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眼前的這位把所有的責任,都一人扛了下來的韓垓,李恪的心中有一種難以言表的複雜心理。想說幾句安慰他的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最後只是走上前去伸出雙手把他攙扶了起來,說道:“此番洪水肆虐,乃是天災,你已經盡了力就不要太過於自責。需知人力終究有限,面對這樣的災難,我們能夠做到的也就只有妥善的安頓好災民,使得他們能夠有飯吃、有屋住,洪水過後能夠有種子播種。本王此次前來,就是代表朝廷來賑災的。你只要能夠把善後的事情做好,不要令治下的百姓忍飢挨凍,就是一個好官了。”
看到這位遼王殿下如此的明事理,韓垓心中不免感動。“下官一定不會令朝廷和遼王殿下失望的,只要下關還有一口氣在,就決不讓治下的百姓有一人挨餓受凍。……不知此次朝廷賑災,會有哪些具體措施?下關也好做好相應的安排。”
“朝廷這一次只是準備了糧食以及糧種。其他的就要靠你們這些地方官員想辦法了。你儘快擬定出一份奏表上來,說明一下具體有多少人受災,需要賑濟多少糧食,我好按照表上所奏給你調撥糧食以及糧種。此次受災面積遍及整個江南,朝廷可以調撥的糧食可能會比較緊張,你這裡只是本王所到的第一站,所以你一定要精打細算,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浪費,以免到最後本王所到之處無糧可賑。”
“殿下儘管放心,下官一定會仔細覈對,絕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另外,嶽州城內的糧倉,大多建在地勢較高的地方,此次洪災基本上沒有受到什麼影響,而且至今都是滿倉,只要朝廷允許開倉放糧,基本上可以滿足百姓所需。如有不夠,下官再行上表請奏。”
李恪在嶽州城內停留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便乘船前往潭州(長沙)。潭州位於洞庭湖南面,屬於山地、丘陵地帶爲主,平原地帶所佔比例僅爲二成左右,由於地勢相對較高,所以這一次的洪水對於當地的影響要比嶽州小得多。李恪抵達潭州之時,洪水已經退去,在當地官員的引領之下,當地百姓已經恢復播種。見到這裡的情況良好,李恪也就沒有多做停留,僅僅在城中留宿一晚,第二天便乘船離開。
在嶽州沒有再做停留,直接乘船前往沔州以及鄂州。唐時武漢被長江一分爲二,長江西北的漢陽以及漢口地區爲沔州,隸屬於淮南道;長江東南方的武昌地區爲鄂州隸屬於江南道,兩州隔江而望不過相距十餘里。
坐落於長江兩岸的沔州和鄂州同處江漢平原之上,這兩地地勢平坦、低窪,尤其是位於江南岸的鄂州,自古以來長江的多次改道,使得這裡形成大大小小的衆多湖泊,洪水一氾濫,自鄂州向東十幾個縣頓時成爲一片澤國。
不得不說大唐貞觀年間的地方官員,多爲清廉且有能力之輩,洪水過後,便立即開展抗洪救災行動,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內,各項救助行動就基本上全面的展開。等到李恪來到之時,只需把當地官府開倉放賑後,不足的部分給補足即可。
由於鄂州境內的諸多湖泊吸納了大量的長江決堤之水,再加上下游的贛江流域降水並不是很嚴重,長江水在倒灌進鄱陽湖被再次分流之後,一直到升州也就是南京一帶,都沒有再次發生潰堤。
升州始建於春秋戰國時期的吳國,越王勾踐破吳後,令范蠡於秦淮河畔建“越城”。三國時期,孫權定都於此並更名建業,後西晉滅吳更名建康。東晉以及南北朝時期的宋、齊、樑、陳又先後在此定都,故而被稱之爲“六朝古都”。唐初,杜伏威、輔公祏先歸順大唐,後又獨立並在健康定都。被剿滅以後,改名爲升州。隋唐以前,六朝在此定都,使得這裡的人口一度超過百萬,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而且經濟發達,文化昌盛。隋末唐初,宇文化及在此弒殺隋煬帝楊廣後篡位,兵敗身亡後這裡又先後幾度易手各路起義軍之手,隨之開始衰敗,貞觀年間這裡雖然又漸有起色,卻難以恢復往日輝煌。
自江州(九江)至升州之間,並未發生大的洪水決堤情況,只不過是因爲六七月份暴雨連連,地裡積水過深,從而造成了當地糧食的大幅減產,比起嶽州洪水肆虐,百姓流離失所,這裡的百姓只是收入大幅降低,至少還沒有造成大幅度的人員傷亡,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和鄂州一樣,早在李恪到來之前,當地官員已經着手災後重建的工作。李恪到來之時,災後重建工作已經基本完工,只要朝廷可以免去明年夏季的稅收,甚至不需要朝廷發放賑濟糧款,就已經完美的解決掉一切的災情問題。
由於連日來的趕路,李明達的身體有些吃不消,在詢問過升州刺史之後,瞭解到江浙一帶也並未發生大洪水,以及河水潰堤的重大災情之後,李恪決定暫時在升州城內休息兩日。自從離開襄陽以後,就在不停地奔波趕路,近兩個月的時間下來,別說身體不好的李明達,就連身體強壯的李恪也覺得有些疲倦。李恪覺得江南各州的官員對於今夏的洪澇災害,向朝廷所上的奏章,說得過於嚴重,實際情況則要遠遠地好於奏章中所說的。如果僅僅是目前看到情況來看,此次江南之行實在是沒有必要前來,至少是江州以東是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的,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前往受災最嚴重的嶽州,實打實的爲當地的老百姓做一些有實際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