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風清日朗,早早地用了早飯,慕容闌便帶着青玉和秋月出了門去,直奔碧棠河。幾日來,她的駕船手段已是輕車熟路。因着天資的聰穎,不過幾日的功夫,卻是要比那些學了一年半載的人強了許多。
碧棠河細風和水,水波盈盈,清澄皎潔,襯着碧棠山如詩如畫的景,透出一股子的溫婉的柔美味道。慕容闌駕着船,在青玉和秋月不時的指導下游刃有餘地行駛在河面上,悠閒而閒散,未有絲毫的恐懼,倒也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嘴角輕輕挑起,有淡淡的笑意。
青玉正倚在旋欄邊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秋月說話,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秋月倒也沒不耐煩,她今日穿了條水綠色的連袖長裙,墨黑的發隨風翻飛,容顏清純,正是一片溫柔美好。
慕容闌轉過船,側頭看到兩人陽光下的身影那般的和諧,又眯眼瞧了瞧青玉的神色,心裡有了些瞭然。嘆了口氣,轉過頭去,依舊掌着船,心裡卻盤算了一番。
這個秋月,是如今司馬伕人指給她的貼身丫鬟,心思細,做事沉穩,武功也不錯,是個僕婢裡出色的女子,只可惜,心裡有了一個不該有的人的痕跡,和綠衣一樣。而青玉,她倒是可以瞧出幾分用情之處。
那次的蹴鞠,單就是青玉齜牙咧嘴,對着秋月的無賴樣,她就能看出點兒苗頭來,這個青玉啊,也算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了吧。秋月喜歡着莫青楚,而青玉卻對秋月用上了心思。說到底,都是一個情字傷人。
碧棠河很少起風起浪,今日卻不知是何緣故,之前還是風平浪靜,現今卻陡然一個大浪打來,慕容闌心裡悚然一驚,手下趕忙扳過船舵,險險地避過了浪頭。
“姑娘,船術不錯。這個浪頭避過去了,以後就不會太害怕了。”青玉回頭,陽光下燦爛一笑,笑着說道,毫無半點那日慕容闌看到他一身黑衣,去執行任務時的狠厲冷酷。
慕容闌抿嘴一笑,沒再說什麼,看到青玉回眸時看到秋月的瞬間的黯然,也不知該說什麼,想想,也只有沉默。
“姑娘,停船!那邊兒,好像有人。”一直沒說話的秋月忽然出聲,墨黑晶亮的眼睛看着遠處的河面,驚聲道,眼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不解。碧棠河無風無浪,風平浪靜的很,怎麼可能會有人落在水裡
?而且還昏迷不醒?
慕容闌也有些意外,眯眼順着秋月看着的方向瞧去,隱隱約約瞧見是個女子,趴在一塊不大的已經被泡溼的木板上,隨着水流在河上漂着,臉色蒼白得像只鬼,雙目緊閉,穿的衣服也不顯眼,灰暗的顏色,普通的式樣。也只當是受不得罪,從大戶人家跑出來的丫鬟不慎落了水。心裡也同情憐憫起來,將船轉了方向,開過去。
待船離那女子近了,青玉陡然眼睛一眯,嘴角泛起夭夭桃花的笑意,瑩潤的手指指向那個昏迷的女子,嘖嘖稱讚:“不錯呀,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不過這落了水,花容也失色呀。”
慕容闌心裡有些好奇,若說是大戶人家的丫鬟,貌美些也不爲怪,可是讓見多了赤焰山莊算是天下絕色的僕婢的青玉稱讚的,倒真是奇了怪了。
停好船,慕容闌思量了一會兒,足尖在船板上一點,飛出去,身影掠過水麪,宛如驚鴻。靈秀清澄的眼眸打量了一眼那浮在水面上臉色蒼白的女子,僅僅是一瞬間,陡然一驚。
雖說只是見了一面,而且還是在那人聲鼎沸,醉生夢死的天仙樓,但這個女子的容貌卻讓她至今未忘。清純中帶着天真,尤其是在那種地方卻宛如沒有沾染絲毫污垢的白蓮,恬靜而美好,能夠讓慕容蘇動情,也能夠讓她銘記。
林攬月!竟然是她!
來不及多想,慕容闌伸出手去,一把撈起落在水裡,狼狽地趴在木板上昏迷着的攬月,攬月的手還緊緊地摟着一個包袱。慕容闌想着那個包袱應該也重要,就順帶着拎了起來。單腳在水面上一點,順勢抱緊了她,踩着盈盈水波,飛上了船。
“果然夠厲害的輕功!”青玉伸出左手大拇指,在慕容闌的面前一晃一晃的,話裡也能夠聽得出是真心實意的稱讚。秋月翻了翻眼皮,丟了個白眼過去:“我說,讓你真心實意地稱讚個人還真是難那。想想我,平日裡可是沒少被你羞辱過。再怎麼說我的武功也不比你差呀,憑什麼活該就是我受罪?”
青玉哈哈一笑,上前兩步,脫下身上的外衣,鋪在甲板上,也好讓慕容闌將昏迷的女子放到一個乾淨些的地方,這纔不慌不忙地回答一句:“不比我差也沒見得比我好呀,當然得讓我欺負!我的人,只有我能欺負!”
一時間,
慕容闌華麗麗地囧掉了。
這個青玉,就算是對秋月有情,也不至於把話說得如此直白呀。這樣讓秋月心裡會如何想?該不會把他當成無賴流氓吧?這樣適得其反,可是不好的很。想到這兒,慕容闌不由着嘴角一挑,有戲謔的笑勾勒出來,分明就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秋月乍聽青玉的話,面上一紅,心裡有細微的很怪的感覺,說不上討厭,但是分明就是感覺哪點不對,卻說不出來。半晌,一跺腳,恨恨地說:“誰是你的人?!”
青玉微微一笑,此時此刻看起來矜持的很,心裡卻是頗爲失落的。秋月丫頭,你當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想想當初,司馬伕人找到我們,帶我們回赤焰山莊。那時候的我們應該算是青梅竹馬吧?可是到了赤焰山莊,一切都變了……那年的那個眉目清朗的十歲的少年,僅僅是碧棠河邊救了你,你就對他傾心相許了嗎?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何時何日,我們才能重續那一段若有若無的情緣?
慕容闌靜默不語,替攬月把着脈,心裡倒是放了心。瞧着青玉和秋月兩相針鋒的模樣,嘆了口氣。看青玉那難掩的失落,真是讓人無奈。青玉的深情,秋月到底知不知道呢?
“咳……咳……”躺在地上的攬月突然側頭,吐出幾口水來。勉力睜開了眸子,眼中無神,四處打量着,待看到慕容闌時,不由着詫異地直起身,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三個人,一個男子俊朗清慧,而另一個不認識的女子着了水綠色的連袖長裙,笑意盈盈,面若桃花。
而那個女子,她卻印象太深刻了。那般聰慧,那般靈秀,那般傾城的神仙兒一般的人兒,縱然
只是見了一面,卻是讓她記憶猶新,至今不忘。慕容蘇的四姐姐,慕容闌!
“如今可算是醒了。真真是讓人擔心的很。”慕容闌微微一笑,接了秋月遞過來的水囊,遞給她,喂她喝下幾口,輕輕地說,眉目間閃過一絲不解,“你是攬月吧,可是我那弟弟疼到了心尖上啊。你不是應該在京都好好地呆着嗎,怎麼跑到碧城來了?而且還這麼狼狽。倒真是讓人心疼。”
青玉和秋月默看了對方一眼,都沒有說話。看樣子慕容姑娘甚至是慕容公子都是認得這個姑娘的,這下子,救人還真是救得太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