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在所有人全部都是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以及樂器後,陳秋便帶着衆人上車,確認好一切信息後,讓司機開車帶着他們前往薩爾茨堡。
車輛從法蘭克福出發,順着高速路一路南,途徑紐倫堡轉向,駛向着慕尼黑,然後再轉向薩爾茨堡。
全程545公里。
大巴車的速度本身限制在這邊,即便高速不限速,衆人也在路上花了整整六個小時的時間。
這六個小時,衆人並沒有將其完全浪費,而是將他們的注意力放在樂譜之上,跟着陳秋一起重讀樂譜,分析樂譜之中的細節。
這並不是因爲陳秋特別掃興,在車上也不讓衆人休息,非要逼着衆人開始學習。
這僅僅只是因爲衆人放了將近三天的假期,很多人的心思直接放野掉了,爲了讓衆人收心,陳秋纔出此下策。
不過很明顯,這個僅僅只是讓衆人收心,陳秋並沒有將音樂的內容講的特別深。
他只是簡單告訴衆人應該如何去演奏。
至於爲什麼會這樣,陳秋並沒有講解。
畢竟在收心的時候講太難的東西,不僅不會讓衆人講心收回來,還會讓衆人心思直接雲遊天外,完全忘記收心這件事。
這些都是在陳秋的考慮中。
在車子平穩的行駛下,車輛向着南德也是越來越接近。
而周圍的環境也是更爲偏向於南德的風景。
周圍的房子更加古老,更加低矮,但是,周圍的環境卻變得越來越漂亮,而那些周圍行走過的車子,也變得越來越豪華。
很明顯,他們正在進入巴伐利亞的領地。
作爲德意志真正的“金融中心”,巴伐利亞這邊人的錢,是整個德意志這邊最多的。
他們並不僅僅只是體現在工資上,也同樣體現在房租上,車子上。
整個德意志這邊房價最高的城市,除了陳秋他們之前去的漢堡,就是慕尼黑。
基本上每月的房租就要付掉1000歐,甚至更高。
陳秋記得之前聽過一個朋友說過。
他在慕尼黑工業大學上課,他通過一個學長畢業後轉出去的學生宿舍,一個月要整整1200多歐。
而這間廚房,宿舍,工作區,休息區全部聚集在一起的房間,他的佔地則是整整20平。
是的,20平,1200多歐。
要知道當時陳秋在柏林那邊工作的時候,30平也就600多歐,這個甚至還是市中心的房間,周圍有地鐵超市醫院,什麼東西都有。
這足以體現出慕尼黑那邊的有錢了。
當然,高房價下所帶來的,便是更高的工資,更好的福利,更舒適的環境。
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也是全世界頂級的交響樂團,世界排名前20。
這一次薩爾茨堡音樂節他們那邊也會去,不過跟和聲交響樂團並不是一個時間。
原本他們經過慕尼黑的時候,他們是從城市的外圍走,並不經過慕尼黑的城市內。
但是爲了讓大家多參觀一下這個最爲出名的城市,同時還是BMW(巴伐利亞發動機製造廠)等豪車品牌的基地,陳秋帶着衆人坐車逛了一圈城市的景點。
大概看了一下這裡的一切。
這樣纔算得上是不虛此行。
不然天天就在路上的演出,實在沒有意思。
而等衆人在慕尼黑這邊逛完後,他們這才駛向薩爾茨堡。
當玩着手機的衆人信號逐漸變弱的時候,他們便知道了……
他們正在進入山區。
阿爾卑斯山的山區內。
整個歐洲最美的景色,即將在這段路途上上演。
穿行在山中的小火車。
山巒之間平緩的草地。
山間流淌的溪流。
漫無目的散步的牛羊。
以及遠處浮起陣陣白煙的人家。
在阿爾卑斯山的懷中,構建起了獨屬於歐洲的牧野山間。
衆人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感覺……
或許在這山間,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震撼吧?
山間的綠色向着天空攀升。
而皚皚的寒氣從空中落下。
白色,綠色,褐色的交匯,構建起了如此一副,讓所有人都有一些說不出話的場景來。
這個,便是自然。
樂團裡最爲有錢的一人,樂府,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由的緩緩開口道。
“我感覺這裡好像和我之前住的一家酒店,景色很類似。”
“什麼酒店?”
邊上的艾鼓完全沒有注意到樂府的裝逼,不解地問道:“話說有酒店能看到這樣的景色?”
“嗯,有的,不過就是很貴就是了。”
樂府笑了笑,望着窗外的景色隨意道。
“日賽谷麗思卡爾頓隱士,我之前在那邊住了半個月,每天什麼都不想,就是對着窗外的景色練習,那段時間是我過的最快樂的時間。”
“如果我也能什麼都不想,就在這邊的山野間,躺在草地上吹着風,練習着自己的樂器,我也開心。”
艾鼓隨意嘟噥了一番,然後打開手機搜索起樂府剛剛說的酒店,隨後陷入了沉默,看向樂府的目光也變得震撼。
臥槽?
最便宜的屋子一萬塊一晚?
就算樂府他特麼的能打折,這住了半個月,這不得10萬往上?
住個酒店能住10萬多?
艾鼓只能表示……
他想過有錢人的生活很爽,但是沒有想過有錢人的生活能那麼爽。
特麼的10萬塊啊!
如果他也能有那麼多錢,他還玩什麼音樂,享受人生不就行了?
嘶……
不對,如果真的什麼都不做,感覺好像有點無聊,還是跟着陳秋一起搞樂團有意思。
所以……等等?
不會樂府就是這種人吧?
人生失去了目標,就是純粹玩樂來的?
艾鼓看向樂府的目光不由的充滿羨慕。
他是真的沒有想過,樂府居然能這麼牛逼。
不過樂府倒是沒有怎麼多想,只是和其他人隨便聊着一些關於演出的事情。
秦弦則是看向陳秋,又看了一眼坐在最後面和黃歆聊天的蘇玥,以及不停記錄者什麼的李淼淼,略微有些糾結地對着陳秋問道。
“話說陳秋指揮,你不去找蘇玥嗎?”
“暫時不用,休息時間結束了,現在是工作時間,工作時間先忙工作的事情,至於其他的,之後再說。”
陳秋翻閱着手中的文件,平靜地開口道。
隨後似乎想起什麼,轉頭看向秦弦,稍微點了一下。
“現在先不着急,等後面回國的之後還有更多的機會,現在一切以工作爲重,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嗯,我明白。”
秦弦點頭,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
很快,他便恢復到之前那種冷靜的模樣。
他緩緩地開口道。
“我會和之前一樣的,陳秋指揮。”
“那麼,多加油。”
陳秋微笑着頷首道。
兩人繼續翻閱起手中的樂譜,等待着車子行駛到薩爾茨堡。
車內每個人都在幹着各自的事情。
要麼看風景,要麼閉目養神,要麼翻閱樂譜。
大約在下午六點左右,車子終於來到了薩爾茨堡。
因爲是夏天的原因,現在六點鐘的太陽和中午十二點沒有多少區別。
你只能看見那巨大的太陽落在半空之中,釋放出令人溫暖的萬丈光芒。
這份光芒將薩爾茨堡內的一切籠罩。
暖風吹拂,拂過湖邊的草地,將躺在草地上的人羣溫暖。
一切都是那麼的漂亮,那麼舒適。
在陳秋他們來到火車站邊上的時候,那無處不在的薩爾茨堡音樂節的消息,已經貼滿了城市的每個角落。
薩爾茨堡音樂節是全世界水準最高、最富盛名的音樂節慶,歐洲三大古典音樂節之一。
其前身是莫扎特音樂節,整體的知名度並不算特別的高,但是自從一系列著名的指揮家擔任音樂節的指揮後,薩爾茨堡音樂節的地位直線上升。
而指揮家,指揮皇帝卡拉揚作爲導演,曾親自領導與指揮音樂節長達30多年,使得薩爾茨堡音樂節名氣扶搖直上,徹底甩開其他的所有音樂節,成爲目前全世界最爲火熱的音樂節之一。
即便柏林愛樂決定離開薩爾茨堡,前往巴登巴登繼續他們的傳奇,但是薩爾茨堡卻並沒有就這樣直接陷入困境,依舊吸引着全世界的音樂家。
在這裡,作爲主要演出項目的頂級音樂家都有些排不過來,就更不要說那些名聲不夠強的普通音樂家了。
就比如說蘇玥,雖然之前能拿下日內瓦的冠軍,但是在薩爾茨堡這邊,依舊是一位不夠看的普通音樂家。
如果不是陳秋他們樂團的過來,蘇玥大概就是在一間小的,空的音樂廳演出的命運。
運氣好,可能會有一些人過來聽。
運氣不好,那麼可能會一個人都沒有,只有一些普通的單簧管愛好者來。
十來人在一間能坐下四五百人的音樂廳內,聽着空空蕩蕩的音樂,直到演出結束。
想想都悲慘。
不過現在還好,陳秋他們來了。
作爲能進入主要演出環節的樂團,即便並不是最核心的區域,但是薩爾茨堡音樂節這邊也給了足夠的尊重,幫他們進行宣傳。
車輛在城市內行走的時候,他們便看見他們自己的宣傳海報。
蘇玥佔據一半,陳秋佔據四分之一,樂團佔據剩下的四分之一。
比較簡單,沒有什麼特別的設計。
陳秋帶着衆人進入他們自己預定的酒店後,便讓衆人暫且自由活動。
他則是帶着秦弦,蘇玥兩人,向着莫扎特音樂大學的方向走去。
他和傅調已經約好了,他們要在莫扎特音樂大學內見面。
莫扎特音樂大學在薩爾茨堡的市中心,是薩爾茨堡這邊最頂級的音樂學院。
甚至同樣也是整個奧地利最強的音樂學院之一。
這家音樂學院的前方是非常有名的一座橋,算是這座城市裡的情人橋。
經常會有人在這座橋上拴上同心鎖,然後將鑰匙丟到下面的河裡。
這個並不是國內獨一無二的習慣,國外也同樣喜歡這樣搞。
然後分手後氣到急眼,找剪子去將同心鎖給剪斷,或者拿鐵錘直接給錘爆的,也不在少數。
因此很明顯。
同心鎖這種東西,根本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反正你談戀愛可能分手,結婚可能離婚,誰也沒有辦法保證自己的對象一輩子忠誠,難不成這小鎖就能鎖住他一輩子?
真以爲這個鎖是ZC鎖啊?
不過……
談戀愛,沒有意義不就是最大的意義?
陳秋帶着蘇玥秦弦兩人望着遠處的同心鎖橋,笑了笑,並沒有聽從邊上賣同心鎖商人的忽悠,只是在這裡拍了個照片後,便轉身離去,前往身後不遠處的薩爾茨堡音樂大學。
此時此刻,大學內音樂聲轟鳴。
和所有的音樂學院一樣,這裡的人也都在努力的練琴。
陳秋很清楚,在音樂學院裡面的人一個比一個卷。
每天在琴房裡練習八個小時都算是不刻苦的。
那種早上八點進房間,練習到凌晨一倆點的比比皆是。
學校裡的那些看守員人也好。
只要你繼續練習,那麼就讓你自己練習。
但是如果你小子在琴房裡睡覺?
那麼就抱歉了!
給老子滾蛋!
陳秋帶着兩人走入大學後,好奇地張望着周圍的一切,臉上滿是遊客的模樣。
薩爾茨堡音樂學院內的景色和其他很多音樂學院的景色不同。
在這裡,有很多的房間都是對外開放的。
對外開放的房間很多都是一些教授的房間,在上課的時候會讓外面的人聽見,算得上是一種宣傳的方式。
但是可能是他們今天來的不湊巧,在這邊的人並沒有教授在這邊上課。
在屋子裡練琴的都是一些普通的鋼琴學生。
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陳秋他們。
大家都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秦弦看着周圍的環境,想了想,對着陳秋問道。
“陳秋指揮,要不要問一下路?我記得陳秋指揮你的德語似乎好不錯?之前在漢堡……”
“不不不!別,這不一樣!”
陳秋聽到這句話立刻着急了,連忙否認道。
“如果是在漢堡的話,我的德語還沒有什麼問題,畢竟漢堡那邊的德語還算標準,大家都能聽懂,但是這裡是薩爾茨堡!”
“薩爾茨堡……怎麼了嗎?”秦弦不解,“我記得奧利地不是也說德語?”
“奧利地,巴伐利亞德語,又稱爲高地德語,或者叫做巴伐利亞語,是對於巴伐利亞州以及奧地利方言的一個總稱。”
陳秋還沒有解釋,蘇玥便對着秦弦解釋了起來。
她輕微地嘆了一口氣,對着秦弦道。
“hallo,ich bin su,und ich komme aus China,我是蘇,我來自華國,這個應該很好理解吧?”
“還可以,和英語有點像。”
秦弦點頭。
然後蘇玥道。
“Séawus, i b da Su und kimm f cina,這是巴伐利亞以及奧地利德語,這個還是最簡單的,他們很多單詞都完全不同。”
“……”
秦弦沉默。
好像,聽上去就只有一個und是一樣的?然後其他的音節沒有一個相同?
不過kimm和komme,似乎,勉強,也有點相似?
秦弦有點不確定。
他遲疑道。
“所以,在這裡德語沒啥用?”
“類似普通話和粵語之間的關係,但是不一定完全有用,況且因爲我長時間沒用,我的德語稍微有些退化。”
陳秋對着秦弦解釋道,隨後走到附近不遠處的工作人員身邊,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開口道。
“您好,我是前來參加薩爾茨堡音樂節的受邀音樂家,請問,會議室咋哪裡?是否可以帶我前往?”
“會議室?”
那人一愣,隨後目光略微有些迷茫。
他稍微想了想,接過陳秋手中的文件看了起來,然後遲疑地用了高地德語,說了一大堆陳秋完全沒聽懂的話,隨後面面相覷。
最終,他嘆了一口氣,用英語對着陳秋道。
“跟我來吧。”
“多謝。”
陳秋頷首,帶着身後兩人跟着這位工作人員的步伐,向着大學的深處走去。
最終,他們停留在一間室內樂的門口。
工作人員對着陳秋頷首道。
“迪奧先生正在裡面等您。”
“迪奧?”
“迪奧,傅,和您一樣,來自於華國的頂級音樂家,您應該認識他吧?”
“傅調!”
陳秋頷首,他瞬間明白了這位工作人員的意思。
沒想到傅調在這邊這麼火,能讓那麼多人看到他的第一時間便聯想到傅調。
因此,陳秋點頭道。
“是的,我認識傅調。”
“如果您認識那麼是最好的,祝您有個愉快的一天。”
說吧,工作人員對着陳秋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陳秋看了一眼身後的秦弦,蘇玥,略微笑了笑,伸手推開自己面前兩扇沉重的木門。
……
沒有任何聲音。
這木門似乎上了很厲害的潤滑油一般,極爲輕鬆地被陳秋推開。
陳秋一眼便看見了正坐在鋼琴前,側身望着身後景色的傅調。
這是一間室內樂廳。
在這裡,只是放了一些簡單的椅子在牆邊。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任何多餘的東西。
而在傅調的背後,則是一片綠色。
點點的繁花在樹叢中點綴,釋放出不一樣的美感。
那是米拉貝爾公園,在莫扎特大學後的一個開放式公園,鬱鬱蔥蔥的花園面向不遠處的米拉貝爾宮。
光線將鮮花送入屋內。
在這花團錦簇之下,傅調的視線望向推開門的陳秋,微笑着頷首道。
“你來了。”
“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