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奉天前線激戰的時候,補充團也正式開始了他們的對日襲擊。
在經歷了第一次不算成功的襲擊之後,補充團開始意識到了自己和日軍之間的差距。
認識到自己的短處,絕對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
明顯的是想爲在第一次作戰中死去的兄弟報仇,馮兆復加大了對日軍襲擊的力度。
僅僅在日,即奉天保衛戰開始的第二天,補充一團在一天之內即分批出擊八次。
接受了教訓的補充一團團員,抱定了能打就打,不能打堅決撤退的想法。
八次襲擊,總共擊斃日本士兵三人,打傷三人,成功燒燬繳獲了日軍運送的部分物資。
看起來並不算什麼輝煌的戰績,但日本人終於注意到了這一軍事力量的存在。
後勤補給對於正在前線作戰的軍隊來說意味着什麼,沒有人比軍方更加清楚的了。
爲了確保運輸隊的安全,日軍開始加強了對運輸隊的保護,同時,追剿這些襲擊者也被正式提了出來……
“弟兄們都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八個小隊都回來了。”
“損失情況?”
“損失不大,就大路那傷了兩個兄弟。”
“可不,每次咱們一打就撤,等東洋人上來咱們就跑了。”
“二盛?二盛回來沒有?”
“早回來了,這小子還幹掉兩個東洋人。”
補充一團的營地一片亂哄哄的。那些才襲擊完日軍回來地兄弟們,一個興高采烈,一枝繳獲的步槍被弟兄們不斷地傳來傳去觀看。
高學沂得意的看着這些興奮的士兵,嘴角邊流露着滿足的微笑。
這辦法可是自己想出來的,那日見司令回來的時候愁眉苦臉,追問了原委之後,自己只略動了動腦筋便給他出了這個注意。
沒想到,果然大爲奏效。
這讀書人畢竟是讀書人,就連到軍隊來也比這些莽漢強多了……
“軍事。不是,參謀長,這次可真多虧了你。”
來到高學沂面前的馮兆復,一臉興奮地說道:
“我準備明天也依舊這樣去打。聽說奉天那又和東洋人幹起來了……”
“團座,不好,不好了!”
還沒有容馮兆復把話說完,一個放風的兄弟已經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東洋人。東洋人上來了!”
“什麼?怎麼可能!”
馮兆復一下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吼了起來:
“這裡這麼隱蔽,東洋人怎麼可能這麼快找到這裡?”
“真地,好多東洋兵“準備,準備,兄弟們都準備戰鬥!”
隨着馮兆復的聲音,剛纔還興高采烈的士兵們紛紛慌亂的拿起了武器,匆匆地向前跑了過去。
高學沂悄悄把馮兆復拉到了一邊:
“團座,我看這好像不太對勁啊。咱們這這麼隱蔽。怎麼今天才打了幾次,日本人就這麼快找到我們了?我看……”
“你的意思是我們中有內奸?”馮兆複眼睛大大彈了起來,隨即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斷:
“不可能。不可能,這些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了,怎麼可能出賣我?”
“團座!”高學沂頓了頓腳:
“老兄弟也一樣會出賣你,別自己騙自己啦。日本人這次一定是有備而來,立即撤吧,撤吧,趁現在還有機會!”
“不!老子今天要和東洋兵好好地幹上一場!”
馮兆復的腦袋又開始發熱起來,他無法接受有兄弟出賣他的事實。也無法放棄這塊自己經營了很久的地盤。
看着怒氣衝衝離開的馮兆復,高學沂有些失望的微微搖了搖頭……
打着正規軍牌子的補充團,其實更加準確的說近乎於鬍子。
他們中年齡大的足有五、六十歲,年紀小地,足可以當這些老人的孫子。
他們的武器落後陳舊,他們平均每七八人才能分到一枝槍。
而他們使用地最多的武器,還是冷兵器時代的大刀長矛……
使用的最多的,威力最大的。也是他們最主要的防禦武器。也許就是二盛帶着人制作出的土製炸彈了。
但這種爆炸時間過於緩慢地土製炸彈,卻並不能帶給日軍多大的殺傷。
兩挺盒子炮在馮兆復的手中交相響着。不斷的噴吐着火舌,似乎要把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盡。
他不相信自己兄弟會出賣自己,絕不相信!
“大路,大路,帶你的營從右面去幹一下東洋人,正面火力太猛了!”
馮兆覆在那大聲吼道,但卻沒有人回答他。
“大路,大路!”
馮兆復又大聲吼了起來,平時只要自己一叫,大路就會出現,今天這是怎麼啦?
“從一開始打起來就沒有見到大路。”二盛扔出了一個土炸彈,甕聲甕氣的說道。
“轟”的一下,馮兆復地腦袋像是炸開了,大路……
他一把拉過了一個一起和大路去襲擊日本人地的兄弟,眼睛裡幾乎充滿了鮮血:“說,你們和大路去打東洋人地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麼!”
“沒,沒有發生什麼啊……”
從來沒見過團座這樣子,那兄弟有些口吃的回答,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急忙說道:
“就在我們纔打完,撤退的時候,大路說要去縣城裡見他相好的,這才離開了我們,後來,後來自己就回來了啊……”
馮兆復緩緩鬆開了手,他終於相信了參謀長的話。
內奸,是有內奸,而這個內奸,居然是自己最爲信任的大路。
是他出賣了自己,是他領着東洋人來打自己的。
這一刻,被出賣的痛苦和悲傷充斥在了他的心頭。
“團座,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給補充團留下點火種吧!”
高學沂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近乎哀求似的對馮兆復說道:
“快撤啊,後面也發現東洋人活動的影子了,再不走,咱們一個都走不了啦!”
二盛扒拉過了一堆土炸彈,還是那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走吧,團座,我帶幾個兄弟在這擋住東洋人。咱不是大路,咱不怕死,咱死也不出賣兄弟……”
二盛沒有大路那麼活絡,沒有大路那麼會說話,但現在馮兆復寧願身邊都是二盛這樣的人。
團座終於走了,走的時候團座居然對自己和留下來的兄弟們磕了三個頭。
因爲團座知道,以後他再也不會見到這些兄弟了。
不過最讓二盛奇怪的,是高學沂居然沒有走。
這老頭給自己的印象一貫是怕死,沒想到這次居然留了下來。
“我不是不想走,我是實在走不動了,我這雙腿……”高學沂捶打着自己的雙腿苦笑着說道:
“與其這樣拖累團座,還不如就留這和你在一起了。”
一個兄弟倒在了東洋人的槍下,鮮血濺了二盛一臉,二盛擦也未擦,用力擲出去了一枚土炸彈:
“參謀長,一會東洋人上來了,我可保護不了你啊。”
“不要你保護,不要你保護,我知道自己該怎麼辦……”高學沂喃喃地說道:
“咱總不能丟了團座的臉。”
又倒下了幾名士兵,就剩下二盛和高學沂兩個人。高學沂慘笑了一下:
“二盛,我先走了,你自個兒留這吧。”
二盛知道他要去做什麼,他並沒有阻攔高學沂,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高學沂拎了條土槍站了起來,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日本人的槍口下,然後舉起槍做出了射擊姿勢。
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自己這一輩子就壓根沒有摸過槍,怎麼開槍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當不想被東洋人抓到,丟了祖宗的臉面。他想自殺,但又下不了手。既然這樣,乾脆就借日本人的手殺了自己吧。
他能感覺到身上好像中彈了。
奇怪,不疼,沒有想像中的疼。
高學沂軟軟的倒了下來,就倒在了二盛的身邊,血從他的身上流了出來……
二盛一點也不難過,因爲,他也知道自己快死了。
日本人停止了射擊,那片陣地上已經沒有一點動靜了。
這時候,他們忽然看到陣地上有個人站了起來。
這人一手握着一枚點着了的炸彈,緩緩地向日本人走了過去。
這個人,叫二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