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已經安靜很長時間了。
御琴寒仍舊是一臉的微笑,瞧着自己表姨的女兒,也就是自己的表表妹,瞧着她終於有了慌亂的神色,慌忙地拉上衣裳,這才淡淡地開口:“真是可惜了這件滾邊拋絲流光紅裳裙,還是你當年花了天價,央求先皇的御用織錦師爲你做的呢。”
她的話,譏諷味十足,怎麼聽怎麼像是幸災樂禍。御琴碧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先前的嫵媚神情瞬間消失不見,冷冷地看着御琴寒,哼了一聲:“怎麼的?敢情皇上也想以身試試?”
她此時雖然有些羞惱,但更多的卻是感到御琴寒話中的鄙夷後的義憤填膺,陡然間,往日挑釁的神情就露了出來,那份心中的不安,硬是被她壓到了最深處。
龍之越的頭埋得很低,讓人一眼看去似乎是極爲羞愧,卻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羞愧於他,少之又少,淡薄到極點,這丁點朝堂之中的嘲弄,於他,算不得什麼。憑他的武藝,即使是下獄,也可以逃出去。
御琴寒嘴角輕輕一扯,沒說話,四周的大臣神情各異,女的意外,男的微笑,皆是一臉看好戲的神情。即使御琴碧有奪權之心,可如今,御琴寒還是女王,她的手中,握着昭曄長公主這一張王牌,這一張最有權力繼承御琴王朝皇位的王牌!
誰佔上風,明眼人一看就清楚!
“御琴碧,你好大的膽子!公然在朝臣宴會上做出苟且之事,雖未成真,卻已於法於情皆不容!你私帶男寵進宮,違背朝綱,你倒是說說,你想如何?!”御琴寒‘霍’地起身,目光如炬,冷冷地看着御琴碧,厲聲道,此時的她,氣度依然雍容華貴,卻多了幾分威儀。
“皇上,您倒是說說,我想如何?”御琴碧此時反而不急了,又露出往日的嫵媚妖嬈的笑來,慢吞吞地站起來,扯下披風,那一襲滾邊拋絲流光紅裳裙不知何時已被她整理好,絲毫瞧不出之前的凌亂,雙手環抱在胸前,俏笑着問,“我還沒笨到想要下獄呢,這種事,你難道沒做過?舞清揚那個男人,二十多年來難道一直和你君子之交?真是可笑呢。”
聽御琴碧提到‘舞清揚’這個名字,御琴寒的臉色更是難看了,之前的沉靜和淡定瞬間消失,惱怒地說:“吾夫,爾等豈可妄議!”
舞清揚是御琴玥時期的朝中吏部侍郎,後來與御琴寒偶遇,兩人生情,後得御琴玥金殿賜婚,御琴寒雖無子嗣,卻是夫妻恩愛,羨煞旁人,十二年前御琴玥逝世,御琴寒代監國政。雖然御琴寒不算是真正的君王,但舞清揚,是她唯一的夫,她自然看得比什麼都重,因着夫妻之間的深情,她絕不容許他人妄議於舞清揚!
“你的夫?”御琴碧嗤嗤地笑,一臉的嘲弄神情,譏諷地說,“他是你的夫,你難道就確定,他一丁點的外心也沒生過?”
此話一出,御琴寒怔了一下,正要再詢問,卻被一人拉住,側眸,是慕容闌。倏然間,御琴寒就笑了笑,闌兒若是出面,恐怕,比她這個女王還要管用!她相信她。果然——
“表姨好。”慕容闌一襲逶迤紅裙,眉目如畫巧笑如花,佳人絕代風華無雙,慢慢地走近御琴碧,微微欠身道,眸子,卻在月色下有些深邃,讓人看不清。
這一幕,饒是朝中久經風雨的人,一時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前一刻還劍拔弩張,脣槍舌戰針鋒相對,這一刻,怎麼——,還是說,這個昭曄長公主,是個白癡?看不清楚局勢?
“你是雪姐姐的女兒?”御琴碧一臉的妖嬈,手指拂過紅脣,嫵媚地笑問道,看着年紀比自己小四五歲的女子,心中暗想,她那張臉,真真是讓她想要給劃上幾刀才解恨!生得太漂亮的女人,她,不喜。
“既然向你道一個‘表姨’,我不是我孃的女兒,還能是誰?”慕容闌微微一笑,仍舊是笑如春風,眸光似乎是似有似無地掃過一旁靜坐着的龍之越,璀璨如寒星的眸子一眨一眨的,看似關懷地問,“他似乎身體有些不太舒服,您是不是應該帶他回去‘治療’一下?這兒是皇宮,若是他在這裡一時有些不舒服,以男寵的身份,可是得不到宮中御醫的診治的,如果他的命格不幸,您應該是會爲他傷心幾日的吧?”
話音剛落,四周便有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聽來,甚像是譏笑。
慕容闌的話,分明是在嘲弄之前兩人的不堪之事,這個男寵,分明就是慾求不滿才如此,她卻說是身體不舒服,話繞來繞去,早已將那層意思,牢牢地套了進去!
朝中的幾個大臣,不由着感嘆,這昭曄長公主,諷刺人的功夫,絕對不弱,誰若敢犯她,以她的脣舌,定是讓那人無從還嘴!
御琴碧的臉色微微一惱,卻仍舊在笑,笑容中有幾分陰冷,卻是嫵媚的很,得意的很:“看起來你挺關注他的呀,只是,剛纔本王問他,你漂亮嗎?你可知他是怎麼回答?情人眼裡出西施呢。”
“我的相貌如何,什麼時候到了需要得到一個男寵的肯定的地步?”慕容闌微笑着,眉目間卻已添上了一分霸氣和倨傲,讓人有一種難以忽視的尊貴,淡淡地說,“不過男寵一人,表姨還如此看重,難得,真是難得。情人眼裡出西施,那也要看看,是單相思,還是兩廂情願!”
御琴寒此時的眉梢眼角全是笑意,欣賞地看着慕容闌,她封她昭曄長公主,固然是有她是雪兒後人的成分,但——最重要的是,這個丫頭,不是弱者,她的聰敏沉靜,讓身爲代國主的她,也有幾分欣賞和讚歎!
這樣的話,又有幾人能想到呢?
龍之越的臉色則是一變。即使是公主,竟敢如此羞辱他?他的武功,不是吃素的,等哪一日將她攬入懷裡,倒是要看看,從她的嘴裡,蹦出來的,還會不會是這樣的話!
龍之越不會知道,此時他的想法,一輩子也不可能實現,他的眼中,只有御琴陌的美色,卻從未有機會知道,她的武功,於他,一個天一個地,他在她的面前,不過一隻螻蟻一般簡單,甚至連死,也不值得她去殺了他。
“想如何?你倒是乾脆點!本王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御琴碧冷眼瞧着已然是眉目寒霜覆蓋的慕容闌,此時才驚覺這個女子霸氣倨傲,容貌雖美,卻無病態,看來,是個強硬的貨色。
“輪不到?”慕容闌似乎是聽到什麼可笑的事情一般,以袖掩嘴,倏然嗤嗤地笑,眉梢間一閃而過的冷厲,“你
是御琴王朝皇室的旁支,我怎麼也算是正統血脈,爲何輪不到?血緣上你遜我一籌,封號上你是王爺我是公主,自然是你比我高些,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長公主,歷來是比所有王爺都要受人重視的?”
她本不想擡出身份來壓人,只是,御琴碧來者不善,對她和御琴寒的敵意,饒是她,也能瞧得出來!一旦放過,絕對是後患!
御琴碧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身份,血緣,永遠是她最難過的痛楚!以前御琴玥在世,她可以仗着御琴玥因着年齡的幼小而對她的寵愛,無視這一切,可現在,御琴陌,這個丫頭,身份血緣,皆比她要高,要好,在御琴陌的面前,她根本無半點優勢可言,她還能怎麼辦?!
妖嬈的笑漸漸消失不見,御琴碧眉宇間再沒了妖媚,脣角的那一顆硃砂痣也顯得多了幾分詭異,寒光一閃,袖劍突然出手,她決定了,放手一搏!
若是殺了眼前的人,那——即使她的血緣再不夠高,也已成爲了短時期內最有繼承皇位的權利的人,那個懷燕公主,不過一個小女童,十年內成不了氣候,有什麼關係?!
“姨娘——”奶聲奶氣的聲音突然響起,一旁碧海照顧着的懷燕公主御琴箏,瞪着一雙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而女王御琴寒,陡然間驚詫到極點,手指攥到一起,緊張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自量力!”慕容闌輕輕嘀咕一句,閃過身,避開御琴碧的進攻,清喝一聲,“碧海——”
碧海反應過來,將自己的佩劍拋了過來,慕容闌接過,劍尖一遞,身影一閃,劍招如雨,細密有聲,即刻與御琴碧鬥了起來。
因着今日是御琴寒爲她和御琴箏舉辦宴會,她不太想在宴會上佩劍,惹得衆人側目,卻吩咐了碧海佩劍,在必要時,將劍給她!
御琴碧本是心存僥倖,想要一招致命,卻沒曾想——御琴陌,竟然會武藝。劍招如雨,衣袂如火,逼得不會武功的她是毫無半點招架之力,情急之下,御琴碧陡然冷了聲音:“龍之越——”
龍之越反應過來,身影卻未動,看來,他並沒上前的打算。
御琴碧一急,倏然間想到之前龍之越對御琴陌的驚鴻一瞥,那眼中的意味,好像是……“龍之越,你若幫我,事成,御琴陌,還不是任你搓圓揉扁,若不然,你我,都得死!”
她感到慕容闌劍尖一瞬間的凝滯,心中陡然多了幾分得意。
慕容闌很疑惑地挑眉,收了劍,一雙璀璨清透的眸子,逐漸有了幾分不解和好笑。
她有那麼大的魅力嗎?她自認沒有啊,怎麼……司馬逸塵一個就夠了,怎麼剛到這兒第二天,就有可能得到側目了?只是……一個男寵,哼!會武藝的男寵,御琴碧,膽子不小!
龍之越陡然間明白了御琴碧的意思,邪邪地一笑。他自認武藝不錯,今晚御琴寒邀請的又幾乎都是文臣,侍衛離這裡也遠,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個道理,誰都明白!更何況,之前,也瞧不出這個御琴陌的武功有多厲害!
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劍,猛然起身,邪氣俊秀的臉上盡是得意之色,劍尖一遞,逼近慕容闌,他想好了,不是幫御琴碧,是幫他自己!若得如此佳人,即使只有一張臉好看,也足夠了!江山美人,若都得,該是何等暢意!
“美人,果然是美人。”先前只是遠遠的一瞥,卻已是驚鴻,此時湊近了去看,龍之越只覺着,御琴碧固然美麗妖嬈,卻不及面前女子的千分之一,那一張臉,清澈絕俗,清麗與霸氣並存,足夠顛倒衆生。邪邪地笑了笑,龍之越手中長劍一遞,半空中挽出一朵漂亮的劍花,腳下輕功頓起,嚮慕容闌的方向飛過去。御琴碧早已在慕容闌的再一次進攻之中招架不住,正焦急抵擋時,倏然清風撲面,帶來一陣涼意。
她的心中,頓時一喜。龍之越的劍法她見識過,若使出真正的功力,給人的感覺,便是如此。御琴陌,御琴寒,今日,我就要讓你們,和御琴雪在九泉下,團聚!
她的面孔頓時猙獰起來,忍耐許久的不平和涼薄終於爆發,自己漸漸退出去,任着龍之越,將一把凌厲的長劍,挽出千萬朵劍花,撲向慕容闌。
她清楚,方纔,龍之越已經對御琴陌那張臉上心,一年前,龍之越就是愛上了她的這張臉,才費盡心機做了她的男寵,這一點,她知道。但她自認美麗再無人可敵,才容忍了龍之越待在她的身邊,且是給他偌多寵愛,同時,他也可以保護她。
她當時還頗爲得意,畢竟,一張豔如桃李的臉,饒是誰,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天下獨行殺人如麻的劍客龍之越也會爲了她而停駐,她那時候,心頭滿滿的都是驕傲,爲這張臉驕傲,可如今,單憑御琴陌的那張臉,她就不可能放過御琴陌!
御琴陌,栽在我的手裡,你逃不掉的!
若你死了也就罷了,若不死,本王一定會將你賜給龍之越,哼!當你之前作爲昭曄長公主,後來成爲最卑賤的侍妾時,本王要讓你,生不如死!
周圍的大臣早已被眼前的突發事件弄得懵懂,驚訝得難以形容,一個個如同石頭雕塑,風化了。
一直以來,御琴碧的篡權之心他們都明白,都清楚,自己也都選了陣營靠,可誰也沒想到,她會選在這個夜晚動手,一時弄得衆人不知所措,怔怔地看着場中,正鬥在一起的三人,劍風凌厲,他們,根本插不進去,若進去,必然是死路一條!
“碧海,現在,去叫禁衛軍吧!我們就等着,這一次,將御琴碧,真真正正地拿下!”御琴寒將年幼的御琴箏緊緊地護在懷裡,臉色不改,仍舊沉靜,嘴角似乎還噙了一抹笑意,慢悠悠地說。
碧海有幾分疑惑,卻仍舊是離開了宴會,去傳禁衛軍,臉上神情也無太多慌亂,慢悠悠地走過去。她想,皇上尚且如此悠閒,那麼——這一場刺殺,不過就是個笑話!
慕容闌慢悠悠地與兩人過着招,劍風雖凌厲,卻無多少真氣,她幾乎只是在提着一把劍和兩個人鬥,臉色沉靜如常,無半點不堪。
御琴碧以爲她的男寵武功有多好?慕容闌淡淡地笑了笑,身影飄忽,瞬間閃出一段距離,與兩人隔開,看着一臉得意之色的龍之越和御琴碧,雙手抱肩,淡淡地問,“龍之越,呃,是叫龍之越吧,但願我沒叫錯。你好歹也算是江湖上的人,怎麼就爲了美色,甘願成了她的
男寵?”
龍之越瞧着慕容闌那張冠絕天下的臉,心中多了幾分悸動,面上卻是冷硬如霜,說出的話,更是讓慕容闌不恥:“若是你投懷送抱,我絕不嫌多。畢竟,你們兩個,都是美女!”
“我若是投懷送抱,我就不叫御琴陌了。御琴家的女兒,誰若甘願卑賤,便是死罪!”慕容闌眸光頓時一冷,雪飄數裡,眉梢一壓,譏諷地說,這話,純粹是針對御琴碧!“御琴碧,你以爲他的武功是天下無雙,再無人可敵?你的眼界,未免太低!”
慕容闌在與龍之越過招之時,基本上已摸清了他的路子,同時在心裡盤算過,他應該不是江湖十大人物排行榜中的人,所以,制服他,當真是綽綽有餘。
周遭風聲頓起,慕容闌手中握着一把碧海丟過來的並不知名的劍,青絲如墨,隨風輕飄,裙裾翻飛,如火似血,容色無雙,眸光冷厲,此時此刻,她的霸氣,她的倨傲,震懾天地。
“聽說過洛影劍嗎?龍之越?”慕容闌嘴角輕輕一勾,似笑非笑地看着眸中有着明顯貪戀之色的龍之越,譏諷地問。如她所料,下一秒,龍之越的臉色,大變!
他手中的劍,很輕微地顫了一下。
不容他反應,慕容闌的身形一晃,便已逼近了他,劍尖,一勾,一收,一挑,一劈,幾乎只是瞬間的動作,架上了他的脖子,微微一動,血,漸漸溢出。繼而,出手快如閃電,靈如蛟龍,點上他的天池穴和會陰穴,他只覺着手中一麻,尚來不及反擊,劍已落地,失去了反攻的能力!慕容闌再不去理會龍之越,他已沒有了反攻的機會,只能束手待斃,她提着劍,慢悠悠地逼近不斷後退的御琴碧,嘴角的微笑,愈發的驚豔。
御琴碧瞧着,卻只覺着害怕。她臉上一貫有着的妖嬈嫵媚,漸漸消失不見,先前心中的得意,再也不復存在。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卻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慕容闌微微啓脣,盯着御琴碧的那雙眼睛,輕輕地笑,“你說,人爲什麼非要利慾薰心呢?你本就沒有繼承皇位的機會,逆天改命,結果,如何?甘心嗎?情願嗎?後悔嗎?你剛纔,心裡一定盤算過,如果你勝了這一場,一定會將我‘賜’給龍之越,讓我淪爲侍妾,生不如死,卑賤低微,是不是?只可惜,輸了,你輸了,你輸得徹徹底底!”
說完,慕容闌也不再去管一臉呆怔的御琴碧和周遭的大臣,走回自己的位置,笑看着御琴寒,輕輕地說:“姨娘,沒事了,今後,不會有事了。”
佳人如玉,笑靨如花,剛纔的一幕於她,似乎沒有發生過。
此時,碧海也已帶着禁軍趕了過來,將仍舊不甘心的御琴碧和錯愕的龍之越押往關押皇族的天牢,等候御琴寒明日的制裁,大臣們欷歔感嘆,場面,頓時再次不平靜起來。
慕容闌有那個自信,樹倒猢猻散,御琴碧平日不會被御琴寒妄動,僅僅是因爲她任何事情都做的天衣無縫,無任何把柄可抓,御琴寒拿她也莫可奈何。誰知道,今天晚上,因爲慕容闌的出現,御琴碧狗急跳牆,想要賭上一把。
僅以一個刺殺昭曄長公主的罪名,足夠治了她!更何況,皇宮之中,她與人苟合!即使這人,是她的男寵,也不行!
如今,御琴碧已被下獄,由御琴寒控制,失去了老大,她手下的人必然會將權力如數交出,那些本已倒向御琴碧的大臣,如何處置,就該是御琴寒的事情了。
御琴碧手中的權利,再不會,屬於她了。
想到這兒,慕容闌不由着微微一笑,俯下身,抱起御琴箏,揉了揉她的臉,眸光中有了幾分柔和溫靜:“箏兒,姨娘剛纔做了什麼?”
“姨娘打壞人,好好看,箏兒還想看。”御琴箏笑得眉眼都眯成一條縫,一派的天真,拍着手,撅着嘴,笑嘻嘻的,頓了一下,才又笑着補充了一句,“箏兒喜歡姨娘,也喜歡姨婆,討厭死那個壞婆娘了。”
‘噗嗤’,周圍的大臣也是忍不住笑了笑,御琴寒也露出了微笑來,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慕容闌看着這張如今可愛稚嫩的臉,神思卻有幾分恍惚。
三姐,你就那麼,恨我嗎?
兩年前,慕容嫣誕下這個女童後選擇了詐死,她都清楚,但想着也許不會發生什麼事,便讓掃塵師太將這孩子交到了陸清歌的手裡撫養,陸清歌對她照顧的足夠盡心,還爲她取名陸芯,畢竟,這孩子是她所愛之人的後人,對她,也算是該稱一聲祖母的。兩年後,天下易主,珂雲已成爲攬月的嫂子,攬月和慕容蘇成親時,陸清歌和珂雲,林秋明自然也是趕了來,她當時心中一轉,便想着要把這個女童也帶回御琴王朝,便在離開赤焰山莊後,從陸清歌的手裡將她接了過來。
如今,御琴寒封她爲懷燕公主,爲她取名御琴箏,都是美好的事物,懷燕,固然御琴王朝皇室的公主名諱分三個等級,但懷燕,又何嘗不是懷念慕容嫣呢。
三姐,你恨我,沒關係,畢竟,你恨得師出有名,可箏兒,她沒有父親,也沒有孃親在身邊,若是她長大了,知道了這些事情,會如何?
慕容闌眯了眯眼,在御琴箏粉嫩細膩的臉上親一口,笑着逗她,強迫自己,再不去想慕容嫣的事情。只是,該來的,還是會來,不過是時間的早晚。
她等着,等着慕容嫣,手中握劍,來殺她的那一刻。到時候,將所有都了結了,她——也就僅僅只是,御琴王朝的昭曄長公主了。
逸塵,如今的你,如今的我,相隔甚遠,再見的機會,還真是渺茫呢。沒有了你,以後的夜晚,我該怎麼熬?
苦笑了一下,慕容闌倏然間想起戰亂頻仍的那兩年,他和她在一起時,每天晚上,他都抱着她睡,除了脣齒間輾轉的纏綿,再無半點別的逾越。只因她曾說說,她想在洞房花燭的那一夜,再將她,真正地交給他。他也聽,聽話得讓她心中微酸。
如今想來,她還真有幾分恨不得在那時便將自己交給他的感覺,現在分開了,那一顆嬌豔的守宮砂,卻刺得她心痛,悲哀如斯。
他給了她那麼多,而她,卻連一顆守宮砂,也從未爲了他而奉上。慕容闌,你想給他的,究竟是什麼?咬了下脣,慕容闌纔將要奪眶而出的眼淚硬生生地逼回去,微笑着,再次面向衆人,心中的苦,自此,也只有自己,能夠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