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萱殿。
木製的雕花窗外,是一棵棵美麗的梨樹,可惜花期已過,少了唯美的梨花,卻在翠綠的葉片之間,隱約能看見小小的青澀果實。
窗內,一道絕美的麗影輕靠在牀邊,雙眼怔怔地盯着外面的梨樹,美麗的眼眸裡看不出她是悲是怒是怨是憐,屋內淺粉色輕紗很是柔美,隨着悠悠的清風嬉戲,卻沒有人有心情欣賞。
屋裡跪了一地的奴才,手裡端着各種珍饈佳餚,女子卻只是木然地看着窗外。
這是第幾天了?公主從丞相府回來之後,就一直這樣。她不哭不鬧,不言不語,喂她吃什麼她就吃什麼,其他的東西她幾乎都不怎麼嚼就直接吞進去了。小憐不敢讓她吃太多太硬的東西,只能將蔘湯送到她嘴邊,哽咽道:“公主,喝點蔘湯吧。”
燕如萱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嘴無意識地張開,將送進口中的東西一口吞下。餵了幾口,小憐也不敢再喂,喂多少她都照吃不誤,不一會兒,又會全吐出來。原來嬌美動人的臉龐,現在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將手中的蔘湯遞給身後的小宮女,小憐才看見太后一直站在她們身後,小憐驚得趕緊跪下請安,“太后萬福金安。”
不理會跪了一地的奴才,楊芝蘭輕輕撫上燕如萱蒼白乾瘦的臉,心痛得不能自已。她就這麼一個女兒,多年來小心呵護,疼寵有加,今日竟然憔悴成這副模樣!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不痛!
將燕如萱抱在懷裡,楊芝蘭輕聲哄道:“萱兒,你到底想如何?只要你說,母后一定想辦法讓你得到!”
她想要嫁給樓夕顏是嗎?如果只有這樣她才能活,就算是強迫,她也要樓夕顏娶了她!
燕如萱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依舊愣愣地盯着窗外,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沒有反應。
看到她這個樣子,楊芝蘭心疼地搖晃着她的肩膀,哽咽地低罵,“你怎麼這麼傻啊!這樣折磨自己,心痛的只有孃親啊!”
不管她怎麼搖晃拍打,燕如萱依舊如木偶般不言不語,楊芝蘭抱着懷中骨瘦如柴的女兒,看着外面微藍的天際,淚無聲地滑落。
老天,你爲何要如此對我!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你還要我失去一個女兒嗎?我和樓家到底結了什麼冤孽,先是樓素心,現在又來了個樓夕顏!我恨啊!
西霞殿。
殿內空無一人,只有楊芝蘭端坐主位。小憐低着頭,靜立一旁。
“到底是怎麼回事,萱兒纔去相府一天,就變成這樣?”
楊芝蘭臉色陰冷,與平時和藹的樣子大相徑庭。小憐趕緊跪倒在地,低泣道:“太后給公主做主啊,樓相欺人太甚!”
果然是樓夕顏!楊芝蘭暗暗咬牙,聲音倒還是一樣平穩,“但說無妨。”
小憐暗自思量,都是樓夕顏,公主纔會變成這副模樣,她一定也不能讓他好過!但是他身爲一國之相,又是東太后的親外甥,就算她向太后告他一狀,太后估計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他這麼疼愛那個青靈,她就要她死!讓他也知道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心中有了計較,小憐低下頭,一邊哭一邊說道:“您離開之後,樓相就牽着青靈回攬月樓了。他們明明知道公主在摘星閣,一擡眼就能看見攬月樓院前的荷花池,還故意不進屋,在院子裡卿卿我我,那女人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公主在屋裡就忍不住哭過一回了。”
說完小憐還故意停了下來,小心地擡頭,觀察楊芝蘭的臉色,她的臉色依舊不悅,卻也沒有變得更差,只是冷聲說道:“說下去。”
暗暗咬牙,這樣太后還是不動怒嗎?再加把勁,小憐更加歪曲事實地哭訴道:“夜裡公主做了噩夢,醒了就哭個不停,奴婢到攬月樓請樓相過來看看,青靈竟然不讓樓相過來。等了好久,樓相纔來,還和公主說他不會娶公主,他只喜歡青靈,狠狠地傷了公主的心,從前他對公主連一句重話都不會說的。”
最後,小憐乾脆撲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叫道:“太后,都是那個女人教唆迷惑樓相,才把公主害成這樣的。求太后爲公主出這口怨氣!”
楊芝蘭眼眸微眯,青靈不像是這麼愚蠢的人,難道是她看錯人了?不管怎樣,樓夕顏對她的寵愛可見一斑,她確實不應該再活着!
即使心中已經決定了,楊芝蘭卻也只是淡淡地說道:“你也說她仗着樓夕顏的寵愛,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裡,若是她有個萬一,樓夕顏可不會善罷甘休。”這個小姑娘對萱兒倒是一片忠心,但是能不能爲她所用,就要看她夠不夠聰明瞭!
太后這話的意思是……暗暗揣測着她的心意,小憐小心翼翼地回道:“沒有人要謀害她,只是這世上總有很多不能預料的意外。”
嘴角終於揚起了一抹笑容,楊蘭芝點點頭,淡淡地笑道:“是啊,意外總是難免的。”
摘星閣。
自從燕如萱搬走之後,卓晴就又搬回來住了。顧雲去剿匪了,案子也結束了,她又恢復了無聊的生活,躺在柔軟的牀上,她也不願意起來,瞪着帷幔發呆。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呢?整天無所事事地賞花下棋、撲蝶吟詩?光是想,卓晴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少奶奶的日子也不是每個人都會過的,她就不會!
腦子裡胡思亂想着,一道急促的拍門聲嚇了她一大跳!
卓晴皺眉,一般的丫環絕對不敢這麼敲門,樓夕顏也不可能,會是誰呢?掀開被子,卓晴走到窗邊,隔着薄薄的窗紙,看向院外。院外站着一羣女人,站在最後的幾個女子手裡還端着一個托盤,看不清是什麼東西,爲首的竟然是樓夕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