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要…要…要作甚?想……想造反不…不成?!”
陡然發生的事情,令的這些文官全都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些從來都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裡,在他們跟前爛泥一樣從來都不敢高聲言語的人,居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此時全都驚愕而又驚慌起來。
他們忘記了,眼前的這支軍隊與一般的軍隊不同,這是一隻流落平陽的猛虎,雖然落魄但還是猛虎。
一旦猛虎掙脫心中那根繩索,他們在猛虎面前,什麼都不是!
“殺!”
“宰了這這幫大頭巾!”
“王八蛋!”
這些文官們這幾個月來,一直作威作福,岳家軍將士早就受夠了他們的欺辱。
此時剛聽到嶽帥的憋屈遭遇,又見王慶出手,哪裡還能忍耐的住?
在王慶出手之後,不用吩咐,立即便對着這些喝的醉醺醺的傢伙們一擁而上……
“出發!兵鋒直指臨安!迎回嶽帥!”
一身重甲的王慶,騎在戰馬上,帶領着一千背嵬軍鐵騎率先而行。
“兵鋒直指臨安!迎回嶽帥!”
後方鐵騎齊聲嘶吼,聲音打破冰封一樣的寒冷。
風呼嘯着,翻卷的着旗幟,沉寂了半年之久、遭受了大量侮辱的鐵騎再次行動。
戰馬的鐵蹄,踏破地上的積雪,濺起黑色的泥漿,就如同褪去表面的繁榮之後,露出破敗景象的大宋一般。
當流血又流淚,受夠了冷眼的人,決定不再忍耐而憤然出擊的時候,這個腐朽而又懦弱的王朝,勢必要爲他而震顫!
“反…反了?他們真的反…反了?”
臨安皇宮之內,昨夜剛剛觀賞了元宵花燈,心情愉悅的趙構,陡然從座位上站起,一張臉瞬間變得煞白。
“反了,反了,岳雲張憲二賊人一路潛逃會鄂州,當天便彙集起岳家軍將士起事,一日之內,將朝廷派去鉗制岳家軍的官員誅殺殆盡,帶領兵馬一路往臨安而來。
那岳雲最是猖狂,揚言要清君側,誅除秦相,救出嶽帥,倘若嶽帥有絲毫的閃失,便會攻破臨安……”
面前的官員戰戰兢兢的竹筒倒豆一般的述說着,彙報情況,額頭之上,冷汗連連。
這些年宋室南渡之後,各個地方的叛亂就從來斷過,其中規模最大的洞庭湖起義,便是岳飛帶着岳家軍剿滅的。
尋常的叛亂他們見得多了,並不是太在意,但這次的叛亂可不同啊!
這可是連金人面對之時都要接連潰敗的軍隊啊!
現在他們造反了,這……
趙構面色又白了一分,這時候他忽然想起了半個月前秦檜拿給他看的那封岳飛長子岳雲寫的血書。
裡面就有不少威脅之語,當時他是勃然大怒,不過並沒有將他的話放在眼裡。
他不認爲單憑岳雲、張憲這兩個賊囚就掀起這樣大的風波。
他可是九五至尊,可是皇帝,這些屬於他的將士,怎麼能夠造他的反?
而且早在數月之前,自己就跟秦檜等人開始佈置後手。
大量的文官被派往岳家軍中,以文御武,這些傢伙,只會被鉗制的死死的!翻不起什麼浪花出來。
然而,此時消息傳來,直接就將他給弄蒙掉了。
殺掉岳飛,是蒙過之後,第一個出現在他腦海裡的想法。
但還不等他說出口,就聽到了關於岳雲岳飛有閃失,便會攻破臨安城的話,便硬生生的將這話給嚥到了肚子裡。
“宣…宣諸位大臣覲見,共同商議此事……”
趙構蒼白着臉,有氣無力又着急萬分的說着。
“……陛下,臣以爲,岳家軍之所以會反,是因爲遭受不公所致,如今之策,可疏不可堵。
……將嶽帥赦免,官復原職,嶽鵬深明大義,而岳家軍又深服於他,有他在,岳家軍定然會平息,重新爲朝廷所用!”
大殿之上,從金國過回來的李若虛直言道。
他這話,有不少人都暗暗點頭,只是畏懼於秦檜,一時間沒有人敢於出聲附和。
“李中丞慎言!”
果然,李若虛話剛落音,秦檜便出聲呵斥。
“這些皆是大逆不道之人!焉能禮遇有加?岳飛素來包藏禍心,不服朝廷,岳雲張憲此行,盡是他背後指使。
今番將岳飛放出,律法何在?朝廷顏面何在?今後朝廷還如何服衆?
此先河一開,以後有人犯罪,只需要領兵造反,便可以得到赦免……“
“秦相以爲給當如何?”
李若虛也是豁出去了,冷笑着望着秦檜,出聲詢問。
“……岳雲張憲皆反賊也!自當以霹靂手段對待,我臨安又非無有兵馬,可讓樞密使張俊,整理兵馬火速前往途中阻截……岳家軍賊兵不佔大義,興無道之師,必不能阻擋王師……
……李中丞,你素來與岳家軍親厚,此番就勞煩你前去走上一遭,去見那反賊岳雲、張憲,虛與委蛇,拖住他們,爲張樞密使的贏得時間……”
秦檜說着也頂着李若虛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陛下,不可如此啊,一旦開戰,金人或許會趁虛而入……”
李若虛不理會秦檜,而是朝着趙構拜道。
“李中丞!金人才與我大宋簽訂了盟約,互不侵犯,怎麼就會趁虛而入了?莫不是你與那反賊……”
秦檜冷笑反擊。
“好了,二位愛卿不要再爭辯了。此事就依秦相所言,李愛卿,你現在就出城去,往鄂州方向趕,勢必拖住叛軍……
張樞密使,你迅速調派兵馬……”
向來寵信秦檜的趙構開了口。
皇帝開口將此事定下,別人也不好再說什麼。
李若虛長嘆一聲,轉頭看看身後的宮殿,怏怏不樂……
“張都統制,嶽統制,老夫李若虛,奉旨前來,有話要說……”
“請李御史中丞到軍中喝茶,待到救出嶽帥再言其它。”
不等李若虛將話說完,王慶便直接下達了命令。
當先便有軍士圍攏送去,將李若虛弄到軍中看護起來。
李若虛急的大叫,但王慶根本就不爲所動,是真正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繼續前行!”
從後世而來,做了大量功課的王慶,知道朝廷這一幫人都是什麼嘴臉,這時候派李若虛這個主戰的文官過來,十有八九就是想着拖延時間。
他不想給趙構他們廢話,只想憑藉自己的努力,將岳飛救出來。
對於趙構,他從來都沒有抱什麼希望。
“岳雲!有罪便要伏法!朝廷待你父子千般好,你如今卻領兵造反,你對得起誰?……”
在距離臨安不足百里的地方,張憲匆忙阻止起來的兵馬前鋒,擋住去路,爲首的一員武將,在那裡吼叫。
“老子對得起爺孃!對得起祖宗!”
王慶喝了一聲,而後扭頭看着後面的兵馬道:“背嵬軍所屬,隨我衝鋒殺敵,擊垮這支自在軍,爲民除害!”
而後雙手各握着一柄鐵錐槍,率先而動!
“殺!”
一千背嵬軍鐵騎,跟着衝鋒,他們已經從王慶還有張憲口中得知,張俊所做的種種事情,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這個時候對上張俊的手下,自然不是客氣。
“你…”
這人大驚,顯然是沒有想到王慶居然會這樣的乾脆,一句話沒有說完,領兵便開始了衝鋒。
他之所以會出來給王慶對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們來的匆忙,後面的人尚未立住陣腳,想要以此來拖延一些時間。
“殺!”
他咬咬牙,也持着兵器領兵迎了上來。
“逆賊受死!”
他高喝一聲,似乎是喊得聲音大就能變得力大無窮勇不可擋一般。
王慶一聲不吭,一槍早到,一下便將他捅到了地上。
“殺!”
同樣憋了一肚子的火氣的王慶毫不留情的衝殺開去,盪出一片血浪……
半個時辰不到,前來迎戰的張俊前鋒大潰敗……
“關城!關城!”
臨安城牆之上,張俊大聲的喊叫着,厚重的城門關上,他心裡這纔有些底,想起這一天多的遭遇,他就禁不住的心驚肉跳。
同爲朝廷統兵大將,他一直以爲自己的部下,即便是比不上岳家軍也不會相差太多,這次一交手,方纔知道了兩者的差距有多大。
他的部下在岳家軍面前,簡直就如同土雞瓦狗一般……如果不是自己見機跑的快,只怕連臨安都丟掉了……
“說…說,該怎麼辦?”
皇宮之內,聞聽消息的趙構雙腿都在打顫,他蒼白着臉,朝着秦檜喝問。
這次跟之前還不一樣。
之前金兵雖然追得緊,直接給他趕到海里去,可終究是有路可跑。
但現在,臨安被岳家軍團團圍住,根本沒有地方跑。
“陛下,不用太過驚慌。”
秦檜抹了一把頭上的汗道。
“臨安城高池深,叛軍匆忙起事,沒有攻城器械,短時間內,沒有辦法破城。
陛下勤王詔書已經下達,只需等上一些時日,各路勤王軍便會到達,到時這些叛軍便會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轟!”
秦檜正說着,忽然一聲爆鳴響起,如同悍雷炸響,直震得宮殿都在顫動,房樑之上,有灰塵落下。
趙構秦檜皆愕然,不知是何故。
沒過太久,便有人面色煞白,飛一般跑來。
一邊跑一邊叫:“陛……陛下禍事了!東……東門爆碎,城……城牆倒塌十餘丈……嶽……岳雲賊子揚言,若……若是陛下再不將……”
他說着,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一旁的秦檜咬咬牙道:“將……將相爺交出,將會由天罰降在皇……皇宮……”
“陛下,萬不可聽信那反賊言語……臣有一計,可以退去反賊……”
秦檜腦門見汗的道。
大理寺監牢之內,牢門被一層層的打開,秦檜匆匆而來。
“將鐵枷給他打開。”
他來到最深處,對牢頭道。
岳飛轉過身子,看了一眼秦檜沒有吭聲。
“嶽鵬舉!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你帶出來的好部下!”
秦檜張口就來。
岳飛依舊不理會他。
“岳雲張憲帶兵謀反,一路打到京城來!沿途生靈塗炭!
如今更是包圍京城,揚言要攻破臨安!陛下已經下詔各路兵馬勤王,邊地兵馬馬上就會前來。
金人一直覬覦我大宋,此番之下,焉有不再度南侵之力?
到時可還有能戰之兵?百姓可還有安居之所?
那你岳飛常自稱精忠報國,你就是這樣報國的?”
秦檜連珠炮一樣的對着岳飛說道。
岳飛的身子震了震,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秦檜。
岳雲和張憲真的做出這事情來?
“你所言非虛?”
“大軍已經包圍臨安,東城牆已經坍塌,你自己去看!”
王慶騎在馬上,看着殘破的臨安城牆,沒有什麼太多的情緒波動。
說實話,在瞭解過這段歷史之後,他弄死這幫王八蛋的心思,遠比弄死金人更重!
他在等,在他所限定的時間之內,如果這些人還不將嶽帥送出來,他就帶兵殺進臨安!“
“嶽帥來了!”
有眼尖的兵卒,激動的大叫。
王慶循聲望去,只見一身囚衣,身子消瘦的岳飛在一隊衙役的押送下,一步步朝着坍塌的城牆走來。
“嶽帥!”
“嶽帥!”
發現了這一事情的衆多兵卒,抑制不住的喊叫起來,神情激動。
有些性情暴躁的已經忍不住的想要抽刀將過去,將押送的人給砍死了。
躲在後面的秦檜等人,見到這聲勢,面色有恐慌流露,生怕這個受了天大不公的男子,在這個時候振臂一呼,帶人轉身往城中攻去……
一身囚衣的岳飛,站在這裡,看着這衆多爲他歡呼的熟悉面孔,看着這些爲了營救他不惜起兵造反的部下,眼窩有些發熱。
他擡起了手,做出了靜止手勢,正在鼓舞的大軍,相繼安靜下來,準備帶着一些人往這邊靠,將岳飛接過來的王慶還有張憲也停下。
“岳家軍舊屬聽令!”
這個身穿囚衣的男子出聲喝道。
聞聽此言的岳家軍兵卒,全都不由自主的握緊刀槍,挺起胸膛,精神飽滿的的望着他們的統帥。
後方秦檜等人面色更爲難看,秦檜攏在袖中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也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眼前這個男子,身上到底擁有多大的能量,之前又做了多少委曲求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