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被調查了,但鍾會並不擔心。
早在還沒有開始施行的時候,他就已經料到了這蜀漢官員的這份反應。
他不僅僅沒有因爲此事而擔心,反而還甚是歡喜,因爲蜀漢官員的這些動作,說明了自己先前的這番運作是效的。
董允和蔣琬再次碰頭。
“派人仔細調查過了,這個顧臻果真是江東顧家的人,不過只是顧家的一個分支,如今在顧家做些事情,主要負責生意之上的事情。
七寶溺器的事情,不似有意爲之,益州官員,有不少都有收到他的送禮。”
蔣琬將調查的結果,說與董允。
董允點點頭,思索着道:“如此便好,現在乃是北伐的重要時期,一切都要小心行事,不能不小心應對。
這個顧臻,我總覺得他不是太簡單,長史不如派人到東吳走上一遭,細細的打探一番。”
蔣琬想了一下道:“也是,我等下就安排人去做這件事情。”
捱了一頓棍,屁股被打的花花綠綠走不動路的黃皓,在牀上將養了半個月之久,如今方纔漸漸無礙。
因爲這一頓棍子,再加上董允的警告,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宮中老老實實的待着,不曾出來。
如今傷勢漸愈,憋悶的很久的他,出了宮,來到了外面,準備爲陛下采買一些新鮮玩意,作爲一個宦官,討皇帝歡心是一定要做的事情。
如果不是善於討皇帝歡心,他哪裡有如今的地位?
黃皓走了一陣,旁側裡走來一個人,見到他就是彎腰施禮,口中熱情而又不失恭敬的道:“黃內侍?真是巧了!好久多日不見,不曾想今日在此遇到。”
黃皓回頭仔細看時,認出此人,正是東吳的顧臻。
拿人手短,黃皓沒少從顧臻這裡得好處,遂也笑臉相迎,道:“是顧公子,確實是好久不見,不知那蜀錦的事情辦的如何?”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此事,顧臻面上的笑容更勝,笑着:“託漢主洪福,賴黃內侍及諸位官員之力,已經盡數辦妥當了。
不日就要放舟順流而下,離開益州。
小人這幾天就在等待黃內侍,結果一直未有消息,原以爲這次會留遺憾,可巧今日得遇。
這次事情能成,黃內侍可是出了大力氣,容小人略備酒宴,略表心意,黃內侍萬千賞臉。”
顧臻一把拉住黃皓,說着感激的話,左右看看,發現不遠處就是一座大酒樓,面上喜色更甚,指着道:“小人聞聽這明月樓飯菜甚好,不若就到此一敘。”
黃皓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辭道:“這次沒有幫上顧公子的忙,怎能再去吃席……”
他說的是真的,對於這顧臻準備販賣蜀錦之事,他確實是沒有出多少力,反而平白的得了顧臻不少的銀錢。
“黃內侍太客氣,若非有黃內侍在宮中周旋,這事情哪有這樣順當?黃內侍萬萬不可推卻……”
顧臻極力邀請,他所言也是真的,這黃皓確實是爲他出了大力氣,只不過與黃皓所想的方面不一樣……
黃皓推辭不過,只好半推半就的接受了邀請。
明月樓,樓上臨窗的雅間。
“黃內侍,請上座。”
顧臻讓座,黃皓稍微推辭一下,也就坐了上座。
畢竟這顧臻雖然有錢,但身爲一個商人,與他這個內侍相比,還是遠遠不如的。
黃皓坐下的時候,顯得小心翼翼,身子挺得直,不讓臀部接觸到腳後跟。
但即便是如此,還是忍住的麪皮抽搐,董允讓人打這十棍的時候,可是沒有留一點的情面。
顧臻關切的問:“內侍貴體有恙?”
黃皓擺擺手道:“事情不大,前兩天不小心跌了一跤,也正是如此,這一段時間,纔不曾出來。”
被打屁股不是一件什麼光彩的事情,黃皓自然不會說出實情。
顧臻道:“那今天更要吃些好的了,多給內侍補補。”
他嘴上這樣說,心裡對真實的情況以及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心中更是高興,看來時機已經差不多了,可以進行最後一擊了。
顧臻心裡盤算着事情,表面上卻能做到不失禮的寒暄。
過了一陣之後,飯菜一一端上,好酒也上了一罈。
顧臻打開酒罈,先給黃皓倒上一碗,兩人一飲而盡。
顧臻指着案几上的飯菜謙遜的道:“黃內侍長期居於宮中,山珍海味的吃慣了,可莫要嫌棄這些,多少用上一些。
黃皓哪裡會嫌棄?宮中一直提倡節儉,用度仔細慣了,皇帝劉禪的吃食還好上一些,他們這些下人的飯食實在是不堪。
而此時顧臻所點的這些飯菜,全都是這明月樓的拿手招牌,不知要比黃皓平常所食用的高到哪裡去。
以鍾會的智慧,對付黃皓這樣一個宦官,實在是不用花費太多的力氣。
這黃皓一開始的時候,雖然也推辭說不能多飲酒,但哪裡能禁得住鍾會的相勸?沒過太久,就已經三碗下肚,人有些微醺。
酒喝開了,那話也就多了,相對於之前顯得客套的寒暄,兩人之間要變得熱絡許多。
“……黃內侍,臨走之前,我可要奉勸你一句,一定要多長個心眼,事事小心,如果有可能的話,脫離皇宮最好……”
顧臻帶着幾分酒意說道。
“此話怎講?”
黃皓被他這一句話弄的清醒了不少,他對付飯菜的動作停下來,望着顧臻問道。
顧臻左右看看,猶豫了一下道:“還是別說了,說出來只怕黃內侍也不會相信,反而會傷了你我之間的情誼。”
他不這樣還好,越是遮遮掩掩的,黃皓就越是好奇,在他的再三要求詢問之下,顧臻左右環顧,又將門窗都給關上之後,方纔湊近黃皓低聲道:“蜀漢可能要變天了。”
他這一句話,就聽得黃皓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酒都化作冷汗流出來了。
“怎麼可能?!丞相帶領大軍出征,連戰連捷,已盡得關中之地,魏都洛陽也被攻克。
而今丞相帶領重兵據守潼關,魏軍根本就攻打不下,此時乃我漢國最爲強盛之時,怎可能會變…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