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不能罵?膽小鬼!”
中年婦人一臉的怨毒,“咱們家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原本還指望着她能招個上門女婿呢,現在她死在了淮王的手中,以後等我們兩個老了,連路都走不動了,誰來養活我們?”
男子低頭,又沉默了下來。
在京城,地皮是很貴的,像這對夫妻這般,能在京城擁有一個佔地面積差不多有一畝大小的小院,不說富貴,但日子也算是過的不差了。
想要招個上門女婿,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越是繁華的地方,位於底層的百姓的人數就越多。
“說話啊!”
“要不,要不咱們再買一個孩子回來?”男子縮手縮腳的說道。
侯江一直偷聽着,微微一愣。
原來死去的那個女孩子不是這對夫妻的親生女兒?
中年婦人陰沉着臉,瞄了眼擺放棺材的地方。
沉默良久,才輕輕點頭。
“只能這樣了,不然等到我們去了,連個摔盆辦後事的人都沒有。”
男子這時突然有些激動的嚷嚷道:“還不是你心太大?有什麼事情就全怪在我身上,玉兒小的時候,如果你不給她教那麼多勾心鬥角的心眼子,她如果只是老老實實的在淮王府中做事,哪裡會死的這般冤枉?”
“你居然敢責怪我……不是我把玉兒教的那麼聰明伶俐,咱們兩個能在京城置辦的起……”
侯江沒有再繼續聽下去,悄悄離開。
這夫妻二人應該不可能爲了給一個養女報仇,而去冒險刺殺淮王。
侯江自得了江龍的吩咐之後,就來到淮王府附近四處蒐集線索,尋找和淮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親手殺了淮王的人選。
恨不得淮王立即死的人有很多,但真正敢奮不顧身自己去動手的,卻是實在沒幾個。
原因很簡單,除了每個人都怕死之外,就是很多人都有難以割捨的牽掛。
比如長輩,族人,子女,好友等等。
要知道淮王是皇族,而且是當今皇上的親兒子,一旦被行刺成功,那麼行刺的殺手肯定是要被誅連九族的。
甚至皇上一怒之下,會把刺客身邊的好友,以及鄰居全部殺掉泄恨!
有些人的女兒親人死在了淮王手中,但他們或者是膽小,又或者身邊還有長輩,族人的牽掛,所以不可能爲了給女兒報仇,就去行刺淮王殿下。
侯江尋找合適的人選,首先排除的,就是那些擁有大批親人好友與族人的人家。
而方盤與這戶人家,則都是離鄉背井,沒人知道來歷的。
算是比較合適。
當然,侯江還找到了另外一些比較合適的人家,時時盯着。
離開這裡後,侯江直奔下一個人家,就這樣,一個晚上整整跑了七戶人家。
因爲事情重大,所以侯江一點也不急躁,聽着那些人的哭聲,他仍然神色平靜,沒有半點的波動。
雖然他在淮王府附近一番查探下來,對於淮王的殺人如麻,嗜血,同樣的怒氣填胸,但卻知道不能被這些負面的情緒左右。
這也是他闖蕩江湖幾十年積累的經驗。
如果不是足夠小心,謹慎,冷靜,他也活不到現在。
而這次任務,還會涉及到景府的安危,所以他更加不敢大意。
只有頭腦足夠的冷靜,才能選出最佳的人選,不然一旦被情緒左右,影響了判斷,到時稍有破綻,便有可能給景府與他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侯江行事穩健,不疾不徐,有條不紊。
不愧是在江湖中足足混跡了有幾十年的老手。
第二天一大早江龍就被柴世榮給吵醒,雖然柴世榮對江龍頗有信心,但京城那邊有一大攤子事等他拿主意,他離開的久了,萬一奉命去印刷廠輔佐他的兩個族中兄弟去成國公面前告上他一狀,說他不盡力盡力,那就慘了。
“江龍,你沒和弟妹住在一起?”
坐在早飯桌前,柴世榮一臉詫異的問道。
“唔……”江龍含糊的應聲。
柴世榮心中疑惑,但卻沒有多問什麼,畢竟這是人家兩口子的事情。
只是小聲道:“夫妻間難免因爲一些小事情吵嘴,雖然咱們男人是一家之主是女人的天,但該忍讓的地方,還是要忍讓一些的,弟妹那麼漂亮,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的福氣呢,你可要懂得憐香惜玉哦。”
江龍擡頭看了柴世榮一眼,“嗯。”
總算沒有白幫柴世榮。
從這番話中可以聽出來柴世榮是真的關心自己。
換個虛情假意的,一定會說什麼男人是一家之主,絕對不能向女人低頭。
不然顏面何在?
或者說上幾句煽風點火的話,讓他與林雅彆扭鬧矛盾。
現實中,這樣的小人很多!
有些人耳朵軟,做事不經大腦,一不小心就被這樣的小人設計,鬧的家宅不寧。
所以做人,一定要會分辯誰真的對你好,誰又是虛情假意的。
要知道小人有一樣好本事,就是把你遇到的只有針尖大點的事情給無限的放大。
不然他哪有熱鬧看?
又或者是在你們鬧矛盾的時候,趁虛而入?
“咦,不會是?”
柴世榮剛吃了一口菜,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江龍先是一愣,隨即就是明白了柴世榮的猜想,“小弟成婚時間不長,沒那麼快。”
事實上是,江龍還沒有和林雅圓房呢。
“哦。”柴世榮還以爲林雅有身孕了呢,那樣的話江龍的確是不好和林雅繼續住在一間房中,“就算現在沒有,但相信也是不遠了,等弟妹有了,你一定要給我打聲招呼,我好早點給侄子準備洗三與滿月的禮物。”
因爲江龍幫柴世榮太多了,所以柴世榮少不了得用心淘點好東西送給江龍未來的孩子。
只是送點金鎖銀鎖的,就顯得太沒有誠意了。
“你怎麼知道雅兒要是懷上,就一定是個男孩?”江龍輕笑道。
“廢話,你這麼才華橫溢,弟妹又那麼漂亮,頭胎肯定一舉得男……”
這都什麼邏輯?
江龍看着柴世榮那一臉篤定的模樣,頓時便是哭笑不得。
吃過早飯,江龍沒有立即啓程。
待歇了一會,在院中打了三趟拳,又喝下補藥,這才和滿臉焦急的柴世榮一同騎馬,帶着衆多護衛直奔京城。
因爲柴世榮催促,趕的急,所以只用了小半個時辰,一衆人就是來到了京城門外。
江龍覺得自己都快被顛散架子了。
還是前世坐車好啊,尤其是高檔點的小車,減震都很給力。
穿過城門,衆人速度放緩下來。
柴世榮騎在馬背之上,見江龍似是在想什麼,便是好奇的詢問。
江龍輕笑答道:“我在想是先和你一起去印刷廠那邊,還是先去你家拜會成國公。”
柴世榮先是怔了一怔,才低聲道:“我家老爺子很難纏。”
“嗯。”
江龍點頭示意自己有準備。
柴氏一族人才輩出,能在當年繼承成國公的爵位,之後又一直帶領着國公府長盛不衰,柴世榮的爺爺自然不是易與之輩。
“咱們先去印刷廠吧。”江龍想了想,開口道。
去見成國公的話,免不了得和成國公磨上一陣嘴皮子,不知道得過多久才能出來。
而現在,柴世榮已經是被人給逼的手忙腳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不然柴世榮也不會急慌慌的跑去農莊,找江龍幫忙。
別等到自己從成國公府出來,柴世榮已經給氣的吐血了。
“好。”
衆人專找偏僻人少的小巷,這樣可以提升一些速度讓馬跑起來。
過了一會,終於來到印刷廠的門口。
江龍還沒有下馬,就見一個乾瘦的身影飛奔進廠內,顯然是給裡邊的人通風報信去了。
“成國公讓誰來輔助你經營印刷廠這邊的生意?”江龍詢問。
“是我兩個堂兄,他們在族中地位不高,但卻堅定的站在我大伯家的世豪哥身後。”
柴世豪便是柴世榮大伯家的嫡長子,是下下代成國公的順位繼承人。
“哦。”江龍點頭,然後道:“走,咱們進去吧。”
“嗯。”
二人走進廠內,一些正在做事的夥計看到柴世榮,都是恭敬的點頭問候。
江龍看到,知道情形還不算太糟。
“世榮!”
快要走到廠房近前時,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驀然傳來。
柴世榮就是本能的眉頭皺起。
江龍則是順着聲音響起的方向望去,隨後就見一個身形高大,一身錦衫的青年大步而來。
“更琛哥,有事?”柴世榮不耐煩的問道。
在柴氏一族中,嫡系子孫的名字都是用同一個字來打頭的,比如柴世榮這一代,就是以世字打頭,而庶出子孫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了。
“當然!”
柴更琛雖然是庶出子弟,但因爲緊跟柴世豪的步伐,算是柴世豪在族中頗爲得力的助手,所以並不把柴世榮放在眼裡,擡着下巴,傲慢的問責,“你昨天去哪裡了?”
“是啊,印刷廠這邊有那麼多的事情等你拿主意,你怎麼可以連夜跑出去玩樂,找快活?”不遠處,另一個青年的聲音響起。
柴世榮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
這個青年比較瘦,但身形卻同樣很高,像個麻竿一樣,正是另外一個奉命來輔佐柴世榮的人,名叫柴之際。
江龍摸着下巴,嘴角泛起冷笑,柴世榮這纔剛剛進門,就被二人發難。
而這時,柴更琛不等柴世榮回話,就是突然擡手指向江龍,聲色俱厲的開口噴道:“世榮,你是怎麼搞的?
難道你不知道此次刊印的話本能給族中帶來巨大的利益,絕對不可以外傳麼?
怎麼還把不相干的人給帶進廠裡來?
若是話本中的故事被泄露出去,你承擔的起這個責任麼?”
“他就是寫出西遊釋厄傳和灰太狼與喜羊羊這兩個故事的景家小少爺,景江龍,他會泄露故事?”柴世榮氣的臉色鐵青,大聲吼道。
“那可說不準。”
柴更琛冷笑。
很顯然,這位柴更琛已經認出了江龍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