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時間的推移,戰事的發展,王慶才發現自己慶幸的有點早。
即便是事先有了防備,沒有被夜襲的梁山人馬打的措手不及,甚至於一開始的時候依靠着鐵蒺藜陷坑以及埋伏的弓箭手和一些伏兵,令的前來襲營的梁山人馬吃了不小的虧,但是隨着鐵蒺藜被撿走,陷坑被死屍填住,弓箭手們羽箭缺失,手臂因爲多次開弓超負荷運動之下顫抖着幾乎拉不開弓箭之後,先前被壓制的梁山人馬終於展現出了他們兇殘的一面!
尤其是饅頭山腳下悶雷一般的戰鼓一陣緊似一陣的擂響之後,這些因爲梁山大營被破,家屬死傷無算,此前一連串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悶氣的梁山匪衆,真的變得捨生忘死起來,吶喊着呼喝着,不要命的往饅頭山上天平軍的營寨裡攻去!
哪怕是被人用刀貫穿了身子,也吐着血往前撲去,死死的將天平軍或者曾頭市獨龍崗的人抱住,在他們驚恐萬狀之中,有其餘的梁山人將刀槍捅進他們的身子……
戰鬥變得異常慘烈,慘烈到王慶下令讓人棄守第一防線,縮小防禦範圍,擊中兵力對抗梁山人的命令都下達不出來!
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一旦下達了這樣的命令,迎接王慶不是撤退而是潰敗!
現在的情況很危急,也很尷尬。
王慶的本意就是死守饅頭山,將梁山人馬死死吸引到這裡,利用地勢把饅頭山變成一個血肉磨坊,把他們一點點磨死!
然而現在的真實情況卻是這樣——王慶如願以償的將梁山人馬吸引了過來,待到真的開始磨擦的時候卻尷尬的發現,這豆子卻是一個銅豌豆,而且還是個頭超大的那種,不僅把磨眼堵上,而且還在蠢蠢欲動的準備把石磨掀翻!
王慶確實大意了,雖然他已經非常重視了,但還是低估了有宋江這個及時雨在時,梁山人馬的戰鬥力凝聚力。
但事已至此,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也只能是盡力一搏了!
此時的他,如同被他逼的沒有多少退路的梁山衆人一樣,也同樣沒了退路。
世事就是這樣,大部分都是七傷拳,想要取得點什麼的時候,就必定要付出一些東西。
“燃起火焰,將我將旗打出,戰鼓擂響,告訴衆人,如今已經沒有了退路,想要活命,只能拼命!狹路相逢,勇者勝!”
依照王慶的吩咐,冰溜子等親兵飛快找來柴火將王慶所在的地方照的通明一片。
將旗在夜風中不斷舞動,卻被廝殺聲遮擋住了獵獵的聲響。
在同樣響起的戰鼓聲裡,王慶大馬金刀的坐在將旗下方的椅子上,一手持弓,一手持劍,身邊豎着那柄比他還高的大砍刀。
通明的火光將他的臉頰照的有些堅毅,影子投在地上,顯得格外高大,此時他目光平靜的望着前方,感受着周圍的響徹夜空的鼓聲廝殺聲,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看起來如同一尊雕像。
“殺光這些水窪草寇!”
聽到背後戰鼓擂響,武松殺退一人之後,往後看了一眼,正看到火光照應之中,坐在戰旗下面側對着他的王慶。
一股什麼東西,從腎上瞬間傳遍全身,武松當時就紅了眼睛,大喊一聲往前猛衝兩步,兩柄戒刀旋風一般的斬出,已經有殘肢斷臂伴隨着鮮血飛濺而起!
“戰!死戰!”
騎在馬上的張清同樣見到營地最高處的一幕,陡然大喝兩聲,單手握住長槍,右手在錦囊中一探,手腕一抖,一顆飛石已經破空而去!
在他右側四五丈處,一個斬殺了天平軍兵卒,正在往前瘋狂衝殺的梁山小頭目眼看就把刀砍在另一個人身上了,鬢角卻卻突然爆開了一團血花,他身子晃了晃,從刀下逃生的天平軍兵卒吶喊着死命的將刀送進他的肚子……
“戰!死戰!”
有聽到張清呼喝的天平軍兵卒跟着大喊,這聲音初時只有寥寥幾聲,並且還極爲混亂,但不到片刻的時間,就已經連成一片,聲音直衝雲霄,幾乎能夠跟轟鳴的鼓聲相媲美!
喊着口號的兵卒,沒有了先前大兵壓境時的無力與恐懼,奮力的將手中兵刃朝着梁山賊人身上砍去!
這些人都是王慶的老部下,在見到王慶死戰的決心之後,立刻就變得瘋狂起來,氣勢升騰而起的時候,戰力也在往上飆升。
“孃的!天平軍的人都瘋了!告訴手下的莊戶,這個時候誰他孃的都別給老子當孬種!我曾頭市的人,不信連廂軍都不如!”
乘着照夜玉獅子馬,穿着一身盔甲,手中持着方天畫戟的史文恭見到後方王慶擂鼓立旗坐在旗下巍然不動的情景,又感受到左側‘死戰’如潮、奮勇衝殺的天平軍軍卒,胸中豪氣也是頓生。
他本就有一身高強武藝,之後又在曾頭市擔任教頭,各種廝殺經歷過不少,最大的那場就是數月之前迎戰樑上人馬那次,他大展神威,一箭射死托塔天王晁蓋,又帶領莊中人馬將前去的梁山衆人殺得大敗而歸,可謂是榮耀異常。
但即便是那場戰鬥,他也沒有體會到此時的這種感覺,這種屬於真正戰場上的血性和激情!
在此之前,他雖然對天平軍能夠攻破梁山營寨,而高看一眼,但內心之中,真正的敬意卻沒有多少。
梁山被破的詳細經過,曾魁曾與他說過,不過是靠着一些操弄人心的計策才建立的功業,與真正的戰鬥並不能相提並論。
但此時同在一個陣營,親身感受到了這種遭遇強敵依舊能夠彙集起如同怒濤一般戰意的天平軍,他纔不得不承認,先前確實是自己小看了這支廂軍。
它能夠攻破梁山大營,依靠的不僅僅是操弄人心的手段,還有拿的出手的戰力!
他這樣想着,胸中戰意激盪的越發厲害,擎着方天畫戟,就朝着不遠處的豹子頭林沖衝去……
“殺!殺盡梁山草寇,爲三少爺報仇!解我獨龍崗之憂!”
獨龍崗方面,手持鐵棒的欒廷玉吶一聲喊,也招呼着祝家莊和扈家莊的人開始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