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暮琉雲這樣親暱的神態動作，以及語氣，冷無雙很是不解，不由將視線轉向若有所思的迦嵐身上，見她的神色亦有些不大正常，更是疑惑。
“你……你剛纔說，我和小時候變化太大是什麼意思？”終於，冷無雙緩緩問出聲來。
畢竟，上次，暮琉雲就已經知曉她是迦凡家族的人，當時他卻並沒像今天這樣，雖然神色有些詭異，但也還算正常。
如今，怎麼一聽到自己喚雲夕長公主爲孃親的時候，竟然這麼大的反應？！
聽得她的疑惑，暮琉雲這才似是回過神來，強自鎮定下來，卻是緊緊抓住冷無雙微涼的小手，柔聲道：“雲夕長公主，是我們家的恩人，當初，她正懷着你，我剛出生還未滿一歲，便替我倆訂下了婚事，豈料……”
暮琉雲的話，驀然停止，眼底，似有悲傷之色難掩，握着冷無雙的手，亦越發緊了起來，微暖的掌心，似有些灼熱。
看他神情有異，冷無雙與迦嵐也不去打斷，只等他平靜下來以後再說。
終於，暮琉雲繼續道：“最後一次見你，你才只有七歲，我才八歲，在你生辰的那日，下了一整天的雪，漫漫揚揚，將整個世界都變得純淨潔白，那是古昭國第一次下那麼大的雪，那麼難得的一場雪……”
“然而，所有人都說那場雪代表的是災難，所有人都說迦凡家族染指了神的使女，所以這場大雪是對迦凡家族的警示，而當時，恰巧凰羽國的皇帝放出話來要雲夕長公主去和親，但長公主早已嫁爲人妻，又怎能去和親？
正因此事，凰羽皇帝龍顏大怒，揮兵南下，直逼古昭國都……”暮琉雲的聲音越發激動起來，眸底亦似燃燒起一團冰冷的火焰一般。
冷無雙與迦嵐仔細聽着，想象着當時孃親的爲難與痛苦，心，驀然揪緊。
暮琉雲稍稍停了片刻，四周一片寂靜，良久，才繼續道：“雲夕長公主被迫與骨肉分離，被強行帶離了迦凡家族，迦凡家族也被朝廷剝奪了一切，並下令對所有迦凡氏族人處以火
刑。之後，凰羽皇帝與長公主見上一面，也不知長公主用了什麼辦法，竟然使得凰羽皇帝退了兵，然而，可憐的迦凡家族，卻再也不存在了……”
聽完暮琉雲的話，冷無雙的眼角，早已溼透，一滴晶瑩的淚滴緩緩滑落，微涼的感覺，卻讓她的心中涌起萬千火光。
迦嵐亦是一臉的冰冷，十指，早已握緊成拳，關節處微微泛起青白色，可見，她亦是在用力壓制心底涌出的恨意。
沉默，寂靜良久，冷無比終是緩緩擡頭，道：“告訴我，這麼多年來，你一直潛伏在凰羽國，是爲了什麼？”
暮琉雲嘴角微僵，隨即搖頭道：“我只想找到當初並未見過長公主的凰羽皇帝，爲何偏偏指定了要長公主去和親！”
“那麼，可找到了線索？”冷無雙低問，聲音略顯冰冷。
暮琉雲卻是露出一抹苦澀，甚是沮喪地道：“什麼也沒找到！”
忽然，冷無雙的腦海裡，似是想起了什麼，卻又僅一閃即逝，淡聲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娘現在是否還在世？”
聽得冷無雙這樣問，暮琉雲的眼底卻是蕩起一抹苦澀，低道：“長公主還活着，可是……恐怕也是生不如死罷？！”
冷無雙的眉心，驀然一緊：孃親還在！
臉上，揚起狂喜之色，轉頭與同樣面露欣喜之色的迦嵐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道：“孃親現在在哪裡？”
暮琉雲隱去眼底的苦澀，低聲道：“長公主現在被關在古昭王宮的神殿裡，裡面機關重重，任何人都難闖入，我曾經也試着闖進去過，可……最後拼了一身的武藝，也沒能進見上長公主一面……”
暮琉雲的聲音緩緩低了下去。
冷無雙與迦嵐又是相視一眼，冷無雙道：“你會武功？”
暮琉雲的嘴角勾起一抹溫暖的笑意，卻很快如煙消散：“以前會的，現在……沒了。”
冷無雙的心底，升起一抹不祥的預感，低聲詢道：“就是爲了見娘一面，所以你的武功才被廢除掉的？
”
暮琉雲重重地點頭，隨即道：“到了那裡，我才知道，光有武功，還遠遠不夠，所以，武功廢了，我並不難過……”
冷無雙卻不似他那般看開，沉沉地看着暮琉雲，淡聲道：“琉雲，你爲我們家，一定也做了很多吧？！”
話落，目光緩緩沉寂下來，卻驀然一滯……
琉雲的腰間，掛着一枚骨佩，骨佩上的圖案，居然與夜攬腰間的骨佩一模一樣。
心頭，猛然劃過一抹微痛，驀然擡起頭，臉上的感激之色，已消失無蹤，重重地盯着暮琉雲，用力掙開他的手。
暮琉雲臉色微變，不解且不安地看着冷無雙漸漸冰冷的神色，低道：“小雪，你……怎麼了？”
冷無雙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低道：“即便你曾經是我家的恩人，但，世事多變，如今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是一點了不知道的，所以，以後我們家的事，還望你別再多管，也免得我們姐妹欠你太大的人情。”
話落，她冷然掃了一眼暮琉雲腰間的骨佩，轉身拉了迦嵐便起。
暮琉雲眉心驀然一緊，沿着冷無雙的視線看到腰間的骨佩，這才驚覺自己一時大意，忘了取下腰間的骨佩，恐怕，她已猜出自己與夜攬之間的關係了……
心下一慌，暮琉雲快步追出，低聲喚道：“小雪，我與夜攬之間，並非你想象的那樣，你……”
不待他的話說完，冷無雙便冷然一笑，淡道：“你們之間什麼關係，我已不想知道，多謝暮公子將我姐妹二人送回城。”
暮琉雲看着冷無雙漠然的背影，大聲解釋道：“我承認，的確是與他合謀設計了葉燁，可是，小雪，我與他之間，是有交易的，小雪……”
然而，冷無雙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人海當中，街道依舊繁華，人聲鼎沸，可是，茫茫人海中，那一抹淡雅的身影，卻已消失無蹤。
即便是當初武功被廢之時，他亦未感到這般絕望過，心口，微疼漸漸加深，目光癡然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未能回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