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景老夫人說罷,身形矮小乾瘦的老婦人一愣。
當年景府中的情形的確是非常的複雜,老侯爺花心,時不時的就會領一房小妾回來,如果不是當年景老夫人脾氣暴醋勁大,趕跑了好多,都不知道諾大的景府能不能安置的下那麼多小妾呢。
被趕跑的小妾有老侯爺新領進府中的,也有老侯爺失了新鮮感,被徹底冷落了的。
不過即便老婦人恨極了景老夫人,但也不得不承認,景老夫人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
因爲每每趕出一個小妾,景老夫人都會給予一些錢財。
讓那些小妾出府後,不至於活不下去。
而這些小妾中,不乏有些在得老侯爺寵愛時,很是對景老夫人這個正室大不敬的。
對於景老夫人這般的做法,老婦人反而頗爲不屑。
若是由她來掌管景府,她保證能將老侯爺的那些個狐狸精小妾們制的服服貼貼。
“幾十年過去了,你還不能放下昔日恩怨麼?”景老夫人輕嘆一聲道。
老婦人聞言一聲冷笑,“你是老侯爺的正室夫人,掌管着景府的一切,是最終的勝利者,當然什麼事情都能看的開了!
別人不過是挑釁了你這個正室夫人的威嚴而已。
但我呢?
我是死了女兒,外孫剛剛正形,卻是連睜開眼睛的機會都沒有。
換作你是我,你能放得下恩怨麼?”
“你的女兒的確不是我設計害死的,你找我報仇,敵視現在的景府,根本就是找錯了仇家。”
“我不管!”老婦人神色瘋狂,“即便不是你親自動的手,但你是景府的正室夫人,是真正的女主人,景府的後院由你管理,我女兒落水而亡,你也一樣是責無旁貸!”
“你個老嫗婆,當年你女兒一身*樣,不知羞恥的勾引我家老侯爺,她被人害死活該,還想要讓我家小姐護着她?真的想的美!”站在一旁的姜嬤嬤聽到這裡後忍不住,開口喝罵。
“女人不使點手段,怎麼能留住男人的心?”
老婦人不甘示弱的辯駁,然後瞄了景老夫人一眼,滿含嘲諷的說道:“而且一幅*樣,也總比被老侯爺瞧不上,厭惡的好!”
“死到臨頭還這麼囂張?”姜嬤嬤聞言大怒,就要動手,“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
但卻被景老夫人擺手制止,正色道:“你背後有一股不小的勢力,主使者是誰?”
“哼,你認爲我會告訴你麼?”老婦人冷笑。
景老夫人沉默,半晌後,搖頭道:“你應該也不知道,說到底,你不過是人家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想要激怒我?我纔不會上當。”
“你到底說不說?”姜嬤嬤扯住老婦人的衣領。
景老夫人這時站了起來,淡淡的掃了一眼老婦人,老婦人心中一突。
“該怎麼處理她,你們兩個知道。”看了一眼姜嬤嬤與陳嬤嬤後,景老夫人扶着姚媽媽的手,徑直朝着門口的方向走去。
老婦人的雙眼中浮起一抹恐懼,她知道活不過今日了。
猛然就要撲向景老夫人,但卻被姜嬤嬤攔下。
陳嬤嬤上前幫忙,將老婦人按倒在桌子上,姜嬤嬤已經從袖中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
“李香沁,你個惡毒的老太婆,你害死我的女兒,害死我那還未出生的小外孫,你不得好死!”老婦人看到姜嬤嬤與陳嬤嬤的動作,哪裡還會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一邊用力的掙扎,一邊瘋狂的大罵,詛咒。
只是上了年齡的她力氣太小了,遠不是陳嬤嬤與姜嬤嬤的對手。
姜嬤嬤與陳嬤嬤雖然也有五十多歲了,但在景府中過着優渥的生活,身體都是比較健康,體壯,力氣大,只是三兩下的功夫,就是將老婦人死死的按在桌面上,然後翹開嘴巴,強行給其喂下一顆深紅色的藥丸。
老婦人舌頭往外頂,想吐出來。
但卻被陳嬤嬤伸手給捂住了嘴巴。
深紅色的藥丸慢慢的在老婦人的嘴中化開,一陣腥臭味就是自舌尖蔓延了開來,舌頭,嘴巴,逐漸麻痹,老婦人知道自己這次是死定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猛然把按着自己雙手的姜嬤嬤給推開。
大聲叫嚷,聲音尖利嘶啞,直刺的人耳朵發痛,傳出了老遠,“李香沁你不得好死!景府的女主人,原本應該是我女兒,景府的家產,也原本應該是我與我女兒的……”
老婦人死死盯着景老夫人的背影,陽光從門口照射進來,有些刺眼,讓的她看不真切。
只有那代表着富貴的滿頭金玉首飾異常清晰!
姜嬤嬤趁着老婦人喊叫,端起茶壺往她嘴裡灌水。
“我恨啊,早知道當年應該下毒殺了你!”
“你根本就配不上老侯爺。”
“老侯爺那個混賬色鬼,他沒能保護好我的女兒,他也該死啊!”
“……就算我死了,也要在天上看着,景府將來怎麼被人滿門抄斬……”
深紅色的藥丸沾到水之後,快速化開毒性也是立即發作,不一會老婦人就是意識模糊,身上反抗的力道越來越小,等景老夫人走出小院大門的時候,老婦人雙腿一蹬,斷了氣。
姜嬤嬤冷哼一聲,鬆開了手,在老婦人身上擦了擦水漬。
陳嬤嬤也是鬆了口氣,然後整理有些凌亂的衣衫。
親手殺了人,但她們兩個,神色間卻是沒有絲毫的懼怕與緊張。
很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
“隔壁那幾個怎麼處理?”收拾好衣衫,陳嬤嬤問道。
老婦人能夠在景府中輕鬆自由的暗中行事,是因爲她買通了好幾個僕從婆子。
有看門的,有夜裡執勤的,也有幾個貪嘴貪錢懵懂無知的小丫頭。
不是讓這些人幫着一起暗害景府主人,而是讓她們開個門,探聽個消息什麼的。
姜嬤嬤一聲冷哼,“老夫人現在信佛,心慈手軟,就把他們還有他們的家人全部給打發到莊子裡去吧。”
“嗯。”陳嬤嬤點頭。
“其實要我說,就應該……”說到這裡,姜嬤嬤雙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陳嬤嬤沒有反對,只是道:“這老嫗婆先前的喊叫聲,想來把她們都給嚇壞了吧。”
片刻後,由幾個景府護衛騎馬,押着三十餘人走出景府後門。
這三十幾個人中,小孩與少女婦人們大多在哭泣着,眼睛紅腫,一衆人身上還揹着大包小包。
在府中做事月例高,活計輕。
住房也好。
平時若是得個病,有個災什麼的府上還會出錢貼補。
但等到了莊子裡邊……而且還是因爲犯了錯,被趕出來的,將來的日子就是不好過了。
景老夫人對於二人的處理結果,沒有什麼異議。
雖然孫子被人下毒,她此時的心情極不好,但到底是修佛多年,不像年輕時那般脾氣暴躁了。
不會因爲生氣而去遷怒於人。
到了傍晚時分,一名景府護衛騎着快馬來到景府門前。
腳步匆匆跑進府中求見景老夫人。
佛堂內,景老夫人早就換上了一身淡青色的布衫。
聽完護衛的稟報,景老夫人不由皺眉,“安樂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欺到我們景府的頭上?”
“小的在農莊中仔細的查問過,幾年前安樂侯是沒有這個膽量的,即便是小侯爺……”說到這裡,護衛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景老夫人一眼,見景老夫人沒有露出生氣的模樣,這才繼續道:“即便是小侯爺不在了,安樂侯也是沒有這般大的膽量的。
直到有一次他派出幾個下人小心試探,之後吃了苦頭的胡管事急匆匆來到府中求助,但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沒有傳到老夫人您的耳中,胡管事沒膽子和安樂侯派出去的手下硬拼,所以之後,農莊那邊就一直被安樂侯欺壓着。”
“少夫人仍然待在農莊那邊,可有想辦法應對?”景老夫人問道。
護衛答道:“小的就是少夫人派回來彙報情況的,之前少夫人只是下令讓府中護衛保護好農莊裡佃農們的安全,也不讓佃農們去河邊挖渠,至於接下來怎麼做,說是由您與小少爺決定。”
“到是謹慎,穩妥的性子。”
景老夫人輕喃,“不過做爲景府的少夫人,卻是少了幾份氣勢,擔當還有狠辣!”
安樂侯?
你好大的膽子啊!
居然敢欺負到景府頭上,景老夫人一聲冷笑後,臉色就是轉寒,正好她這幾天心情不好,索性拿安樂侯來撒氣好了。
不過正要下令,卻又是突然頓住。
微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後,景老夫人心情歸於了平靜,淡淡的開口吩咐道:“你明天一大早騎上馬,火速趕往京城,把這件事情彙報給江龍知道,他現在管着那個農莊,那麼索性這件事情,就交由他來處理吧。”
“是。”護衛應聲後,退出了佛堂。
景老夫人對於江龍離府,去到了農莊之後的表現,直到現在爲止,是比較滿意的。
先是處理胡管事,沒有在自己面前告姜嬤嬤的狀,以及在農莊裡搞的有聲有色。
即便在杏林中與淮王鬧了不愉快,也仍然沒有半點示弱。
再到和柴世榮在京城,合作賣書經營印刷廠。
這些事情,可以說是已經出乎了景老夫人的預料。
不過雖然江龍一直表現的很好,但在景老夫人的眼中看來,江龍總歸還是年輕。
還需要經歷很多不同的事情進行磨練。
只有這樣,才能更快的成長起來。
安樂侯府,是因爲有女子美貌,被選入宮中才得了一份爵位。
當今的安樂侯也沒有什麼大的本事。
無非是仗着自己乃是皇親國戚,纔敢在京城橫行霸道。
不知道乖孫兒,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呢?
景老夫人輕輕一笑,然後伸手拿起了擱放在一旁的木槌。
不一會,一陣低沉有節奏的木魚聲,從佛堂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