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跟陳遠的感情陳秋是沒有想到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王海居然能那麼想念陳遠,甚至想念到哭泣的程度。
他也沒有看的出來,王海這大漢的心中居然還有這股柔情。
平常只是感覺王海腦子好像略微有點病,總是會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來,什麼事情都有自己的打算,偶爾就算別人將他當傻子,他也不會生氣。
反而能從這些人身上薅到一些羊毛,完成自己的目標。
陳秋曾經還覺得這些都是王海他僞裝出來的,看上去大大咧咧,王海實際上是一個心思很重的人。
可是在相處過程中,陳秋逐漸將那個心思很重給拋棄。
很明顯,王海並沒有對他動過什麼歪心思。
王海是真的一門心思地照顧他,希望他能成爲一名鼎鼎有名的指揮家,音樂家。
向着更高的層次前進。
甚至就連陳秋未來有可能超過他,他也只是無奈抱怨了幾聲後,便感慨陳秋長大了,居然能走到這麼遠的位置。
感受到王海心中的善意,陳秋自然而然也不會拒之千里之外。
他也給予了王海同樣的善意。
如果未來有機會,王海需要他的幫助,陳秋大概會毫不猶豫地幫助王海。
如果王海真的需要的話。
在告別了王海後,陳秋並沒有直接去拜訪趙一。
趙一說他那邊需要重新組一個局。
陳秋最終決定去拜訪的,是齊敏,吳健海等人。
陳秋那天在衆人離開的背影中,看到了吳健海等人的樣子。
因此陳秋非常確定,吳健海他們來了薩爾茨堡,並且聽了他們的演出。
而當陳秋向吳健海那邊詢問他們是否有空的時候,吳健海等人沒有任何猶豫地表示。
只要陳秋想要來,他們隨時都有空。
衆人一拍即合,很快便確定了一個時間,陳秋端着酒去尋找吳健海。
跟之前一樣。
吳健海身邊圍繞着最多的,還是海城廣播交響樂團的那些人。
在陳秋來的時候,那羣老朋友都向着陳秋表達了他們的歡迎。
跟着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一起的,還有一些之前跟着陳秋去搞歌劇的那羣人。
他們也沒有過多意外。
同樣非常歡迎陳秋的到來。
他們接過陳秋帶過來的酒,每個人分了一點後,就一邊笑着聊着什麼,一邊喝了起來。
每個人都非常放鬆。
他們也同樣表達出了他們對於和聲交響樂團的欣賞。
他們很喜歡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
之前在薩爾茨堡的時候,他們看到了和聲交響樂團的表演,驚爲天人。
他們從未想過和聲交響樂團居然已經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其中很多人一副自己已經老了的模樣。
跟王海一樣。
他們都表達出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的感覺。
對此,陳秋只能無奈一笑,總不能說你們不死,我何日成王,因此便舉杯敬了衆人一杯。
表達出了自己的感謝。
在陳秋這邊感謝完後,衆人便逐漸放鬆,各自聊着各自的事情。
陳秋這個時候也有機會跟着齊敏吳健海兩人聊聊。
三人端着酒,來到了聚餐餐廳的窗邊,望着窗外的夜景,三人沉默。
很明顯,海城歌劇院這邊並不缺錢。
在宴請陳秋上,他們並沒有小氣,而是將餐廳定到了一家環境很好的餐廳。
這種餐廳只能說,很商務。
吃的怎麼樣,喝的怎麼樣,都不是衆人關注的重點。
重點是風景如何,大家能不能好好的聊天。
在陳秋端着杯子站在吳健海以及齊敏身邊的時候,吳健海沒有說話,齊敏率先笑眯眯地開口道。
“陳秋指揮,這一次歐洲之行的收穫很大?”
“嗯,雖然不能說特別大,但是絕對值回機票了。”
陳秋模棱兩可地笑着道。
他晃了晃自己杯子的白葡萄酒,抿了一口道。
“不管咋說,音樂節那邊給我們送的葡萄酒還蠻貴的。”
齊敏笑着道:“哈哈哈,陳秋指揮,不至於吧,我們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起合作了那麼久的人了,不至於對我堤防成這個模樣吧?”
陳秋挑眉:“誰讓你這人臉上總是掛着笑容,看上去和笑面虎似的。”
“誒,陳秋指揮,你這句話說的,我哪裡得罪你了?”齊敏臉上的笑意不由的被無奈遮掩,“怎麼說話夾棍帶棒的。”
“倒也沒有哪裡得罪我,只是……”
陳秋略微搖頭,將他的視線看向一邊的吳健海,對着吳健海問道。
“吳首席,最近如何?”
“就那樣吧,只是樂團目前還有點混亂。”吳健海平靜道。
“哦,我懂了,你在爲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叫冤!”齊敏恍然大悟,隨後苦笑道:“這個和我也啥關係啊,說實話,我算是吳首席在樂團少有的同盟對象了,對不?吳首席?”
“嗯……可以這麼算。”
吳健海沉默許久後,略微頷首。
陳秋搖頭。
“倒也不是爲了吳首席,其實主要還是有點不爽,畢竟之前我們在合作歌劇的時候,一開始的時候你總是搗亂。”
齊敏叫屈:“拜託陳指揮,天地良心啊,你就說我後面是不是完全聽你的了?”
“後面是後面。”陳秋不爲所動,“誰讓伱一開始的時候那麼固執,我們相互吵了好幾次架吧?”
“誒,我這……”
齊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看向吳健海,吐槽道。
“不是老吳,你看小陳,小肚雞腸了不是?”
吳健海沉默,隨後嘆氣。
“陳秋指揮,其實齊敏總監已經算是好人了,最起碼他還算個人,海城歌劇院裡的其他人,比他更離譜。”
“不是老吳,我怎麼感覺你在說我們壞話?”齊敏眼睛一瞪。
吳健海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陳秋,緩緩道。
“海城歌劇院裡面的鬥爭比我想的更強烈一些,他們甚至爲了獲得樂團的掌控權,讓我成爲了樂團的首席。”
陳秋聽到後一愣,略微有些糊塗。
“額……他們爲了掌控樂團,讓你成爲首席?我沒聽錯?”
“嗯。”
吳健海頷首,對着陳秋解釋道。
“我們海城廣播是最後進來的,所以我們的勢力最弱,隨時都有可能被雙方吞併,與其讓我們直接被吞併,增加對方的勢力,不如讓我們成爲最弱的第三者。”
“名義上掌控樂團,實際上架空,等雙方各憑本事慢慢分化。”
齊敏笑眯眯地對着陳秋道。
“怎麼樣,沒有想到吧?居然還有這招?”
陳秋抿了一口杯子裡的白葡萄酒,依舊不解。
“可是如果吳健海首席擔任首席的話,那麼他手下的海城廣播的人,不會跟着他嗎?”
“你是不是忘了吳健海首席多大了?”
齊敏挑眉,對着陳秋指了指吳健海,笑眯眯地開口道。
“過不了幾年,吳首席就會自動退下,很明顯他就是一個實力強的過渡,吳首席擔任樂團的首席,不僅僅只是對海城廣播的人好,對其他人更是如此。”
他看了一眼吳健海,緩緩道。
“就算吳首席想要發展自己的派別,你覺得僅僅只是一個首席的位置,還是呆不了幾年的普通首席,你覺得能吸引多少人加入?”
齊敏手指一捏一張,如同煙花綻放一般,笑眯眯道。
“沒有。”
“吳首席如果正常安安靜靜地幹到退休還好,如果想要做出一些花活,那麼可能還沒有到退休,他的位置就不穩定了,畢竟你也應該知道,首席需要對樂團的成績負責,不是嗎?”
“……”
陳秋沒有說話。
他看了一眼吳健海,表情有些驚訝。
他沒有想到這個裡面還有這等彎彎繞繞。
這個就是國企嗎?
有點恐怖。
陳秋不好說什麼。
吳健海倒是沒有什麼感覺。
這種簡單的鬥爭在他過去他早就已經習慣。
海城廣播又不是類似於海城和聲的私企,人家之前可是血脈最爲純正的國企。 就這麼說。
他當年想要拿下海城廣播的首席位置,所耗費的心力以及其中的彎彎繞繞,把芮佳賣了芮佳都有可能幫着他們數錢呢。
哦不對,芮佳好像並不是那種特別聰明的人。
那麼賣秦弦吧。
秦弦大概也不會察覺出其中的情況。
齊敏看了一眼吳健海,笑眯眯道。
“不過老吳啊,你這次的操作有點危險了,正常藏拙安穩退休多好,還非要站出來,給所有人買演出票,你咋想的?”
“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多聽聽陳秋罷了,還有,希望樂團能更好,僅此而已。”
吳健海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他看向齊敏,沉聲道。
“我既然來了海城歌劇院,就不會三心二意,我肯定是爲了海城歌劇院本身好。”
“不過你這次的行動反而讓市立的那一派找到了機會……你打算將海城廣播的人,安排去與市立結合?”
“不,我不會與任何一方結合,我只是希望我海城廣播的人能過的更好一些,僅此而已。”
“哦,這樣。”
齊敏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誰也不知道他相信沒有。
吳健海懶得理會齊敏,對着陳秋道。
“陳秋,這一次演出,你的表現應該得到了很多歐洲那邊人的賞識,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年的演出季你們可能需要表現的更爲強力一些,這樣,你們的分數才能更高,後續能拿到的資源也會越多。”
“分數嗎?”
陳秋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下巴,隨後搖頭道。
“這個無所謂,蘇玥不在,我們現在樂團以維穩爲主,我需要將樂團穩定下來,然後再考慮擴張的事情。”
吳健海眼色略微閃過一抹詫異,隨後便是滿意。
陳秋果然沒有被歐洲那邊的高分所侵蝕。
不管什麼時候,陳秋還是令人放心的。
吳健海不動神色地繼續道。
“維持穩定也蠻好,如果能吸收掉這一波資源,將其徹底化爲你的底蘊,那麼未來不可估量。”
陳秋一愣:“吳首席,你不會喊我來就是說這麼淺顯的事情吧?”
“當然不是。”
吳健海還沒有開口,邊上的齊敏便笑了起來,對着陳秋道。
“其實我們這邊察覺到了一個可能很嚴重的事情,打算和你說說。”
“一個嚴重的事情?”
陳秋看了一眼身後的衆人。
並沒有人看着他們。
陳秋靠近兩人,聲音不由壓低。
“什麼事情?”
齊敏笑着道:“你們樂團的出色表現,開始讓一些樂團思考着挖人了。”
“?”
陳秋愣住。
他沒有想到齊敏居然和他說這個。
陳秋皺眉道。
“什麼情況?爲什麼他們會……不,這個很正常,有哪些樂團?”
“哪些樂團現在還不好說,不過這一次他們應該不會是小規模的挖人,而是打算大規模的挖了。”
齊敏樂呵呵地笑着道。
吳健海看着陳秋不解的面孔,嘆了一口氣,對着陳秋道。
“之前你們只是海城前八,可能有點培養的價值,但是大家也不怎麼在乎,後來你們第三,跟第四的差距也不大,所以開始試着挖人,誰也不知道你們未來如何,然而現在……”
“海城未來的第二,甚至有達到第一的潛力,重點,還是一羣學生,一羣才二十多歲的學生。”
齊敏接過話茬,晃了晃杯子裡的白葡萄酒,將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對着陳秋道。
“你覺得,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心動嗎?”
“……”
陳秋不言。
但是他已經徹底明白了兩人的意思。
他緩緩道。
“我給我樂團成員的工作很多,就算是普通的樂手,他們一個月的工資都有機會能上一萬。”
“據我所知,你們樂團這邊的高工資對應的高頻率的演出吧?樂團絕大多數的資金來源都是票房,而這個月,你們幾乎沒有怎麼演出,你打算怎麼給你的團員開出足夠工資呢?”
齊敏看向陳秋,對着陳秋問道。
“如果我願意爲了一位普通的團員,付出2萬,乃至於3萬的月薪,讓他加入我們這邊呢?”
“……”
後面的東西不用說,陳秋也懂。
首先是高薪收購。
然後因爲那人達不到對方的要求,加上職場壓力,周圍的歧視,很容易讓那人自己離職。
工作上找茬還不容易。
特別是樂團。
只要陳秋願意找茬,就算是蘇玥陳秋都能找到一大堆。
畢竟誰沒聽過頂級唱片?
直接按照最高標準去要求咯。
按照那些神專去要求。
你都一個月2-3萬的工資了,樂團這邊工資最高的一批人,你憑什麼達不到這個要求?
用不了多久,那人就會被折磨的主動離職。
而這種人離職後,如果想要重新回到和聲交響樂團來。
自己會答應嗎?
很明顯,並不會。
這是一個最簡單的圈套。
也是一些有錢人最喜歡用的。
我不一定能獲得足夠的利益,但是我可以讓你受到足夠的損失。
很賤,但是,很好用。
當然目前可能還在簡單的協商階段,大家還不至於徹底撕破臉皮。
等他們徹底撕破臉皮的時候,他們可不在乎你們是不是什麼海城第三第二,全球排名能有機會上前五十,能讓華國在歐美最擅長的地方,狠狠地打他們的臉。
他們只會想方設法地讓你受到損失。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陳秋之前還真的沒有考慮過這一點,現在吳健海齊敏兩人一說,陳秋這才逐漸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看向兩人,剛準備開口,吳健海便開口道。
“這個我們沒有辦法幫忙,這個是法務上的事情,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將樂團的合同正規化,減少漏洞,我想你們現在的合同應該是某個制式合同?”
“嗯,拜託樂團經理找的。”
陳秋頷首。
吳健海緩緩道。
“你們現在是海城第三,有機會上海城第二,你們現在已經是一支足夠強大並且完整的樂團,所以,很多之前你們不在乎的東西,你們也應該開始重視起來了,不然遲早要在這上面栽跟頭。”
說吧,吳健海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幾張名片,塞到了陳秋的褲子口袋裡,低聲道。
“這是之前海城廣播的法務,後續自己出去單獨幹了,如果有什麼問題,你可以找他,然後還有一些其他人,都是建立交響樂團公司需要用得到的,你自己去研究。”
陳秋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名片,看向面前表情平淡的吳健海,目光中露出一抹感激,低聲道。
“多謝。”
“沒事,你不用謝我,我只是……”
吳健海看向身後的衆人,自言自語道。
“希望海城廣播能延續下去。”
“嗯?”
陳秋不解地看向吳健海,沒有聽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看着吳健海沒有繼續解釋的意圖,因此便點了點頭。
“好的,我之後會去研究一下。”
說罷,陳秋便準備回到餐桌前,跟服務員要點豆漿暖暖胃。
然而就在陳秋要走的時候,齊敏靠近了陳秋,微笑着低聲道。
“哦對了,你應該也聯繫趙一了吧?記得做好準備。”
“那,可是一條大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