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把持鹽政,是不允許私下販鹽的。
而且私自販鹽是要砍頭的大罪,除非有足夠硬的靠山,不然抓住就是小命不保。
各個地方都有朝廷設立售鹽的地方,因地盤大小,人口的多寡,給其開具鹽引文書。
北疆混亂,一般的小商販是沒有能力去外邊接拿食鹽的,食鹽又是馬匪與異族異常眼紅的重要物資,所以只能由朝廷派遣軍隊進行押運護送,一直送到各個地方的小販手中。
百夫長正是此行押運護送隊伍的最高長官。
江龍讓大夫不惜代價,緊急救治另外兩個軍士,自己則帶着百夫長來到另一間房內。
先是互相介紹,江龍得知這個百夫長的名字叫葉雷。
“還請景大人救我!”葉雷深知軍法厲害,如果不能追回被劫的銀兩與物資必然是小命不保。
江龍對於北疆軍士有着本能好感,看這位百夫長也是那種直爽之人。
而且被劫掠的銀子與食鹽又是派發給靈通縣的,他肯定要想法追回來。
不然誰知道朝廷什麼時候才能下撥補發?
縣衙內的公職人員們,都還等着領到俸祿養家呢。
至於食鹽,更是不容有失。
北疆的食鹽全是由朝廷耗費巨大人力物力從外地調撥而來,一年甚至是要隔幾年纔會運送一次,在北疆,食鹽那是絕對的緊俏貨,一下子損失了兩千斤絕對不是小數目。
如果追不回來等着朝廷再次調撥,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很多地方也有被馬匪或異族軍隊劫掠過,最終害的許多軍士與百姓都是隔幾天才能嚐到點鹽味。
吃不到鹽,人就會沒有力氣。
江龍派何道去售鹽點打問,看存貨還能頂幾天。
並且讓何道傳話,不允許有錢人多買,囤積壓貨。
要讓全城百姓都能吃的上鹽才行。
規定每家每戶每一天,按照人頭來算只能購買多少鹽。
不能因爲銀兩與食鹽被劫走,就讓城中亂了套。
江龍剛剛安排好事宜,聞聽到消息的周示,與六房書吏全部來到。
除了程澤,何不在,還有蕭凡,其餘人都是異常的焦急,被劫走的可是他們的俸祿啊。
他們還指望領到俸祿買糧買菜呢。
焦急的同時,他們看向葉雷的目光也是有些不善。
很明顯,在責怪葉雷護送不利。
觸碰到這些人的眼神,葉雷羞愧的低下頭。
房間外則是有衙役聽聞到消息陸陸續續趕來,縣衙已經有兩個月沒有發放俸祿了,這次又被劫走。
家中已經是沒錢沒餘糧,就等這幾天發放銀子呢,接下來的日子讓他們怎麼過?
他們都來聽聽,看江龍怎麼應對。
聽到門外的腳步與刻意壓低的私語聲,江龍知道人數不少,不過卻是沒有多說什麼。
這筆銀子對他們太重要,的確是要追回來。
一開口,江龍就是下了基調,不顧一切代價,把銀子與食鹽追回來!
而且最好要把馬匪給打疼打怕了,讓馬匪們以後不敢再把主意打到靈通縣這裡來。
說罷,江龍把事情交給程澤三人謀劃。
何不在當先開了口,“葉百戶,對於此次被劫,你在路途中,可有發覺什麼蹊蹺處?”
“實不相瞞,本官也是纔剛剛上任百夫長一職而已。”
葉雷不敢隱瞞,這是有關腦袋能不能保住的大事,仔細講了開來。
聽罷,江龍輕輕搖頭。
又是軍中那些個齷齪事。
有人打這批銀兩與食鹽的主意,勾結馬匪劫掠,然後提拔個沒有靠山的新人上來當押運的負責人。
事發後,把責任全部推到葉雷頭上,砍了葉雷就算完事。
好在葉雷在軍隊中沒有白混,有所察覺與留意。
不過就算有預防,但馬匪的人數太多了,也仍然不是對手。
最終死傷慘重,扔下數十袍澤屍體,只活着逃出來了三個人。
此行押送除了有葉雷帶領的數十個手下之外,還有幾十個望沙郡巡檢司的兵丁。
靈通縣歸屬望沙郡管轄。
明白了其中的內情,程澤反而鬆了口氣。
只要有線索就好,就怕什麼都不知道,連那夥馬匪的賊窩安在哪裡都是不知道,那就費事了。
縣衙與葉雷如今都是等不得。
時間緊迫!
江龍雖然手頭有錢,卻是沒想過自己先拿出來墊付。
遇到問題後,要想怎麼直面去解決。
而不是掏自己的腰包,沒有這樣大方與做事的。
葉雷出言猜測,那夥馬匪是望沙郡內,藏匿在有一處叫做斷子涼的地方上的賊衆。
理由很簡單,此次遇襲,馬匪人數多達五六百人。
而在望沙郡內,也只有斷子涼那邊有一個如此大的馬匪賊窩。
葉雷表示,他有七成的把握。
程澤,何不在,蕭凡三人就是先把目標放在斷子涼這邊,開始商議如何奪回銀兩食鹽。
單靠靈通縣的力量,很難完成。
要知道馬匪足足有五六百人,而每次出動劫掠,不可能沒人守家。
再加一百的話,就是六七百馬匪。
而靈通縣只有五十名軍士,再加上幾十個衙役,當然,到是也可以就地徵調些壯丁,但仍然不及馬匪的人數。
還有一點,馬匪們都是有坐騎的,而在靈通縣,就算加上江龍與幾個護衛也一共湊不齊三十個騎兵。
除非能偷襲,或者提前下套,讓騎兵無法衝鋒。
不然步兵絕對不是騎兵的對手。
再有,江龍想要打出名聲,讓其它地方的馬匪不敢再打靈通縣的主意,這一仗最好把這夥馬匪一窩端,就算勉強靠計謀真能打贏,但步兵又如何能追的上潰逃的騎兵呢?
所以程澤三人還要利用舊時關係才行。
江龍不懷疑三人的人脈,見自己插不上手,就是帶着荼都等人回縣衙的後院準備。
給雪原上鞍,把長槍擦拭乾淨,槍尖磨的更鋒利一些。
甲盔穿戴整齊。
不錯,江龍要親自帶兵打這一仗!
區區馬匪而已,自然要趁着機會磨練,增加經驗。
不然哪天要是有大批異族軍隊突然來襲擊,他不得慌了手腳?
荼都到是有勸說,不想江龍犯險,戰陣中刀槍不長眼。
不過被江龍擺手給打斷了。
太陽升起有一竹竿高了,江龍估摸着程澤三人應該是商定好了計策,正要帶着荼都等人出門,但卻是突然有人來訪。
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江龍大步迎了上去。
“樊兄,齊家三位哥哥!”
來人正是在伽藍寺幫助過江龍的樊仁,與樊仁請江龍利用景府的關係,從刑部大牢裡救出來的齊氏三兄弟。
江龍心中有些意外,這四人怎麼跑到靈通縣來了?
“景大人!”樊仁抱拳,神色不冷不淡。
並沒有半點恭敬。
江龍此時一身盔甲,抱拳回禮,並且對於樊仁的態度不以爲意,他知道此人是俠客,就是這樣的性子,纔不會因爲你的身份高貴,又或者是否當上了官員,而有所改變。
齊氏三兄弟則是齊唰唰的單膝跪倒,異口同聲,“見過景大人!”
“三位哥哥不必如此!”江龍彎腰親自相扶。
三人起身,江龍請他們進屋細聊。
卻原來樊仁當初告辭之後,來到北疆,幫着洪鐵柱除掉仇家,然後便慢悠悠的一路又折往京城。
等他回到了京城,才從柴世榮嘴裡得知江龍大出風頭。
輓聯,幾句寫給蝶香夫人的詩,寫話本,賣刺繡布偶……才名有了,錢也是賺了個盆滿鉢豐。
之後還在比試中,贏了飽讀詩書的朝廷官員。
這讓樊仁對江龍有所好奇。
他又去農莊那邊暗中調查一番,知曉江龍把農莊打理的井井有條,佃農們的日子過的越來越好,纔是對江龍生起一絲佩服。
才子名頭,會往自家的口袋裡賺錢,這些本事樊仁纔看不上,樊仁接觸最多的是底層老百姓。
在他眼中,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那纔是真本領!
而江龍打理下的農莊,就是好例子。
那時江龍已經是隨着軍隊離開了京城,最終樊仁想要跟在江龍身邊做上一些事情,這才又往北疆趕。
先去齊家堡,找到齊氏三兄弟。
齊氏三兄弟當初在京城時,就是有說過,如果有朝一日江龍來北疆任職他們願意來鞍前效犬馬之勞。
於是四人這才趕來了靈通縣。
在趕路途中,齊氏三兄弟也是從樊仁嘴裡,知曉了江龍本事。
更加堅定決心,投靠江龍。
一番解說,江龍才曉得了始末。
而他,則是大致介紹了一下自己來此任職的原因。
沒有細說,卻也點明跟着他會很危險。
齊氏三兄弟再次表明要跟着江龍。
樊仁則是說還欠江龍一個人情,待在這裡,先把人情還上。
“景大人的氣色好了許多。”樊仁自見面後,就是有認真打量江龍,發覺江龍身體健康多了,雙眼中也是有些異樣神采。
“私下裡不用這麼客氣,樊兄與齊家三位哥哥喚我一聲江龍即可。”江龍笑道。
樊仁沉默,不置可否。
齊家老大齊威則是開口說道:“我等既然投身到大人手下做事,自然不能亂了規矩。”
齊武齊雄附和。
江龍又勸了幾句,三人只是不聽。
只得做罷。
“你一身戎裝,可是有事?”樊仁又道,他與齊氏三兄弟剛到縣城,就來找江龍了。
還沒有聽聞到銀兩與食鹽被劫的消息。
江龍便是開口解釋。
“哦?”樊仁聞言後,心中一頭,“不知你可還記得在京城時,被你救出大牢中的一人名爲何煥?”
江龍回想了一下才是說道:“那個性格豪爽愛說粗話的遊騎將軍?”
“不錯,他分管的軍營就駐紮在望沙郡。”樊仁點頭,“他手下一共有三千餘軍馬。”
“有多少騎兵?”江龍忙問。
“應該有五百餘騎兵。”
“夠了!”江龍便是一擊雙掌笑道:“此事求助何將軍,何將軍應該不會推辭吧?”
“當然。”
樊仁結交朋友的條件是很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