下,對啊。這怪物分身愈多,威力越大,爲什麼它不主動裂開,而一定要等到捱了攻擊之後,方纔開始碎裂呢?
莫非....王囧想到一個可能,若是自己的料得不錯,那麼也許這已經是唯一一個擊敗此怪,逃出生天的機會。
王囧咬了咬牙齒,下一刻竟然主動跳出了石林之外,那怪物見目標離開這惱人的地勢,更是發揮出了所有威力。又是一輪攻擊,王囧身體上頓時又被割裂出數道傷口,渾身也是傳來劇痛,王囧悶哼一聲,幾乎就要立足不穩,無力地單膝跪在了井底,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喪鐘已然就要敲響。
似乎真的因爲方纔那次攻擊耗盡了精力,王囧再也沒有動作,只是跪伏在井底的淤泥上,靜待着怪物的下一次攻擊。
怪物的八個分身沒有絲毫憐憫,在附近快速巡梭了一下,隨即化作八道寒光,直直向着不設防的王囧射了過來。
王囧知道最決定性的時刻已經來臨,不徐不疾地張開眼睛,心中重溫自己要採取的行動,要是估計錯誤,今日此刻,就是自己的忌辰。
怪物碎片上鋒利的寒光隱約可見,四丈,三丈,兩丈,一丈。碎片激起的水流,已經沖刷到了王囧的皮膚。
危在旦夕的王囧聚精會神,依然是巋然不動,七尺的距離,王囧甚至可以感受那些幽蘭色碎片的寒意。
六尺、五尺、四尺...眼看着王囧就要被這些鋒利的碎片,割裂成地粉身碎骨。
下一刻,王囧竟然是憑空消失了,那八塊迎面而來的碎片,因爲王囧驀地消失,頓時失去了目標,但是因爲去勢太急,碎片根本來不及調轉方向。
砰砰!那八塊幽藍色的碎片卻是兩兩猛地撞在了一處,發出一聲刺耳的脆響。
幽藍色的怪物碎片自相撞擊之後,竟然就此化成點點藍光,在水中四散了開來,一開始這點點藍光晶晶亮地還煞是好看,不過旋即卻黯淡了下去,徹底不見了蹤跡。
王囧此刻方從淤泥裡探出腦袋,暗道果然是這樣!
這怪物明明分體越多,威力就越大,既然如此,爲何不主動撞碎開來,而一定要被動地等敵人擊碎自己?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一旦這些碎片相互碰撞,那麼就會被自身的力量湮滅!
所以王囧纔會覷準時機,以真氣將腳下的淤泥鬆散,然後在最後一刻使出千斤墜之法,讓自己避入了這井底的淤泥之中,然後靜待其猝不及防下,自相毀滅!
錯非自己靈機一動,又有驚人的膽氣和信心,否則怎麼敢把性命作如斯賭博。好在自己的主角光環果然還在,這一鋪卻是大殺四方,一戰而定
王囧解決了纏人的井中怪,呼吸也是越來越困難起來,正待不顧一切潛游出去,忽得卻是發現井底淤泥之中,似有什麼東西閃亮了一下。
怎麼回事?莫非此獠還是未死?王囧心中一慌,隨即卻是發現那道幽藍色的寒光並不移動。王囧本不想多事,但是想起慕容緹娜曾經言到,這井水中藏着暖潭冥玉,莫非...
王囧一念及此,大着膽子潛游過去,終於看清了那晶藍色之物的形貌,原來竟是一面巴掌大小的玉盤。
王囧將玉盤拾起握在手中,發覺此物觸感猶如金屬一般,而且這鏡子不似現下時節的那些銅鏡,卻有幾分像是自己前世的水銀鏡,明亮透徹,映照之物毫髮畢現。
王囧試着將體內真氣輸入到鏡子之中,小鏡頓時發出氤氳之氣,竟然也是靈氣四散開來,而且這種這種靈氣感覺溫順,能夠滋養心脾,讓自己之前因爲受傷而有些發硬的身體,陡然也是舒緩暖和起來。
真的是暖潭冥玉!而且果然有活人療傷之效!
王囧心花怒放起來,喵了個咪的,莫非和自己相鬥的怪物就是這玉晶所化,在被自己擊敗後,便現出了原型?
王囧喜滋滋地將這圓鏡大小的玉盤收入懷中,隨即又是在井底搜尋了一遍,確定無有什麼寶貝遺漏之後,王囧便不再遲疑,直往那井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