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的季節,各色鮮花相競綻放,御花園裡日日有妃嬪聚會,倒成了這花園中奪目一景。
花開如畫,美人如玉,這般情景,除了在這華麗的後宮,哪裡還能看到?!
葉燁一個人獨自立在玉湖之上的八角亭裡,手中持着一罈美酒,不時飲上一口,卻無法舒緩心底的空寂。
距離冷無雙離開,已過了半年之久,這段時間,他日日夜夜,將心力盡數放在朝政之上,使得朝中重臣都不由開始替他擔憂起他的身體來了。
然而,他不能讓自己停下來。
他怕一停下來,就會覺得心空洞洞的。
他怕一靜下來,便時不時地去想那淺淺笑顏的佳人。
自他上次親征歸來,他已派人去過輕煙谷。
然而,那裡似乎並不像是有人居住過的樣子,就連秋歌的墓地,也不像是有人打掃過的樣子。
所以,他斷定,冷無雙這次並沒有去輕煙谷。
那麼她會去哪兒呢?
否定了輕煙谷這個地方,他不由再次張榜,在全國各地尋找她。
靜靜地嚥下一口火辣的烈酒,喉間的火辣感,一直延伸至腹中,方纔消失,而心底的空寂卻不曾被填上分毫。
也許,有些人,註定不會再回來了!
這般嘆道,葉燁不由伸出手,扶住硃色圓柱,眺望着遠處的天,低喃自語:“無雙,你躲在何處?”
我想念你,想念你的舞,你的笑,你的脣,甚至你的味道……
無雙,爲什麼直到你真的離開我之後,我才發覺自己這般離不開你?
無雙,你可看到了嗎?無雙閣裡的茉莉花開了,滿枝頭都是,像是夜空裡的星星,又像是你的淺淺笑顏……
無雙,我一次又一次地坐在花樹下,獨自一人輕拂琴絃,只盼能有人與我相伴,盼望能夠看到你輕盈的舞姿。
“無雙!”葉燁沉聲呼喚。
手,不自主地從柱上滑落,重重地擊在心口。
那裡,疼痛一直蔓延着,一股清澀的感覺在眼角緩緩擴大,直嗆紅了眼眶。
淚雖未流,但他的悲傷和自責,一絲也不少!
對於她,他總是太過驀定。
他堅信她愛他勝過愛她自己,所以一直利用這點,來逼迫着她。
如今,她離開了,他才發現,他對她的愛,一點也不比她少,甚至,比他想象中要多上千萬倍。
無雙!
無雙!
無雙——
葉燁在心底無數次呼喚過她。
她只知他拿她當棋子,卻不知,他愛她,愛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每每入夜,他總能夢見她淺淡且略含羞澀的笑容,懷念他們的相擁相吻。
彷彿昨日,她還在對着他淺笑含首,羞澀迴應他的吻,卻不曾想到,如今,他們竟變作了這般境地。
她躲他,甚至連向她說再見的機會都沒給過他。
他以爲,先將她禁在他身邊,日子久了,她總會重新找回對他的愛和感情,卻未料到,她居然會選擇逃離,甚至打算永遠也不見他。
找不到她,他獨自一人坐在這高高的皇位之上,總覺得寒氣森森,找不到一絲暖意,只覺得四周都是冷漠的目光。
雖然每個人都低眉順眼地伺候着他,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親和感。
他在沙場之上,也曾想過她在宮裡是什麼情況。
想她會不會擔心他的安危……
“呵呵……”苦澀地笑,自葉燁口中響起。
輕輕地將酒罈丟在一旁,眯起微醉的眼,他腳步略帶踉蹌地朝玄武門走去。
身後有宮人悄然跟上,卻被他怒聲斥道:“滾,都給朕滾一邊去!”
宮人一向懼怕他,這時聽到他這般怒斥,自然不敢再繼續跟上去,只好收了步子,忐忑不安地跪了一地。
出了玄武門,在清風吹拂下,他的酒意稍稍醒了些,左右看了看,最後竟鬼使神差般地走向了曾經住過的靖王府。
現在,那裡住着的,是前丞相一家,而瘋了的莫翩纖也在這府中住着。
緩步來到府門前,看着那硃紅色的大門,一時之間,竟擡不起腳。
只定定地立在府前,躊足不前。
站了許久,直到日落西山去,他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臉上也彷彿被晚霞染上一層七彩之色,看上去甚是怪異。
終於,夜色降臨,葉燁終於動了動,擡起了腳,朝着院牆邊走去。
走至院牆邊兒,他輕輕提氣,一個飛躍,便悄無聲息地躍入府中,並未驚動任何人。
進了靖王府,他二話不說,直接踏着大步朝後院而去。
後院裡有一處齋廟,若他未料錯,莫翩纖應該就在那裡面。
這般想着,他人已繞過了前廳,來到了後院的佛堂前。
輕輕地擡眼,看向殿內,只見,一名身着白衫的女子,散着一頭黑髮,靜靜地跪在佛前,脣齒一張一合,似是在念誦着什麼。
雙掌合什,拇指輕輕撥着佛珠。
那黑玉般的佛珠,與她那玉一般嫩白的十指相互映襯,顯得格外分明。
輕輕啓了步子,緩步而去。
葉燁特地放輕了步子和呼吸,生怕打擾到眼前這個神態祥和的女子。
近了,更近了,他離那女子,已不足一米的距離,依稀可以嗅到她發上飄來的淡香,似是蓮花的香味兒。
她,本是個如蓮一般的女子,卻被他牽扯進一場身不由己的變故之中,最終,卻落得了這般下場。
葉燁一聲低嘆,卻是驚醒了那合了眼的女子。
女子的眉蹙了蹙,緩緩轉過頭來,淡泊無求的眸子,與他初見她時那般,不染纖塵:“公子該是走錯門了吧?”
葉燁未曾回答,只沉沉地盯着她,盯着她微蹙的眉,和臉上詫異的表情。
見來者不答話,她的眉心不由又緊了些:“前院的路只有一條,你只管走便是了。”
清雅的聲音,似乎還帶着一絲沙啞。
葉燁停下了步子,看她說了第二句話後又將眼合起,不由露出一抹苦笑,靜靜地立在她身側:“對不起。”
不知是葉燁的聲音確實太低,還是這女子的耳朵並不好使,她好似不曾聽到葉燁說的話一般,依舊是一臉淡泊地拜着佛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