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太平天國左軍主將李世賢的投降,戰場上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這的確是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之前根本沒有人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整個太平軍都徹底處在了崩潰之中,完全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李世賢,忠王李秀成的堂弟,從天京事變和石達開出走之後,天王一手提拔起來的最重要的青年將領。
而現在這個被寄予厚望的青年將領,卻成了敵人中的一員......
再也沒有繼續戰鬥的必要了,太平軍的人心散了,太平軍的戰鬥力散了,整個太平天國的骨架都快要因爲這件事情的發生散了。
並不僅僅是因爲李世賢的突然投降而散的,而是長久以來積累着的矛盾的一次總爆發而已。
當消息傳到那位高高坐着“皇位”上的洪秀全耳朵裡之後,原本很多人都以爲天王會雷霆大怒,甚至會直接下令抓捕李秀成,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天王居然並沒有這麼做,反而把李秀成請到了自己面前:
“秀成,天國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爲什麼朕的翼王拋棄朕走了,現在就連世賢,世賢也就這麼離開朕走了......”
“天國是出了天大的問題,而且這甚至會導致天國的崩潰!”一臉憔悴的李秀成,一點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
這一個夜裡,李秀成和天王洪秀全在一起整整呆了一個晚上,誰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一些什麼,一直到了天『色』大亮的時候纔看到李秀成從宮裡慢慢走了出來......
戰爭結束了,以詭異方式開始的戰爭,又同樣以詭異的方式結束了,一切都來的那麼突然,走的那麼突然,有的時候讓大多數人甚至沒有能夠準備好。
戰場上靜悄悄的,雙方陣營壁壘分明,士兵們在軍營裡有些懶散的到處走着,一點也都看不出就在不久之前這裡才發生過慘烈戰鬥。
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那些戰死的人再也看不到勝利的到來,那些還活着的人,慶幸自己還能呼吸到這樣的空氣。
可是下一場戰爭什麼時候纔會到來,沒有人能夠說的清楚......
率軍進入四川的石達開依舊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傳來,而在這一場軍『政府』成立之後,面臨的嚴峻戰爭中,無數將士都爲此立下了卓越功勳,
九江、帥營......無數將士都在爲此浴血奮戰,拋頭顱灑熱血!
“晉司馬啓明爲奮威將軍,關外侯!”
張震的話才一出口,頓時大營裡所有將士臉上一齊『露』出了歡欣鼓舞神『色』。
晉封了,終於開始晉封了!在軍『政府』剛剛成立的時候,這些將士官員就都已經知道,軍『政府』恢復兩晉之十八級爵位制度,只是卻還從來沒有人能被冊封。
而恢復這一封爵制度也是莫黑一力請求的,所謂十八級爵位即爲王、公、侯、伯、子、男、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郡侯、開國縣侯、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鄉侯、亭侯、關內侯、關外侯。
雖然目前只封了一個十八級爵位中最低的關外侯,但這卻代表着軍『政府』封爵正式拉開大幕......
“晉封謝逸奮武將軍,關外侯;張榮沅奮翼將軍,關外侯......”
隨着張震聲音不斷響起,一個一個將士的名字出現了在大帥嘴裡,一個一個在戰場上浴血搏殺的軍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獎賞。
一口氣封完了所有有功將士,張震目光落到了一邊莫黑身上,看了莫黑許久,然後慢慢說道:
“晉封尚書令莫黑,西石亭侯!”
這一任命既在意外之外,也在情理之中。莫黑雖然沒有直接參與任何一場戰鬥,卻被封爲了亭侯,但以莫黑現在的身份來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封一個亭侯,也還說的過去。
卻又聽張震忽然笑道:
“莫黑,這西石雖然封給了你,不過咱們話可得說在前頭,那裡的百姓稅收等等還是歸軍『政府』管轄的,你可從你的封地裡收不到一石穀子,拿不到一兩銀子......”
“謝大帥!”莫黑謝了之後忽然問道:“大帥晉封將士官員,爲什麼沒有聽到夏侯清的名字?”
“不是你的提醒,我倒幾乎忘了。”張震拍了一下腦袋,恍然大悟:“這個,晉封夏侯清爲折衝中郎將.......”
一衆原本喜氣洋洋的將士互相看了幾眼,這道任命可有些古怪了。
做爲大帥手下第一謀士的夏侯清,只被封了箇中郎將,地位位列將軍之下,而且甚至沒有封爵這可有些讓人看不太懂。
“職下代夏侯清謝過大帥!”莫黑不緊不慢地說道。
張震渾然沒有注意部下表情,只是笑着說道:“你們一個個的當將軍的當將軍,封爵的封爵,再不濟也是個都尉,現在都該心滿意足了吧?”
一衆將士喜笑顏開,忽然就聽大帥說道:
“屁,你們也就這點出息了,封個小小的關外侯算個屁!封個小小的將軍又算個屁!還有更大的爵位在等着你們,還有更大的將軍位在等着你們,等到哪天打到北京去了,趕跑了那些留着辮子的人,你們一個個都是大將軍,是親王!”
這一番話引得羣情洶涌,就見司馬啓明上前一步大聲說道:
“大帥,何不稱帝!眼下我軍大勝,水陸兩師士氣高昂,若大帥趁此良機稱帝,必能振奮天下軍民之心,職下等原引十萬雄兵,直搗滿清京城,恢復大漢江山!”
這好像在一個火『藥』桶上扔下了一個火把,“轟”地一下就把所有人的情緒點燃:
“請大帥稱帝,請大帥稱帝!”
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番話居然引出了衆將士要自己稱帝的話來。
張震尚未說話,就聽莫黑說道:“諸位,眼下大帥稱帝還不是時候,我三省之內尚有髮匪,目前連番得勝,形勢雖然有所緩解,但內有髮匪,外有滿清,尚不容樂觀,這個時候稱帝,極易讓我們成爲各方靶子,從而讓原本緩解的形勢再度變得嚴峻起來......”
雖然有些失望,不過莫黑這話大有道理,一衆將士略略帶着一些失望,沉默在了那裡,哈哈笑了兩聲,張震說道:
“我知道你們都想當開國功臣,可是這事卻不能急,十萬雄兵直搗北京?少了,少了,我看再加十萬也未必夠用,滿清還沒有到一打就垮的地步......
大家都有點耐心地等着,咱們在這積蓄力量,坐等天下大勢發生變化,又慢慢武裝自己,一旦等到時機成熟,有的是你們建立功勳的時候!”
“大帥,尚書右僕『射』方瑋明來了。”纔剛剛回到大營,就見方瑋明走了進來,這次方瑋明也被封爲關外侯,正是意氣風發,莫黑恭喜幾句,就聽方瑋明說道:
“大帥,咱們新近連續取得勝利,衆將都是興高采烈,可是職下心裡卻惶恐得很,職下以爲,咱們軍『政府』的末日就快到了......”
張震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有什麼話就說罷。”
方瑋明調整了下自己呼吸,說道:“大帥,原本咱們是利用髮匪和滿清朝廷的戰爭,來趁機武裝咱們自己,可是現在一切可都變了。
髮匪被咱們困在金陵一線,看起來根本無從發展,簡直就是奄奄一息,可是仔細向來眼下發匪卻反而成了最安全的了。
在外,有咱們幫他們頂着清軍,清軍非要打敗咱們,才能繼而剿滅髮匪,這就變成了咱們和清軍浴血苦戰,髮匪卻可以高枕無憂的局面!”
“這事職下也已經想過了,形勢的確堪憂。”莫黑點了點頭,說道:“過去是咱們隔岸觀火,現在卻成了髮匪隔岸觀火。
可是要想解決,卻也不太容易,金陵髮匪經營已久,沒有充分準備,沒有強大兵力,很難在短時期內攻克,而這個時候我們卻還必須分兵阻擋清軍......”
等到部下說完,張震卻在那裡微笑着說道:“沒有那麼嚴重,這事我已經有了安排,髮匪雖然暫時沒有發展餘地,可是咱們還有一個湘軍可以幫忙!”
看到兩名部下一愣,張震笑着說道:
“我在不久之前給曾國藩寫了一封信,勸告曾國藩帶着湘軍獨立兩湖,這樣一來清廷和咸豐小子一旦知道,非得大『亂』不可。
好,髮匪還沒有平定,三省倒已經獨立了,三省之『亂』還沒有解決,兩湖又再度出事,我想咸豐小子現在只怕像熱鍋上的螞蟻,在那團團『亂』轉呢。
打發匪,清軍打不到,打咱們,清軍又沒有把握,想來想去,也只有屢吃敗仗的湘軍可以當成軟柿子捏了,這打湘軍可對滿清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一來這湘軍看起來是最好打的,二來只要能夠打敗湘軍,收復兩湖,又可以大長滿清原本低『迷』士氣,夠得上咸豐好好吹噓上幾天的了,所以這湘軍咱們是非利用不可的......”
“大帥用湘軍和兩湖當成緩衝,緩解咱們軍『政府』壓力,大帥深謀遠慮,職下佩服。”方瑋明在那想了一會,說道:“只是這曾國藩素來以正統君子形象示人,要想讓其反了......”
“會的,一定會的。”張震沒有一點猶豫,脫口說道:
“曾國藩非但會反,而且一定會來求助咱們,雖然咱們殺了他的弟弟,幾次重創他的湘軍,可是在利益面前,他一定會暫時把這些事情忘記的。
要讓曾國藩聽咱們的話,幫咱們死死擋住清軍主力,就非得大力幫着湘軍不可,湘軍要什麼咱們就給他們什麼!
火炮、火槍、銀子,都得源源不斷地送到曾國藩那裡,讓曾國藩和滿清打的熱熱鬧鬧的,咱們天塌下來不管,只管埋頭做咱們自己的事情。
還有一點,京城裡那些當初吃老子的,喝老子的王公大臣的子嗣,也該幫咱們做些事情了,讓他們的老子去朝廷裡說,這湘軍的危害,可比咱們要大得多了......”
莫黑和方瑋明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位大帥要是做起生意來的話一定發財。
正在那裡商量,部下忽然進來報告湘軍將領曾國華到了,張震臉上笑意更甚,環顧部下:“我原本以爲還要過幾天才能到,可沒有想到來的那麼快!”
曾國華和張震也算是老相識了,此時一見張震,想到不久之前雙方還殺的你死我活,不禁臉上稍稍紅了一下:
“大元帥,多日不見,愈發見得丰采,百戰軍屢戰屢勝,軍『政府』氣象更新,曾國華在這代我家曾帥向大元帥賀喜了!”
“兩江之地有張帥,兩湖之地有曾帥,互爲呼應,都是一般值得慶賀的事。”莫黑替大帥把曾國華迎了進來,請了坐下。
張震讓人上了茶,開門見山說道:“曾將軍此來,可是爲了兩湖獨立之事?”
沒有想到這位大元帥說話如此直白,曾國華略略有些尷尬:“大元帥,曾國華的確是爲了兩湖獨立的事情來和大元帥商議的......”
張震點了點頭,拿出一根雪茄點上,用力吸了兩口,慢悠悠地說道:“雪茄這個東西,抽了容易讓人上癮,有的時候我忽然想到,這天下可不也和這雪茄一樣?
上癮,一樣上癮,你說古往今來有哪個人不想當皇帝,不想得到這個天下的?可是起初抽着好抽,可是越往後面,就會慢慢地被燃燒乾淨,最後化成一堆灰燼,等那個時候,可就得換上一支新的雪茄了!
曾將軍,這新的雪茄是姓張還是姓曾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怎麼樣才能不被當成一堆灰燼。”
“大元帥的比喻深刻,深刻。”曾國華聽了連連點頭,過了一會說道:“不知大元帥對於兩湖獨立之事,有何好的見解?”
張震沒有說話,以目視莫黑,莫黑微微一笑,說道:
“我家大帥早有安排,咱們過去的那些不快讓其煙消雲散,從現在開始咱們兩家就是盟友,一方有難,另外一方必然全力相助,而爲了表達我方誠意,大元帥特別命令先行調撥火炮十門,火槍一千枝,火『藥』兩千斤,槍子兩千斤,以供湘軍使用,不知......”
話音未落,就聽張震說道:
“少了,少了,既然要表達咱們誠意,這麼一點東西怎麼夠?我看,在原來基礎上再翻上一倍那還像點樣子!”
莫黑應了一聲,接着說道:“此外,我們知道湘軍目前遇到了一些困難,故此再供應曾帥銀二十萬兩,以及糧食若干......”
曾國華大喜過望,以往最讓湘軍頭疼的就是武器糧餉,眼下張震出手闊綽,一下就解決了這些大問題。
曾國華急忙謝了,面帶感激說道:“大元帥的這份心意,我們必然不會忘記,不過,曾帥還有一個請求。
武昌乃是湖北要緊所在,眼下卻在大元帥的手裡,曾帥的意思,是大元帥能不能將武昌歸還於我們湘軍......”
“曾帥這個要求有些不合理了吧,咱們還得仔細商量。”張震面上也沒有什麼表情,手裡把玩這那根雪茄說道:
“武昌可是咱們拼死拼活打下來的,不知死了多少將士,就算我今天在這裡答應了,只怕武昌那些前線將士也不會同意......”
見曾國華面『露』爲難,張震忽然一笑說道:“不過,我倒有一個辦法,既然能夠使曾帥消除心裡上的戒心,又能使大家滿意。
曾帥要想拿回武昌,不過是擔心一旦滿清進攻,我們湘軍會由武昌爲中轉點,大舉發兵襲擊曾帥後方而已。其實我們要真想打,又有哪一處不能進軍,難道非要靠着一個武昌?可是既然曾帥心裡有了這份顧慮,我也不能不爲曾帥考慮,我認爲撤兵當然可以,但不是全撤,交還武昌也可以,不過不是全交......”
見曾國藩不知所措,張震笑道:
“我的意思是讓出武昌一半給曾帥,我們只要半個武昌,曾帥又拿半個武昌,大家相安無事,不光這樣,武昌還能做爲我們雙方的一個聯絡點,緩衝地點。
至於在武昌的兵力狀況,咱們誰都不在裡面安放重兵,每家只在武昌安放一千人的警衛力量,如此對雙方來說都構不成什麼威脅。
曾將軍,這已經是我們最大的讓步了,爲了確保雙方合作成功,你也看得出來,我們的確已經做出了很大犧牲,不能夠再有什麼讓步了。”
張震提出的辦法雖然聞所未聞,不過曾國華也非常清楚,張震能夠做到這一步,的確已經很不容易了。
就算張震強行霸佔武昌不走,湘軍根本沒有任何辦法,而現在張震提出的這個辦法,其實對湘軍還是有利的。
曾國華在那想了一會,說道:“大元帥,請容我回去彙報一下之後再做答覆,不過,想來我家曾帥也是不會拒絕的。”
張震站了起來,看着外面天氣微笑說道:
“將軍,合作是需要雙方都有誠意的,軍『政府』的誠意,已經明確無誤的放在了這裡,現在,是曾帥拿出誠意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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