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雲酒樓。三樓。貴賓位。
白海棠和劉仁元兩人面對面靠窗而坐。
將手中的茶遞到她的面前,劉仁元又爲自己倒了一杯。
“說起來,也有一年沒有見了吧?”劉仁元喝了口茶,淡淡地對白海棠說道。
他們兩個人相識還是在近兩年前,那時候劉仁元進京趕考,在京都住下備考。同住一間客棧的還有其他提早到京都的考生,大家都是文人,很多都是志趣相同。
自古以來,文人墨客多愛於煙花柳巷閒逛。劉仁元性情不好爭,也隨和,儘管不好花天酒地,但是,爲了融入大家,不掃大家的興,也曾幾次推辭不掉,跟着他們一起到青樓楚館去喝了幾杯酒。
有一次,他跟着他們到了京都最大的青樓,也就是白海棠所在的滿香樓。因緣巧合下,就被她選爲了那幾個月來的第一個客人,兩人也就那樣相識了。
雖說自從他榮歸故里後,兩人就再沒有見過面,但是,彼此之間卻還是有份交情在的。
“是啊。”白海棠將手中的茶杯握在手裡,擡眸看了眼劉仁元,眸光帶笑:“你和過去沒什麼大的變化。”
“才一年多,能有什麼大的變化?”他淡淡一笑,頓了頓,繼續說:“如果真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大概就是有所牽掛了吧?”
白海棠聽他這樣一講,心中一驚。記得當初和劉仁元的幾次見面,兩人什麼也沒有做,只是把酒言歡,當時的他看起來溫和儒雅,處事從容閒適,彷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怎樣都行的。她那時覺得奇怪,像這樣一個考取功名的人竟然能夠這樣閒然隨性,真是很少見。
記得他是那樣回答自己的——
“因爲我心無掛礙,並無放在心中不下的東西。”
而如今,他竟是說自己心中有所牽掛了?
不禁好奇,是怎樣的女子,竟然能讓劉仁元的心中放不下?他可是個連當今公主都能拒絕的男人呢,據說那還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之一。
這個男人,不重權勢,不重財富,不重名氣,卻只執着於一個心中所愛。他曾說自己原是沒有愛的,但,若是碰到了,便可爲對方付出一切。
“那個女子,定然很出色吧?”
“呵呵。”劉仁元笑了:“在我看來,無人可比。”
“真想見見呢。”白海棠笑了一下:“你們什麼時候會成親呢?”
劉仁元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有一絲隱忍的莫名情緒,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會有那麼一天的。”
看到他那樣的神情,白海棠有些奇怪,不明白爲什麼他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好像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曲折。
但是,既然他不說,她也不會多問。這樣唐突的事情,她是絕不會做的。
“對了,你怎麼會在沐家酒鋪那裡出現?”她換了個話題。
“呵呵,在酒鋪那裡能爲什麼事呢?”劉仁元鎮靜地回答,他不可能告訴她自己是專程去看沐藝清的。至少,在沐藝清和上官棠斷了之前,他不希望她的名譽受到任何的影響。尤其是對白海棠。
他知道白海棠和上官棠之間的關係匪淺,她對上官棠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這在很早以前他就瞭解到的,所以更不可能告訴她。
如果不是沐藝清今日沒有來釀酒的話,或許他不會那麼早離開,也就不會遇到白海棠了。畢竟,知道她來到這裡這麼久了,他都沒有去看過她一次。一則,身爲縣官的身份並不合適,二則,他始終認爲他們終究會碰面的,爲了劉仁啓和白杏之之間的事情。
“對了,你怎麼在那裡?”劉仁元反過來問她:“你不是因爲身體不舒服一直都不怎麼出門嗎?怎麼今天會出現在那裡?”
“我只是路過而已。”白海棠笑了一下,低垂下眉眼:“坦白講,我是剛從沐家出來的。”
“沐家?”劉仁元錯愕:“你去沐家了?爲了什麼?”
“爲了杏之。”白海棠又笑了一下,擡眸看向劉仁元:“你應該知道的,你哥哥對沐大小姐念念不忘。”
“所以,你打算從沐藝芸下手,希望她幫忙讓我大哥斷了念頭嗎?”劉仁元已經可以想見她的初衷,笑了:“不過,我看你這樣子,估計結果不太好啊。”
“嗯。”她點頭:“呵呵,沐藝芸果然是個與衆不同的女子,幾句話就弄得我啞口無言,根本就沒有臉面再對她提什麼要求。甚至竟有中負罪感。我總算明白了你大哥爲什麼對她一直難忘了。她的確有讓人留戀的資本。”
“她真正厲害的地方你還沒有見識到呢。”劉仁元續茶,一邊說:“你是沒有看見她張揚跋扈的樣子,足以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估計我大哥就是受欺負成癮了,所以纔會怎麼也不肯舍了她。”
他說話的時候雖是調侃的語氣,但是,白海棠聽得出來,他都是客氣的。其實,沐藝芸之所以會讓劉仁啓那樣無法忘懷,定然是有着誰都無法替代的特殊地方。或者什麼特殊地方都沒有,只是因爲她在劉仁啓的心中佔據了特殊的位置罷了。
這些東西,根本不用去細想。
但最讓人頭疼的是,他就是那樣心心念念地認定沐藝芸了,那麼,自己的妹妹杏之又該放在怎樣的位置,怎麼辦呢?
一想到這裡,白海棠就忍不住蹙起了眉頭,她看了眼劉仁元:“在你看來,你大哥是否對我妹妹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劉仁元認真無比地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才說:“我想,沒有。”
白海棠的臉立即凜然,一雙眼睛變得漆黑無比,讓人看不出她此時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看着她那個樣子,嘆了口氣:“恕我直言,我想我大哥是不會承擔起對你妹妹的責任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
“不可能。”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劉仁元是想說什麼,白海棠不留餘地地打斷他的話:“我已經告訴過你大哥了,讓他考慮清楚。我想,你應該也明白我那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希望你回去能多勸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