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日梅花林裡遇到年若惜,意外獲知是慕容嫣指使她殺了御琴雪後,慕容闌心裡變鬱悶難受了好幾日。後來想想,慕容嫣也許有她的理由,但畢竟是御琴雪和慕容震的女兒,她的親生姐姐,若是她不饒慕容嫣,慕容震怕是要再難受些日子。
也就算了,只是卻把這份仇,不顯山不露水地收在了心底,等有時間了,回去京都,便要去找慕容嫣問個究竟。
只是,世事變幻無常,她再如何聰慧,又怎麼算計得到,她的姐姐,究竟會有怎樣的心思,甚至對於自己的親生骨肉,也毫無半點的眷戀!
等後來心思緩和了,放下了一些東西,慕容闌也恢復了不少的精神,便由司馬逸塵陪着參加了御琴雪的葬禮。
葬禮的那一天,慕容闌清楚地看到不過幾日,慕容震那兩鬢便生了斑白,眼角眉梢,有恨意,也有嘆息,更多的,是真真實實的難過。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打不起精神來,整個葬禮的過程,都是司馬逸塵精心安排好了的,他們只用出席就好。可慕容震,看起來傷感而悲哀,消沉得出乎慕容闌的意料。
除了嘆息,慕容闌不能再說什麼,若是現在去安慰,就顯得太蒼白了。慕容震正在傷心的頭上,還是讓他自己去撫慰自己吧。
慕容闌沒有去送葬,心中也知道去了,自己也免不得再失態一場,想想也就算了。這兩天的腦子思緒有點亂,接二連三的,都是些雜七雜八卻驚天動地的事情,她得好好的理順一番。
關於那個御琴王朝,慕容闌心裡亂亂的,她沒想過要去認親,畢竟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再者說,如今赤焰山莊和西王朝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如果她此時再去了御琴王朝,真的頂着一個公主名號回來,形勢反而會不利於赤焰山莊!
所以,她想,這件事情,暫時就擱下吧,反正少了這個名號,她仍然活的自在。
谷紅藥這些日子也待在赤焰山莊,也不知道她來到底是幹什麼,整天都是笑嘻嘻的樣子,仗着武功,在赤焰山莊裡上躥下跳,和重霜那個正當妙齡的女孩子嬉戲玩鬧。偶爾將墨煙閣或裡或者其他地方的藥用的奇花異草摘去搗鼓搗鼓,轉眼間就成了一劑不輕不重的毒藥,她手裡自然有解藥,卻樂此不疲地去戲弄赤焰山莊裡的衆人。
對於谷紅藥突然其來的性子轉變,慕容闌和司馬逸塵都很詫異,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的樣子很真誠,眼神也很清澈,但性子和以往相差實在是太大!
過了幾日,谷紅藥實在頂不住他們的連番追問,這才猶豫了一會兒,吐露出了實情。
自他們走後,因爲去了疤痕,又新生了皮膚,她原先的容貌便漸漸恢復了。也不知怎麼回事,本來容貌恢復,是挺好的一件事,卻被幾個無意間闖進碧瑤谷的人發現了,她又是見他們手無縛雞之力便放過了他們,沒
想到——這些人把她的相貌向谷外的人描述了一番,有個人是丹青高手,竟然還畫出了一副畫像!
不知怎的,這副畫像輾轉就落到了江湖人士的手中。自此後,每日裡都有江湖人到碧瑤谷來打探,碧瑤谷再無寧日!雖然設了機關,但仍然很麻煩,沒得辦法,想着以往司馬逸塵欠着她一個人情,乾脆就先來赤焰山莊躲幾天!能躲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
慕容闌和司馬逸塵聽完這解釋,哭笑不得,但也當真是相當‘同情’谷紅藥的。沒多想什麼,司馬逸塵便讓她在赤焰山莊住了下來,想着以谷紅藥現在的性子,怕是赤焰山莊這次的一個春節,要是不過的風生水起,那就怪了!
日子就這麼自指尖溜過去,轉眼間就到了年底,赤焰山莊的各處人都忙碌起來,爲即將到來的春節做着準備。慕容闌也忙,忙着蘭簪閣的事情。
到年底了,碧城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會爲自己置辦些首飾,她便趁勢構思了一套新的首飾,讓銀匠打造出不同質地,同樣款式的首飾,繼而以優惠價推出。不出所料,該種首飾一出,便得到了一大堆人的追捧,碧城的女子爭相購買,着實讓她好好地賺了一筆。
司馬逸塵也忙,他曾經說過,等這個年一過,天氣轉暖,就會發動起義,如今,雖說赤焰山莊的人是在爲即將到來的新年忙碌,但各個忙中又透出緊張氣氛,他作爲所謂的少主,真正的莊主,自然也少不得要暗地裡部署一番。
至於谷紅藥,性子改了不少,整日裡在赤焰山莊上躥下跳,和赤焰山莊的衆人嬉笑打鬧到了一處,隨意而輕鬆。後來過了幾日,司馬逸塵和慕容闌找她說了些話。她考慮了很長時間後,終於點頭答應。至此,江湖上素有‘鬼醫’之稱的谷紅藥,歸屬赤焰山莊。
一晃眼,又是幾日過去,這一日便到了大年三十。
赤焰山莊裡的人,都是親熱到一處的,自然也沒有什麼芥蒂之分,往年過年都是在一處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司馬伕人前些日子就給赤焰山莊的衆人發了銀兩,讓他們去置辦了些自己需要的東西,大家好熱熱鬧鬧地過個年。
等過完了年,劍拔弩張的時候,就會到了。不過貪得半晌歡愉,對於他們來說,足夠了。
一大早,谷紅藥便拉了慕容闌一起下山,兩個人在山下逛了半天。兩人都不是喜歡胭脂水粉的女子,大多數的時間,卻多是待在酒樓聽聽評書,繼而到兵器店去瞧瞧他們打造的東西,至於蘭簪閣,慕容闌當然也去過。
料理了一下生意上往來的清單,兩人在酒樓吃過飯,也沒有多耽擱,便回了赤焰山莊。
赤焰山莊裡早已忙起來,司馬伕人正站在大門處,指揮着幾個會輕功的僕婢將紅豔豔的燈籠掛上去,看見她們兩個,不由着就微微一笑,溫柔地說:“回來了?回來就好,去歇着吧,逛了半
日,怕是你們也累了。”
“老夫人啊,你瞧瞧,我們像是累了的樣子麼?”谷紅藥頑皮地一笑,眸光落在那幾個證在掛燈籠的僕婢身上,卻見他們使出輕功,卻終因那門廊太高要差上那麼一點而掛不上去燈籠,心中甚是好笑,未加思索便飛身上前,掠過一個婢女手中的燈籠,挑眉道,“我來掛好了。”
“哪裡要你掛的,你可是客人呢。”慕容闌以袖掩嘴吃吃地笑,如畫眉目間風韻婉轉,卻又多幾分頑劣流光,“我來便是了。”
說完,自己也是一個飛身上前,又奪了谷紅藥手中的燈籠,一個鷂子翻身便躍上去,衣袂隨風飄揚,找好位置,踩着牆掛好燈籠。再回到地上,看着來不及掩去憤恨表情的谷紅藥,心中一樂,抿了抿嘴,卻沒說什麼,輕輕地一笑,伸過手,正欲去拿婢女手中的另一隻燈籠,反應過來的谷紅藥便出手,快如閃電,靈如蛟龍,不過眨眼功夫便將那隻紅燈籠奪了過來,不滿地說:“我功夫是沒你好,這次讓着我,總是可以的吧?”
慕容闌挑了下眉,終是忍不住,捧着肚子笑個不停,連司馬伕人一貫溫柔的臉上也有了盈盈的笑意,更不用說那些本就停下手中活計在看熱鬧的僕婢了。
“笑什麼?!”谷紅藥跺了跺腳,嬌豔如桃花的臉上浮出殷紅來,知道也沒辦法去遏制這些人的行爲,只得轉過身去,以輕功掠上去,掛燈籠,緊緊地抿着脣,眼神中已是大片的羞澀。
“好啦,兩個姑娘別鬧了。仗着武功去欺負別人可不好玩。”司馬伕人微微一笑,看着谷紅藥落地後眉梢眼角都是氣悶的樣子,又見慕容闌一臉頑皮的笑意,心中就不由着一樂,但也心知面上還是要做出一副風範來的,“走吧,可是大年三十了,我帶你們包餃子去。”
谷紅藥有些困惑,伸手摸了摸鼻子,很奇怪地問:“餃子還要自己包嗎?”
“赤焰山莊裡可沒有彼此之分,”司馬伕人輕輕一笑,秀麗的眉目間溫和而瑩潤,“大家一起包餃子吃也就是圖個樂子,到時候還有很多可是你們料想不到的。這可是你們在赤焰山莊過的第一個年呢,開心點!”
慕容闌伸手摟住谷紅藥的肩,跟着司馬伕人往山莊裡走,開心地說:“那自然好。只是伯母,你可要教教我,我可是好多年沒包過了,天知道我還會不會,若是不會,真是太糟糕了。”
司馬伕人不由着一笑,回頭看着慕容闌清麗的眉目間頑劣而開心的笑意,點了點頭。
這丫頭還真有她年輕時候的樣子,讓人心裡有止不住的疼惜,可偏偏她還身負絕世武功,什麼時候,她都有資本保護着自己和她想要保護的人,真是好的很。
至於那餃子呀,她還真是想教她,看看這個聰慧而靈動的女孩子,在這一方面,到底又有多少她所說的糟糕,糟糕與不糟糕,又有什麼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