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頭的作業全部交給面前的‘熊孩子三人組’後。
北澄實便沒有猶豫，坐上了田村光司的車。
一般來講，像田村光司這樣的經紀人，手下其實還有另外兩位或者三位子役需要照顧的。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北澄實這樣，在業界內能一直有工作機會。
再加上田村光司有意傾斜於北澄實。
這就導致他現如今隱約有了成爲北澄實專屬經紀人的感覺。
“田村桑，接下來是去富士臺見白石導演麼？”
“差不多。”
田村光司點頭。
本來他是想着直接簽約，拿下《夜行》角色的。
可畢竟是如今大熱的電視劇。
作爲導演的白石淳提出了想見北澄實一面的意思，他作爲經紀人當然不能無視導演的想法。
白石淳所在的富士臺距離練馬區還算有點距離。
田村光司大約開了一個多小時纔開到富士臺樓下。
富士臺的樓層修建得很高。
臨河，有水有樹，給人一種悠然自得的感覺。
只不過田村光司與北澄實過來不是爲了參觀富士臺的。
只是粗略地掃過兩眼後。
兩人便按照《夜行》拍攝組的電話指引來到了辦公室。
在這裡，北澄實也是第一次看見今天給自己打了三通電話，但是一句話都不說的白石淳真實模樣。
對方留着乾脆的板寸短髮，五官雖然並不出色，但搭配着目光以及表情上的嚴肅與冷淡，也有種莫名的壓迫感。
只是一眼看過去，就給人一種不太好相處、沉默寡言的嚴肅感覺。
坐在長桌旁邊的大概是白石淳的女性助理。
她戴着眼鏡，只是一見到田村光司與北澄實便笑着站了起來。
“你們好，是AR子役培訓所的田村光司先生和北澄實小朋友嗎？”
“是的，您應該就是森永海咲小姐吧？”
田村光司伸出手與對方握了握，微笑着點頭。
“沒錯，我身後辦公桌就是白石導演，這次過來主要是想和兩位商量《夜行》拍攝的問題。”
雙方一邊說着一邊互相半鞠躬，又坐下喝了口茶水，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這期間白石淳基本沒說話。
只是衝着北澄實與田村光司點了點頭。
這就讓北澄實忍不住摸了摸下巴，有點無語了。
看樣子，不止是在今天的電話裡。
現實生活中這位導演似乎也不太愛說話。
該說是業界之大，無奇不有嗎？
不同於本間非彥、清水山他們，像白石淳這樣沉默寡言的導演北澄實還是第一次遇見。
他這邊有些無語。
可還沒等他思考完畢，面前的桌面就突然拍下來一冊厚實的臺本。
與此同時是白石淳十分平靜的聲音。
“這是《夜行》最後兩集的臺本，你的角色是主役幼年時的桐原憲司，兩天之後過來排演，你有信心做好這份工作嗎？”
這句話最後是以疑問句式結尾的。
其中包含的意思很簡單——拍得了就拍，拍不了就換人。
這簡單粗暴的態度讓北澄實與田村光司都愣了愣。
主要是白石淳這出手實在太闊氣，也太直接粗暴了。
主役角色說給就給，壓根就沒有半點猶豫的。
那副簡單明瞭的態度就好像白石淳現在甩出來的不是主役角色，而是一個在劇裡出場的龍套。
而且‘拍不了就換人’.這未免也太果斷了。
就連旁邊的森永海咲都有些頭痛地扶住額頭。
自家導演又開始了。
像眼前這種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白石淳經常會做出一些在常人眼中看起來出乎意料的舉動。
別的導演要臨陣換演員的話。
估計還要單獨叫演員過去，稍微拉扯一下。
然而白石淳不一樣。
他的態度簡直可以乾脆明瞭得可怕。
演得了就演，演不了就下一個。
如果說其他導演助理只需要負責導演交替下來的重要文件。
那麼她簡直可以說是需要面面俱到。
其中白石淳的性格就是一個最重要的原因。
雖然基本沒什麼惡意，但這個人是真的不知道體貼演員的。
“白石導演，就只有兩天的時間，光是記住臺本就已經十分困難了，還要排演，北澄君還只是個孩子，這未免也太”
森永海咲站在旁邊，給北澄實說了句好話。
“子役也是演員，和普通演員沒什麼區別，比起那個，我更想知道他能不能做到？”
壓根沒等森永海咲說完，白石淳將目光看向北澄實。
森永海咲這會兒也不說話了。
作爲助理她頂多給出自己的意見，導演纔是最終決策人，她這樣的導演助理下克上是根本不可能的——現實又不是出演某部下克上的職場電視劇。
只是有些可惜這個叫做北澄實的小弟弟了。
估計來得時候還以爲這是一份輕鬆又愉快的工作吧？
畢竟只需要在《夜行》裡面參演，就能夠收穫不少人氣。
只是很可惜。
自家導演和其他導演完全不一樣。
這個人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做遷就的，永遠都是公事公辦的模樣。
森永海咲跟了白石淳也已經有兩年多了。
期間也見過不少子役。
但這些子役在見了白石淳一面後，基本都是哭着離開的。
這也讓白石淳在業界裡。
特別是在子役那一塊，有着‘子役殺手’的稱號。
這一點從他毫不猶豫踢走立花步實就能看出。
森永海咲覺得北澄實大概率也會頂不住白石淳給的壓力，選擇放棄吧。
畢竟只是個孩子，被白石淳雙眼一瞪，估計當場就會嚇懵。
更加別說兩天時間記住主役的臺本，同時還要摸清楚角色，排演的時候還需要代入角色.
這對於那些成人演員來講都有些困難，更加別說像北澄實這樣的孩子了——他還需要上學呢，根本就沒有那麼多時間。
然而——
“可以。”
“哎？”
森永海咲詫異地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可思議地看向完全不猶豫，直接點頭答應的北澄實。
要是平時。
這會兒子役的經紀人已經走上來嘗試溝通表示這實在有些困難，希望白石淳能多給一些時間讓孩子適應。
可這個孩子說什麼？
可以？
這是不是有點太有自信了？
森永海咲下意識地看了眼身邊的白石淳。
他雖然沒說話，但明顯多看了北澄實一眼。
好傢伙！
自家導演居然盯上這個子役了。
森永海咲還是第一次見白石淳這表情。
可自家導演的表情不太對勁那邊子役的表情怎麼也有些奇怪？
明明都被白石淳這麼嚴苛的要求了。
怎麼北澄實臉上一點爲難的神色都看不見？反而還一副興致勃勃，值得嘗試的模樣？
“嘶”
這一個兩個的都有些不太正常？
看着北澄實的表情。
森永海咲隱約覺得自己好像摸清楚自家導演爲什麼要把立花步實這種業界一流的子役踹掉，轉而選擇面前這個業界二流子役的原因了。
想到這裡，她下意識地將目光移向田村光司。
對方是北澄實的經紀人。
他帶來的子役沒有經過他的同意，擅自做出了這種決定這或多或少是有點說不過去的。
要知道經紀人才是負責子役工作的關鍵。
然而——
在發現對方也在用相同眼神看着自己的時候。
森永海咲也愣了一下。
原來田村光司也和自己一樣.
她張了張嘴，這會兒居然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這.確實不容易啊。
伱們家的導演(子役)都有些不太正常。
他們那邊兩個人通過眼神交流就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可另一邊北澄實的想法卻很簡單。
像《夜行》這樣大火的電視劇送上門，而且還是主役角色，這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他壓根沒有絲毫拒絕的理由。
儘管白石淳提出的要求對於普通子役來講確實有點困難。
但那也就只是普通子役而已。
北澄實的學習能力很強，記住臺本壓根就不需要多久時間。
至於代入角色這一點對於北澄實來講也根本不太困難——人生體驗遊戲裡他都有好多次代入其他人生的體驗了。
所以總的來講，這種工作強度對於其他子役來講可能有些困難，可對北澄實來講卻是剛剛好。
而且說白了。
工作就是工作。
和子役這個身份壓根就沒有任何關係。
既然是工作，那麼那怕是白石淳想要天上的星星，北澄實都會想辦法給他弄過來。
甚至察覺到白石淳正在看自己。
北澄實還能抽空給對方露個笑容。
他現在真是越看這個導演越順眼。
就好像招財貓一樣的，誰家導演能這麼輕而易舉地把如此重要的主役角色直接給他啊？
所以，即使白石淳有沉默寡言的這種怪癖。
北澄實也突然覺得能夠接受了。
畢竟誰不喜歡‘招財貓’呢？
他心滿意足了，不再發聲，而是選擇先將桌面上的《夜行》臺本收起來，打算等會兒回家就去翻看。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田村光司與森永海咲開始商討合約的事宜。
經過一陣商討，以及森永海咲時不時詢問白石淳意見的情況。
北澄實也總算是有驚無險地拿到了這份工作機會。
可就這樣拿了工作機會就走，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想了一下，揹着書包的北澄實走到面無表情的白石淳旁邊，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之後也勞煩您照顧了，白石導演。”
“.”白石淳本來還在忙着處理一些表格。
但看着北澄實靠過來，又看見他俊美可愛的臉孔上純真笑容後。
他一向沒有停下工作的手指頓了一下。
“嗯。”
依舊是簡單地應了一聲，同時白石淳伸出手與北澄實握了握。
握手的時間很短，大概就是一兩秒，白石淳便又繼續投入到工作當中。
這一切發生得實在太快，也很自然。
然而也就是這麼自然的場景。
卻給了森永海咲極大的衝擊。
她的嘴角抽動着，眼鏡都有點歪了。
要知道自家導演平時就很少搭理別人。
更加別說工作的時候了。
白石淳工作的時候，不管是誰很少引起他的注意。
就連她，基本都是出自於工作上面的事情才能與白石淳說上個隻言片語。
更別說打招呼了。
然而剛纔北澄實主動靠過去搭話不說，自家的‘面癱’導演居然還能有所迴應。
這.
森永海咲有些沉默了。
她覺得自己回家之後一定要好好兒休息——說不定發生在自己面前的是幻聽或者是幻視呢？
森永海咲那邊沉默下來。
北澄實與田村光司則是直接告辭。
畢竟接下來的時間可是十分寶貴的。
北澄實還要花時間記住臺本，自然不可能繼續閒聊了。
正如之前所說，《夜行》是由社會派推理小說改編而來的電視劇。
其敘事手法自然與一般的電視劇不太一樣。
畢竟知道劇情的編劇不可能一開始就直接‘這個人就是兇手’。
要是他真敢那麼做，估計要不了幾天，無數從日本各地寄來的原作粉絲的死亡威脅就會塞滿編劇的郵箱。
爲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
《夜行》是以前十集正常敘事開始，最後兩集輔以倒敘的手段進行整體拍攝的。
前十集主要講述的是男主角桐原憲司失手殺害了自己的父親。
他與另一位女主角西園美穗掩蓋了十年的案情真相。
卻被一名中年刑警笹垣潤二重啓案情，男主人公與女主人公與笹垣潤二斗智鬥勇，將身邊的親人、朋友盡數利用，除掉，拼命隱藏當年真相的故事。
最後兩集則採取倒敘的手法。
用以講述桐原憲司與西園美穗之間，自童年時便相識相遇的故事。
這樣一來，前十集既沒有破壞《夜行》原本擁有的社會派推理故事的味道。
也能夠通過最後兩集交待清楚《夜行》中男主角桐原憲司與西園美穗之間超越愛情的複雜關係。
而這也是爲什麼《夜行》都已經播放到最後兩集了，一般的電視劇到最後兩集都已經開始收官結尾，可《夜行》卻還需要使用子役的重要原因。
只能說白石淳確實是一個很聰明，拍攝手法很高超的導演。
“可是這樣一來，對子役演技的要求也很高啊。”
粗略地翻看了臺本，北澄實摸了摸下巴。
是的。
《夜行》在劇情上面沒有多大問題，收視率也很高。
要是作爲子役的他在最後兩集的表現中極其拉胯.
嗯.
幾乎可以預見的是鋪天蓋地的罵聲。
那怕有‘子役’這道免死金牌估計都很難倖免。
畢竟日本人這種生物，天生就對推理小說有一種說不出的狂熱與癡迷。
真正的推理小說迷可不會因爲你是小孩子就嘴下留情。
破壞了經典就是該罵。
“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呢？”
粗略地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夜行》臺本。
北澄實又看向視界當中【是否開始人生體驗遊戲】的選項。
嗯.
這.確實有點難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