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響起。
衆人都在爲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而慶賀。
陳秋轉身面對舞臺下爲自己鼓掌的衆人，輕微一笑，對着衆人略微鞠躬。
掌聲更爲熱烈。
衆人都在歡呼陳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的名字。
除了他們的名字外，還有一聲接着一聲的牛逼。
本來還有一些人有些矜持。
感覺直接喊牛逼有些不太符合他們的身份。
他們是什麼人？他們是過來聽古典音樂會的高雅音樂愛好者。
是過來接受薰陶的。
但是實在沒有辦法受的了現場的氛圍。
聽到周圍所有人都在喊着陳秋他們的名字。
他們喊着喊着，便也跟着一起喊起了牛逼。
沒辦法，這個就是環境。
人是沒有辦法抵抗環境的。
當大家都在喊牛逼的時候，你在這個地方喊Bravo，就是裝逼。
因此大家也都懶得裝了，直接給陳秋等人喊起了牛逼。
坐在角落裡的王海以及趙一兩人聽着耳邊的聲音，相互看了彼此一眼。
王海咧嘴笑了笑，沒有任何的顧慮，同樣起身，對着陳秋用力鼓掌，用力喊了幾聲牛逼。
喊完後他對着邊上的趙一挑了挑眉毛，一股子挑釁的味道。
而趙一則是懶得理會他這種幼稚的挑釁手段。
他只是平靜地對着遠處的陳秋略微鼓掌。
一股子風輕雲淡的模樣。
看得邊上的王海牙癢癢，恨不得給趙一來上那麼一拳。
他啪嗒一聲坐回到了趙一的身邊。
現在所有人都在那邊爲陳秋鼓掌，他也不需要繼續捂着嘴小聲唸叨。
因此，在如此掌聲下，他肆無忌憚地對着趙一問道。
“來吧，說說吧，怎麼說？陳秋的這次演出？感覺如何？”
“沒什麼可說的。”
趙一的視線平靜。
他望着舞臺上的陳秋，目光中充斥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平緩地開口道。
“陳秋以及他手下和聲交響樂團這次的演出，基本上奠定了他們之後在海城這邊的地位，之後海城這邊應該會成爲我們前二的根據地。”
他說到這邊看了一眼邊上的王海，眼神略微出現變化，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挑釁意味。
“不過相比較我們海城交響，還是你們海城愛樂那邊應該多考慮考慮後續的事情，畢竟陳秋可能搶不走我們的客流量，你們可就不一樣了。”
王海一愣，隨後瞪着眼睛憤怒道。
“誒，不是趙一，你小子什麼意思啊？你詛咒我們海城愛樂是不是？不是，你好歹也是海城第一的交響樂團，你詛咒我們一個海城第三的，是不是有點小心眼了？”
“詛咒？我詛咒你？”
趙一呵呵一笑，懶得理會王海的撒潑打滾，只是平靜道。
“在這次演出過後，海城將會徹底形成兩超多強的局面，海城交響以及和聲交響兩家將會佔據海城這邊音樂會的主要客源，你們其他人將只能獲得一些剩餘的流量。”
王海一愣，眉頭緊簇，緩緩問道。
“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
趙一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正在舞臺上謝幕的陳秋。
此時此刻的陳秋已經不僅僅只是自己謝幕，他在帶着邊上的其他樂手一同謝幕。
比如說絃樂組的衆人，管樂組的衆人。
然後是小提琴組，中提琴組，大提琴組，低音提琴組的衆人依次謝幕。
管樂那邊也分爲銅管以及木管。
大家也先按照銅管木管來分，去謝幕。
再按照樂器一個個起來接受衆人的掌聲。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斥着笑意。
他們的身上也都帶着一股難以抑制的銳氣。
望着這羣樂團的成員，趙一輕嘆一聲，對着身邊的道。
“樂團的演出跟其他的演出不同，這個是有隔絕性的，大家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在一起，都是七點左右開始，弄到九點左右結束，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那麼你覺得，觀衆會怎麼選擇呢？”
王海不語。
趙一繼續道。
“和聲交響樂團跟我們不同，我們還有休息日，我們休假的時間要比和聲交響樂團要多得多，和聲交響樂團那邊的演出鋪的密密麻麻。
“現在你是一位音樂愛好者，你剛好在今天晚上看到了和聲交響樂團有一場演出，然後也同樣看到了海城愛樂也有一場演出，你會怎麼選呢？
“現在你還是一位音樂愛好者，你發現和聲交響樂團的演出曲目很多，有很多你特別熟悉的，你特別喜歡的，而海城愛樂的曲目總是那些，你又會怎麼選呢？
“再然後，你又是一位音樂愛好者，你發現……”
“好了，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趙一的話還沒有說完，王海便擡起他的手，阻止了趙一的發言。
他的視線沉重，望着趙一，緩緩道。
“趙指揮，你的意思是……陳秋他可能吞掉我們其他樂團的市場？可是這個市場這麼大，陳秋他真的特別好吞嗎？海城這邊的音樂愛好者市場，最起碼也有個十幾萬人吧？”
“但是，他們會趨向於頭部。”
趙一平靜道。
“在同等價位下，同樣的時間，你是願意去聽我的音樂會，還是願意去聽柏林愛樂的音樂會？如果你沒有搶到柏林愛樂的音樂會，你會想要將我作爲替代品嗎？”
“……”
王海沒有說話。
但是他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不知道說什麼。
如果陳秋真的在今天這個地方確認了和聲交響樂團的地位，確認了他們真的有資格跟海城交響爭奪第一的寶座。
那麼海城這邊還真的可能成爲兩超多強的局面。
和聲交響以及海城交響兩家樂團吃掉9成以上的市場。
剩下來的一點殘羹剩飯他們其他樂團分着吃吃。
之前爲什麼沒有這個情況？
最主要的原因是海城交響演出較少，一年在海城這邊的演出也就只有那麼一點。
所以大家避開他就完事了。
隔壁的海城市立沒有解散的時候，一年也就只有那麼幾場。
他們其他人稍微避開一點也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和聲交響樂團。
和聲交響樂團他們沒有多少名氣。
即便他們演出的場次很多，可是大家都沒有將和聲交響樂團放在心裡。
然而現在。
和聲交響樂團成爲了海城這邊的頂流。
他們跟其他的樂團不同。
其他的樂團演出少，可以避開，但是和聲交響樂團避不開。
除非你直接將演出放到週一到週四。
可是你的演出演出都丟到週一到週四了，本身流量就低迷，你跟放在週五週六週日三天，跟和聲交響樂團搶流量有什麼區別？
王海之前沒有多想，他只是感覺和聲交響樂團成長起來了，有點欣慰。
可是現在被趙一這麼一說，他就開始感覺有些不妙。
因爲和聲交響樂團成功後，第一個受到衝擊的就是他的海城愛樂，他們是衝擊最大的。
支持陳秋可以，別回頭把海城愛樂搞垮了就好玩了。
王海感覺自己身上渾身發抖。
他懶得想那麼多了，直接對着趙一問道。
“老趙，趙哥，趙爺，你給我說個實話，你真的感覺事情會那樣發展？”
“不知道，不過，已經有跡象了不是？”
趙一挑眉，緩緩道。
“和聲交響樂團那邊的演出基本上場場爆滿，想要買票都不一定能買到票，你最近也應該感覺到樂團的票賣的沒之前那麼好了不是？”
“……”王海沉默，然後默默點頭，小聲嘀咕道：“是，不過我以爲只是簡單的波動，沒有想過是和聲交響樂團的原因。”
“怎麼可能是小的波動？整個行業營業額的變化啊。”
趙一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揹着手準備離開。
“我這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不過你那邊最好再想想，陳秋的出現便是良幣驅逐劣幣的市場，他們價格便宜，演出效果好，演出量還多，嘖，我都不知道他們怎麼做到的。”
他稍微咳嗽了一下，用視線餘光看了一眼陳秋，隨意道。
“如果想要在陳秋的手下生存下來，最好你們也要成爲良幣，不然，遲早要出事，還好現在他們樂團沒有自己的音樂廳，只有一個600人的場地。”
說罷，他搖搖頭，轉身離去。
沒有半點停留。
而王海則是坐在那邊，呆呆地看向陳秋，目光呆滯。
他還真的沒有怎麼想過這個問題。
並且剛剛趙一說的三點他也聽過。
實力強，次數多，價格便宜。
正常來說這應該是不可全獲得的三點。
你實力強演出次數多，你必然不可能價格便宜。
你是實力強價格便宜，你必然不可能次數多。
你次數多價格便宜，你還能實力強？
這簡直就是做夢。
除非你虧本。
然而和聲交響樂團卻做到了這一點。
前期他們用愛發電，一點一點地提升自己的實力，讓自己的實力能夠站在整個海城這邊絕大多數的交響樂團之上。
當純粹用愛發電不夠用的時候，樂團又恰到好處地引入了新的資金。
外部的頂級大佬開始給樂團注資，給樂團充分的後備能源，讓他們可以用金錢支撐起他們的熱愛。
終於，他們走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海城這邊的頂尖。
在如此情況下，一支實力雄厚的集團注資和聲交響樂團，簡直就如同降維打擊一般，直接將很多實力普通的交響樂團給碾碎。
除了那些例如《天空之城》音樂會，《動漫原聲》音樂會，《電影金曲》音樂會之類，20-30一張票，大家都聽着玩的音樂會外。
其他的音樂會，只要你是打算賣票的，基本上都被和聲交響樂團給碾碎。
沒有任何意外。
除非你自己虧本幹。
你實力比不過和聲交響，演出次數比不過和聲交響，你的價格還跟和聲交響差不多。
觀衆憑啥買你的音樂會？
道理就是這麼簡單。
王海畢竟在上面的時間長了，很少關注下面的情況。
除了最近海城市立解散，與海城廣播一起加入海城歌劇，其他的交響樂團變化他完全沒有關注。
畢竟這幾個樂團的解散重建並不是因爲和聲交響，而是因爲一些其他的原因。
他根本不知道在和聲交響起來的這段時間，死掉了多少實力不強準備用來騙錢的音樂團音樂會。
觀衆又不是傻子，他們的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
在只能看一次音樂會的情況下，他們也會比價，也會看風評。
根本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找個音樂會就去聽。
那些騙錢的樂團死掉也正常。
而那些沒有打算騙錢，而是打算規規矩矩練習的樂團。
他們在和聲交響樂團的壓迫下，也開始努力練習起來。
用比和聲交響樂團差一點的實力，賣出比和聲交響樂團差一點的價格。
倒也混出了一點自己的天地。
在恍恍惚惚之間，整個海城的音樂格局正在一步步改變。
這是市場對他們的逼迫。
他們不得不如此。
而上層的那些樂手，王海他們這些人，也在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改變的拐點。
是順應時代，改進自己。
還是直接硬剛，什麼都不做？
王海陷入了沉思。
他望着自己不遠處準備開始第二首作品的陳秋，不由的露出一抹笑容，自言自語地低聲道。
“果然，這就是陳遠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啊……”
他起身，同樣轉身出門。
第一首馬勒第一交響曲他已經聽爽了，第二首作品和聲交響樂團選了個小編制的作品，實力雖然強，但是效果肯定不如馬勒。
爲了保留馬勒在自己心中的那股激盪，王海準備跟趙一一樣，現行離開。
他們兩人所站的位置是員工通道附近。
因此出去後走的是員工通道。
整個後臺空空蕩蕩的。
趙一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但是感覺可能是回他的辦公室。
王海不打算繼續去找趙一。
他轉身出門，站在音樂廳的晚風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自己的肩膀有些生鏽了。
不知道自己等下幹嘛去。
要不去健身房鍛鍊鍛鍊？還是說去游泳搞點有氧？
王海扭着身子在音樂廳的臺階上晃悠。
耳後傳來和聲交響樂團的聲音。
有點模糊，但是絲毫不影響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
王海聽着耳後的音樂，不由的咧嘴一笑。
和聲交響樂團的實力還是強啊。
海城愛樂的未來咋辦呢？
真的是讓人發愁。
不過算了，反正自己就是一個指揮，什麼責任都沒有。
這件事回頭跟樂團的經理聊聊，讓他頭疼去吧。
王海極爲心大地從臺階上幾個躍步，便落到了臺階下，瀟灑地雙手插兜準備離開。
但是在離開之時，他突然注意到了遠處閃過一個背影。
似乎是……
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