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日本。”看到進來的辰亦澍和林雨萱,正在鬧着的辰亦洛忽地安靜下來,如畫的眉目繾綣着落寞,舒口氣,他輕聲道。
辰亦澍拉着林雨萱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看着與自己眉目一般的雙生哥哥,輕挑了挑眉,問,“哥,爲什麼?”
辰亦洛不說話,只是用手按着自己胸口的地方,微微地發愣。許久,嘆口氣。
“因爲,筱筱,對嗎?”靜默着的林雨萱忽地開口,微笑着問他。想想,又繼續說,“筱筱去世你一定很難過,只是去了日本,你又能做些什麼?她在臨走前把心臟移植給你,不正是說明她對你的愛有多深多真嗎?你這樣鬧下去對身體的恢復不會有效果的。”
“可是我真的很難過。”渙散的目光凝聚到林雨萱身上,辰亦洛低下頭去,輕輕地說。雙手不知覺間拉緊牀被,額上滲出些許細汗,他無力地搖搖頭,繼而又嘆口氣。
“真的,想去嗎?”辰亦澍站起身,雙目凝視着他,沉默半晌,一字一頓地問,言語鄭重而低沉。微斂了眼瞼,他的眉目間有着些許寂寥。
“澍,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真的覺着,或許你纔是哥哥,而我,只是一個受着哥哥關愛的弟弟。”辰亦洛許久沒有說話,忽地開口,微微地一笑,脣角彎起清澈的弧度,聲音低低的說着,“小時候每次父親斥責我們的時候,你總是會因爲我有心臟病而護着我,每次有了什麼好事或者秘密的時候,你也總會第一個告訴我,也只有那時候,我纔會覺着自己是一個哥哥。而其他的每一次,我總覺着是你在保護我,愛着我,我卻沒有一分一毫可以去給予你。”
避開辰亦洛的目光,辰亦澍輕聲道:“從我們生下來成爲雙胞胎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些責任,是我無可避免,也無法逃避的。母親生前總是告訴我,雖然我是弟弟,但你,是需要我去照顧的。對此,我從來沒有過怨責。這一次,你親口告訴我這些,我卻有種罪惡感。是不是,我剝奪了很多你應該去擁有的權利?”
“不。我很幸福。真的,真的。”辰亦洛微微搖頭,呢喃着。繼而閉上眼,似在想着些什麼,“在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能依靠的人。至於父親,在我的生命裡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代號,而已。筱筱,是第一個讓我
心動的女孩子,雖然那時我知道,我沒有心動的權利。”
“可是她現在已經不在了!你不能活在以往的回憶裡!”近前一步,拉住辰亦洛的手,辰亦澍緊緊地看着他,眼中滿是痛苦的色採。
林雨萱輕地笑着,笑容如若盛夏開落的迷蓮。她拉過辰亦澍,輕聲耳語道,“洛去日本,除了爲了筱筱,我想,他會有不一樣的事情發生。你索性就讓他去好了。也許,待他回來時,身心已經都沒有了疼痛。”
扭過頭,滿目狐疑地看着林雨萱。卻看到她一臉的輕鬆淡然,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的期待。辰亦澍深皺起眉,握着她的手來到陽臺,看着斑斕的夜色,他奇怪地問:“萱兒,爲什麼?你那麼篤定,洛的日本一行不會有什麼事?”
“我說過了,我不是普通人。”林雨萱擡頭看着辰亦澍滿溢擔憂的眼睛,微微地笑,淡淡地開口。
辰亦澍不再有什麼疑問。他相信林雨萱,就如同信他自己。他知道,萱兒能夠承諾的事,一定會做到。那麼,洛的一切,看他自己罷!筱筱的離去,再怎麼痛苦,想來他也會承擔過去。辰亦洛,自己的哥哥,一定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那麼,就答應他吧。”林雨萱伸出手,微涼的指腹覆上辰亦澍的眼眸,她聲色清涼地笑着,脣角彎出的弧度在夜色下晶亮如星。
辰亦澍只覺着身心忽地就倦怠下來,眼皮忍不住地下垂,有種想要睡去的衝動。意識還有些清醒時,他點了點頭。極輕,如同蜻蜓點水。
扶着辰亦澍在病房的角落坐下,林雨萱站起身,好笑地看着一臉愣怔的辰亦洛,問:“在驚訝什麼?”澍應該很累了吧?休息一下,也好。縱然,自己所用的方法,是世人所不知道的。
“沒有,沒有。”辰亦洛輕搖了搖頭,否認道,卻還是忍不住問她,“雨萱,澍怎麼了?剛纔還什麼事都沒有的,怎麼突然就睡過去了?”
“你怕我害他?”‘噗嗤’笑出聲來,林雨萱好笑地看着辰亦洛,兀自搖了搖頭,“你認爲我會嗎?如果會,你想去日本的願望,怕是挺難實現的。”
“爲什麼?”聽到‘日本’兩字,辰亦洛呆呆地愣住,遲疑在嗓間的疑問,禁不住脫口而出。
“我對他,施了一點點的攝
魂術。不用驚訝,放心,雖然你不一定聽得懂,但是,攝魂不攝心,他如果對你沒有感情,是不會睡過去的。這幾天來他太累了,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林雨萱拿過一件衣服爲辰亦澍蓋上,回過頭,看着辰亦洛,淡淡地說。
“你是誰?攝魂術我只在書中看到過,現實中根本不存在,你怎麼可能會駕馭它?一個虛無的東西!”辰亦洛忽地驚懼起來,神色奇異地看着林雨萱,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剛做了手術,不要逞能。既然你是澍的哥哥,那麼也就是我的哥哥。澍睡着了,我得照顧好你。”仍然是淡淡的言語,林雨萱的神情平靜到了極點。
辰亦洛只得悶頭不語,看着面前這個似真似幻的林雨萱,沉默着。她可以微笑,她可以溫柔,但同樣,她也可以會一些一般人不會的東西。這個人,是林雨萱嗎?
“不用懷疑什麼。我是林雨萱。真真實實的一個人。林氏集團的長女,未曾在現實中露過面的寫意畫畫家傾城落,澍的女朋友,都是我。”微微地笑起來,林雨萱輕眯了眯眼,漫不經心道,回眸望着辰亦澍的眼神卻碎進了萬千溫柔。
十天後。
飛機巨大的轟鳴貫徹耳膜,辰亦澍輕眯起眼,看着斑駁的陽光下漸行漸遠的飛機,微微地笑,“萱兒,你說,洛在日本,會幸福嗎?”
“看他自己罷!”輕輕擰眉,林雨萱溫柔地笑起來,笑容裡揉進了些許的淡然。那晚她告訴了辰亦洛關於她的一切,辰亦洛也答應不會告訴別人。至於他的命運,她只告訴了他一個字,‘舍’。
“洛走了。真的,走了。那麼,一切的一切,包括幸福,包括災禍,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輕嘆口氣,用手遮住投下來的陽光,辰亦澍努力地笑着,輕輕地說。
伸手擁住辰亦澍,林雨萱微微一笑,言語輕柔,“不。他走了,你還有我。我會和你,一同面對或晴或雨的季節。”
辰亦澍閉上眼,極輕地抱着林雨萱,安靜地感受着心底冰年一寸,一寸開化的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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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