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藝芸坐在自個兒的院子裡,眼前放着一株盆栽,新綠的顏色,本來是綴着花兒的,只可惜昨夜被雨給打落了。但她也不在意,只是伸手擺弄着上面的綠葉,表情看起來漫不經心的,眼睛有些發直,顯然是在盯着那些葉兒在發呆。
自打那次從農戶處回來後,除了幾次爲了酒鋪的事情陪出門幾次外,幾乎閉門不出。整日裡就待在家裡,雖是百無聊賴,卻倒也過得太平。偶爾有劉仁啓過來敲敲門吵着,卻也爲日子添了些趣味,不至於那麼無聊。
其實,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終究還是覺得不夠味道。這要是在過去,她總有辦法讓自己過得快活,可是,自從黃志走了以後,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覺得一切都意興闌珊起來了。若是把一切歸咎到他的離開上,她又總覺得不是這樣。至少,於她而言,那是打死都不願承認的事情。
“小芬這丫頭,不就是讓她送了份賬本嗎?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沐藝芸摘下了一片葉子,微微蹙起眉頭,不大耐煩的樣子:“這丫頭肯定又是偷懶去了!真是,肯定是這些日子對她太鬆了!”
正想着呢,她就聽到院門外傳來小芬“小姐小姐”的喚聲。
眉頭蹙得更緊,她站了起來,轉過身去,就看到小芬小跑着過來了,氣喘吁吁的樣子,卻是連休息都沒有,徑直斷斷續續地說:“小姐,不好了……外……外面出事了……”
沐藝芸困惑了:“出什麼事了,讓你這樣神經兮兮的?”
“那個,那個白杏之鬧到府上來了!”小芬努力把話說得快又順,差點就岔氣過去。
“什麼?”沐藝芸一怔,但轉念又一細想,竟然露出了一個瞭然的笑:“呵呵,也難爲她能忍到現在。自從上次我和劉仁啓鬧翻了以後,就沒有和她這個罪魁禍首當面交鋒過,如今倒好,她自己送上門來了,倒是好好會會。看看她是不是比她那個姐姐厲害。”
“哎呀,小姐,可別說了。對方可是來勢洶洶,帶了一大幫子的人呢!”小芬急得大眼瞪小眼,拉着沐藝芸的手就說:“老爺和夫人眼見着就快擋不住了,叫我趕緊來帶着小姐你先從後門出去避避。”
“避什麼避?”沐藝芸卻根本不放在心上,一把甩開了小芬的手,見她那樣緊張的樣子,面色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喃喃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怎樣的架勢,竟然會把我的丫鬟給嚇成這個樣子!”
說着,她也不多作停留,提起裙襬就快步地走出院門,直接往前廳走。小芬見了了,連忙跟上,在後面一直叫她,卻是怎麼叫她也不肯停下來。
主僕二人一前一後地來到了前廳,纔剛到門口,就被廳前黑壓壓的一片人給驚到了。那些有男有女,女的塗脂抹粉,扭腰擺臀的,男的則是拿着棍子,一個個面目很兇。而就在這羣人的前面,則是站着一個水紅色衣裙,表情狠厲的女人。化着精緻的妝容,髮髻綁得很高,對方身形還算苗條,本也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配上那條水紅色的衣裙,本該是看着傾城絕色的,可是,和那妒恨的表情一放在一塊,竟意外地像極那掉入了紅色大染缸裡的水鴨子,滑稽可笑得讓人甚至覺得可憐同情的地步。
被衆人簇擁在前頭的白杏之並沒有注意到站在人羣外面的沐藝芸,只是臉陰惻惻地一轉,充滿了恨的眼神睨了眼氣得渾身哆嗦的沐氏夫婦,冷冷說道:“好,既然你們不把沐藝芸找來,就別怪我了!來人,你們給我搜!若是找不到沐藝芸,就把這個沐府給拆了!”
“你敢!”沐天容一聽這話,立刻就站了出來,聲色俱厲地指責白杏之:“你給我搞清楚,這個世界是有王法的!別仗着你姐姐認識平陵王就給我在這裡爲所欲爲!我會讓你付出應有的代價!”
“呵呵,代價?”白杏之聽到了這話,又是一聲冷笑,走到沐天容的面前,伸手指了指自己,佯裝無辜地問道:“你是說我的代價嗎?沐老爺,你真是會說話,你看我都快成棄婦了,成了衆人恥笑的棄婦了,難道還怕要付出什麼代價嗎?你說王法?呵呵,現在這個混亂的世道,還有什麼王法?我告訴你,我就是仗着我姐姐認識平陵王爲所欲爲了,你又能拿我怎麼辦?你要我付出代價?你有這個本事嗎你?”
“他沒有,我有!”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冷冷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衆人紛紛回過頭來,循聲望去。就看到劉仁元一個人站在庭院裡,身後還跟着許多衙役。
“哎呀!官兵來了!”白杏之帶來的女人中有一個看到了那些個衙役,禁不住嚇得叫出了聲來,躲在了人羣的最裡面。
白杏之不屑地睨了眼那個女人,隨後,一點也不懼怕地撥開衆人站在了最前面:“你來做什麼?別打算拿你的縣太爺身份來壓我!告訴你,今天,我不跟沐藝芸算算總賬,我就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算總帳嗎?”這個時候,一個幽冷的聲音響了起來,隱約中還帶着幾分笑意,卻讓人聽了心中發涼。
衆人順着那個聲音看去,這纔看到沐藝芸從人羣外面站了出來,她看起來比過去更加明豔動人了,烏黑的發,精緻的面容,一身紫色的衣裙穿在身上,身形婀娜曼妙,讓人看着就被吸引了視線。
她慢慢地走了過來,注視着白杏之瞪着自己的,不斷加深恨意的眼睛,笑了,笑靨如花,聲音也刻意放得很柔:“白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不是白小姐!”白杏之一聽她對自己的稱呼,臉色立刻難看極了,像是吃了黃蓮一般讓人看着都不忍直視:“我是劉仁啓的妻子,我是劉家大少夫人!”
“哦,這樣啊?”沐藝芸輕輕一笑,認真地打量了她上下,又是一笑,才說:“那好,劉大夫人。找我有什麼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