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芙微微一愣,感覺他環在自己腰際的手如烙鐵一般炙人,興許是見過太多他冷漠嗜血的模樣了。
這會即便他是笑着的,仍能讓她感到萬分不安。最讓她不安的是,他既然將此等大事交由她來決斷?就連她自己都還是個死罪犯啊!
白相國一聽皇上這話亦傻了眼,擡頭驚愕地瞪着他,彷彿在看一個千年不見的怪物。
緊接着眼前所看到的畫面更讓他驚得緩不過神來,他居然看到這個嗜血君王在笑,且是以一種親密的行爲摟着本該抓去處斬的雪芙!
心裡稍稍平靜了不少,他很自信雪芙定不會說殺自己,既便是不理會三夫人的死活,她也該顧及到自己的生死的。
殺了他,她一樣活不成,因爲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給他解藥了!
雪芙沉默了一陣,擡頭望着白相國,那眼皮底下的殘忍只有她看得懂,她也可以猜到此刻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而她,擔心的並不是自己的死活,這個高高在上的父親可以對她殘忍,她卻不能對他無義。
只是淡漠地開口道:“自然是留了,雪芙平生最掛念的便是孃親在白俯的日子,若殺了爹爹,誰來替雪芙照顧孃親?”
“謝雪妃娘娘恩典!”白相國對着雪芙便是重重的一磕頭,如他所預料的效果一般無二。
雪芙別過臉,未再瞧他一眼。
她意在警醒他要對孃親好一點,至於能不能辦到只有他自個才知道了。
希望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後,他的野心會少一些,他的能真的對孃親好!
“那朕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月夜幽幽地行至白相國跟前,俯視着他冷聲道:“相國大人,別以爲朕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朕只不過是不想再開殺戒罷了,下去吧!”
“謝皇上隆恩......!”白相國不敢再多說什麼,在皇上未改口之前斂步退出理政殿。
白相國的前腳剛走,李公公便跪倒於地,氣急敗壞地低喊:“皇上......,您不能就這麼放了白相國大人啊,他犯的可是滅族之罪,若皇上就這麼把他放了,難以服衆啊!”
李公公的頭上急出了汗粒,原本以爲月夜帝是難能一遇的精明君主,卻不想最終也犯下了這一通病。
爲了一個女人而視國家安康不顧,紅顏禍水,這話果真是一點錯都沒有的!他在空檔之餘擡頭恨恨地瞪了一臉平靜的雪芙一眼,這一切都因她而起!
月夜自然明白這事情的利害關係,而他只是冷笑,語帶無奈地低嘆一聲:“這朝上朝下,又有誰是乾淨的?要真論起罪來,誰都得滅九族。”
雪芙聽了他這句黯然的話,心裡輕輕一怵,除了上回在梨園,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黯然傷懷的樣子。
習慣了看冷酷無情的他,既有些不適應起來。
最讓她感到驚愕的是,這個萬民之上的月夜帝,居然真聽了她的隨口一句話,將犯有重罪的白相國勉罪了。
對於這等恩澤,她該感到高興嗎?爲何心裡沒有半點開心的感覺?
“陪朕到寧花園走走可好?”耳邊響起月夜溫柔的聲音,如一絲細流般柔柔地撞入她的耳內。
她卻沒有回頭看他,而是別過臉,淡然道:“抱歉,雪芙今日身子有恙,先行告辭了。”
語畢,甩手由他的身邊翩然而去,只留下淡淡的一襲梨花清香在空中環繞。
“脾氣倒是很倔。”月夜苦笑一聲,搖搖頭轉身欲跟上去時,見着李公公依舊跪在地面上。
稍一愣神後添了一句:“這雪妃身子確實有恙,朕倒是忘記了。”
說完,繼續往前走去,卻又在跨出兩步後駐足,頭也不回地說道:“李圖,你不懂,雪妃便是朕要找的那個女子,朕很傻地認不出她,她卻固執地等着,非要朕先認出她。李圖,你懂麼?唉,你一定不會理解的......。”
“臣愚昧,確實不解。”李公公挪動了一下膝蓋,轉向他,語氣中難掩賭氣的情素。
月夜失笑着搖頭,嗔罵道:“好你個李圖,即敢跟朕耍脾氣了。”
“臣不敢!”
“你口上說不敢,心裡卻敢了。”
月夜倒也不發怒,幽幽一嘆道:“還記得三年前的皇城之戰麼?朕被八弟夥同三哥他們追殺至藤州,差一點就死在了藤州的荒山墅嶺中,是她救了朕。這份恩情朕理應銘記於心的,對不對?”
“皇上,報恩的方式有許多種......。”
“可朕只想用這一種,朕想要好好地恩*於她。”月夜無奈地一笑,就是這份恩*他給得太晚了些,人家似乎根本不領情。
這便是俗話說的風水輪流轉麼?之前一直冷漠示人的是他,對她百般傷害的是他,現在終於輪到她對他不屑一顧了!
話已至此,李公公也不便再多說什麼,只道了聲:“奴才懂了。”不是懂了,是根本勸不住這位向來獨斷的月夜帝。
他只不過是下人一個,斷是沒有資格去左右主子的思想。
此時,天色已經慚慚下沉,李公公看了一眼殿外的天氣,改口說道:“皇上,該傳膳了。”
“傳膳到梨園,朕今晚和太妃一起進膳。”月夜說道,邁步往梨園的方向行去。
他原本打算到雲和宮與雪芙一起進膳的,心想去了定又是碰釘子,乾脆讓她先冷靜一兩日。也許兩日一過,她的氣該消去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