僞八旅的起事,帶來的意義並不僅僅只是政治上的。
軍事上所帶來的意義更加重大,僞八旅的反正,讓稻田步兵聯隊側翼防線形同虛設,使得中國軍隊能夠得以從容調度兵力發起猛攻。
在這樣的情況下,稻田步兵聯隊僅僅堅持了六個小時,全部防線完全被中國軍隊突破,殘餘兵力被迫退至南京城內。
失去一個陣地並沒有什麼太可怕的,但稻田步兵聯隊敗退卻牽連到了整個倭寇在南京城外的防禦陣型。
負責南京防禦的新川維門中將,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發出哀嘆:
“一個過去被我們看不起的支那軍隊,竟然能在瞬間改變整個戰場局勢,這是我們之前沒有能夠想到的,但現在卻真實發生。
應該反思一下了,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我們在戰略上本來就存在重大問題,還是我們過去對某些事情實在不夠重視?”
隨着稻田步兵聯隊陣地的被佔領,南京城外圍陣地已經被截成幾斷,在經過短暫休整之後,中國軍隊開始再度發起攻擊。
超過六萬人的軍隊,兇猛的對倭寇陣地發起一波一波接着一波進攻。
前面的軍隊被打散了,後面的軍隊很快繼續跟了上去。攻勢永遠都沒有停止,不拿下南京城外圍全部陣地這些中國似乎永遠不會停止他們的衝鋒。
這是讓人震驚的衝鋒方式,人潮人海,一次、兩次、十次、百次,只要對面還有一個倭寇,這些中國軍人就不會停止他們前進步伐。
這是一種信仰在那支撐着他們,爲了國家榮譽戰鬥到底的信仰。有了這樣信仰,沒有什麼事實是這些中國士兵無法辦到的。
誰也不知道在這樣的衝鋒中,中國軍隊損失了多少士兵,實在無法統計,實在沒有時間統計。
只能看到一具具屍體,從前線擡了下來。沒有國旗遮蓋他們,沒有人看他們一眼,很快,自己就會成爲他們中的一員......
當戰鬥進行到第六天的時候,日軍終於從心理上徹底崩潰。
大股大股的倭寇開始潰退,大片大片的陣地落到了中國軍隊手中。
四月二十二日,南京城外圍戰鬥結束。
此戰中國軍隊完全之前制定戰略目標,既定奪取陣地全部完全控制,掃清大小障礙近百處,對南京城的攻擊已經形成。
對於這樣狀況,倭寇顯得有些無能爲力。
很難再抽調出多少兵力進行增援,尤其是物資上的嚴重匱乏,以及在太平洋戰爭中的嚴峻狀態和在東南亞一帶作戰分散了倭寇太多力量,使得南京守軍逐漸成爲孤軍。
但是有些諷刺的是,新川維門中將接到的命令卻是必須在南京堅持到十月份爲止。
面對這樣的命令,新川維門中將只有苦笑。
還有整整六個月的時間,自己拿什麼來繼續堅持?
但命令永遠都是命令,身爲一個帝國軍人,只有繼續堅持下去,哪怕,整個南京戰鬥到了還剩下自己最後一人,也只能選擇戰死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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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自己的職責,帝國和天皇賦予自己的職責。
新川維門將敗退到城內的士兵,連同南京城內的一切能夠組織的力量全部組織起來,其中,甚至包括了大量“南京國民政府”官員。
那些平日養尊處優的人,現在卻忽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換了個位置。
他們必須和普通人一樣,承擔起那些日本人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加固城防,還有讓人難以置信的必須加入到部隊編制之中。
自己可是正經的政府官員,不是什麼普通的老百姓啊......
他們聯合起來去汪先生那哭訴,可是汪先生又能有什麼辦法?現在自身難保的汪先生,已經根本沒有精力來管這些事情了。
汪精衛只能好言勸慰這些自己的手下,困難是暫時的,要相信南京一定能夠守住,他們現在這麼做也正是在爲國家做事。
大失所望的這些官員不得不離開了他們寄託了無限希望的汪先生那,而卻完成那些該死的日本人交代給自己的工作。
自己是來享受當官樂趣,並從中大肆撈取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是來這當苦力,來這受苦吃罪的。
本來他們就對南京城的被攻擊惶惶不可終日,現在這個局面,更讓他們徹底灰心,該爲自己的後路想想辦法了。
有門路的人開始紛紛想辦法聯繫城外的軍隊,自己要反正,自己在僞政府裡做官,只是一時權宜之計,自己的這顆心,還是向着重慶政府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汪精衛和日本人逼迫自己這麼做的,現在政府軍隊終於來了,自己可以自由了啊,自己可以重新回到政府懷抱了啊。
那些沒有什麼門路的,也有自己的辦法。
他們大肆籠絡平時那些自己看不上的平頭百姓,拿出自己平時都捨不得吃的糖果糕點分發給左鄰右舍的孩子。
沒有什麼,沒有什麼,親民,親民。
只有唯一的一點要求,哦,不,是懇求,是懇求,懇求看在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份上,等重慶政府的軍隊進了城無論如何要幫自己說上幾句好話。
大家都是鄰居對不,金鄉鄰金鄉鄰的,可不就是說的這個,再說大家往日無冤今日無仇的。
自己幫着那些天殺的日本人做事,那不也不是沒有辦法?自己一家大小老婆孩子的,總得要靠自己養活。
真正是蝦有蝦路,蟹有蟹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又有人所謂南京這一幕一幕,可以取名爲“羣醜圖”。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小人得志,終究不能長久。抱着異族主子大腿,往日裡得意洋洋,眼下大禍臨頭,主子尚且不能自保,又何來精力顧及這些奴才漢奸?
不過這一些人再煩惱,總也煩惱不過“國民政府代理主席”汪精衛汪先生。
汪先生這才過了幾天當主席的癮,卻被自己政治對手的大軍一路殺到南京城下。
這主席夢不做也罷,倒是要好好考慮考慮未來的路怎樣。
重慶那位蔣總裁是斷然不會放過自己的,流亡日本倒也罷了,要是落到蔣總裁手裡,只怕上法庭還是輕的。
可是現在流亡日本也無可能,這日本人是擺明了準備堅守南京。自己身爲堂堂“國民政府代理主席”豈有不和自己主子同甘共苦,死守到底的決心?
可這決心怎麼想?又如何下?
自己能用的“忠臣”,現在又在哪裡?
夫妻尚且大難臨頭各自飛,不要說一羣臨時拼湊起來的所謂“政府官員”。
恨啊,真的恨啊,自己身爲堂堂國民黨元老,禍事一來,放眼望去,竟無一個真心可用之人。
要是自己手下能有一個鄭永,局面又何至於會落到當下這步田地?
鄭永,鄭永,那個重慶的總裁究竟許諾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那麼死心塌地的爲他賣命?
鄭永,鄭永,難道你不知道,我對國家的一片苦心?
鄭永,鄭永,你,辜負了我對你的一片厚望。若是你我能夠聯手,想來國家必然會按照一條富強的道路走下去。
可惜鄭永聽不到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就算聽到了只怕鄭永也會嘲笑不止。
悽悽慘慘,悲悲涼涼。
眼看着樹倒猢猻散,自己卻只能困坐在這無計可施。
還好自己身邊還有一個陳璧君,總算能爲自己出些主意。
可陳璧君提出的辦法居然是派出秘密使者和鄭永談判。
“鄭永恨的,不是先生,而是那些日本人,先生乃是國民黨元老,終究還是擁有巨大影響力,鄭永想來不會刻意爲難先生。
鄭永,一介武夫,不懂什麼政治,觀其往日言行舉止,料也無意政治,所爲者不過是在疆場立功,留名千秋而已。
眼下目的已經達到,鄭永想來不會趕盡殺絕,莫非真不願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真是這樣將來也不好和先生見面。
我今日多有聽說,城內那一些人和城外的聯繫頻繁,也無什麼大礙,當此危難之際先生何不委曲求全?
要知做大事者,需忍旁人所不能忍,今日之低頭,或是明日之騰飛先兆,先生請聽我言,速速派人出城。
鄭永,無非就是蔣中正小恩小惠籠絡而已,再給其戴上一頂戰神帽子,先生只要能脫離目前困境說不定反而是福不是禍。
若是能夠藉着這次機會,和鄭永再度拉上關係,先生與鄭永聯手,先生威望巨大,鄭永手握百萬雄兵,試問天下還有什麼事情是先生辦不到的?”
陳璧君的這些話當真是在癡人說夢,可聽在素來優柔寡斷的汪精衛耳中,卻好像一個行將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一塊木板,頓時看到無限希望。
人有的時候總是這樣,明明知道一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發生,但在絕望之下,經常會在腦海之中出現種種夢幻。
汪精衛和陳璧君就是這樣的人,此時此刻的這對夫妻已經陷入了一個近乎瘋狂的夢幻之中了。
鄭永陣前倒戈,宣誓效忠“南京國民政府”,百萬大軍皆歸南京所有,無限美好,無限風光,局勢一下得到扭轉。
然後國家統一指日可待,而這個人,勢必就是自己,自己必然是新的偉人,也許比偉人更加來得偉大,自己的名字必然在中國的歷史之上萬古留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