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話,有多少可信度?”想到這裡,普希金沉聲問道。
“我說100%,你願意信嗎?”對方已經問到這個份上,鍾白知道這其實只不過是普希金內心最後的堅持而已,用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領,道:“一切,只有等到它們裝在地下礦井裡之後,纔會有結果。”
普希金再度沉默了,這一次他足足沉默了好幾分鐘。
場上沒有任何人說話,所有工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鍾白和普希金二人的身上。
須臾間,普希金忽然擡起頭,朝着旁邊一名工人歪了歪腦袋,吼了一聲:“把雞蛋和伏特加拿來!”
這句俄語鍾白當然聽得懂,但卻不明白他說這個和是否做出決定有半毛錢的關係,便擡頭疑惑的看着普希金。
普希金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變化,可是四周的工人們卻個個突然激動了起來!
“組長瓦西里,這是要?”
“噓,這是要做什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傻小子!”
“那麼……這個華國人有那份膽量嗎?”
“他很會說話,但敢不敢做這個,誰也不知道……”
“……”
工人人羣中,在一頂碩大的安全帽遮掩之下,一雙漂亮的綠眼珠也緊緊的盯着鍾白,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沒錯,這就是餘東峰昨天晚上在工人餐廳吃飯時碰到的卡廖莎!
“他們這些華國人是真實的嗎……”
卡廖莎不禁在心裡打下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她原本只不過以爲自己昨天在礦山餐廳碰到了一個禮貌的華國生意人而已,從來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的局面。
看到那個比餘東峰還要年輕的華國人鍾白,在接過了普希金遞來的生雞蛋和一大玻璃杯的伏特加之後,卡廖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因爲接下來的事情,關係到後面普希金是否會同意鍾白將這批液壓支柱運進礦洞內!
在頓涅茨克當地最重要的一個風俗,或者說是一個傳統——作爲一名外地的客人,當你面對一個陌生的當地人,想要取得對方的信任,就必須要將一個生雞蛋打入滿滿一杯伏特加里,然後一口喝掉它!
中間不能有半點停頓,也不能有半點遲疑,否則,就會認爲你在撒謊!
就在卡廖莎把心提到嗓子眼兒的時候,普希金的眼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掃到了她這兒,並且衝她吼道:“卡廖莎,你過來!和他解釋一下接下來要做什麼!”
“啊?組長瓦西里,是我麼?”卡廖莎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已經站在這麼靠後的位置,已經這麼低調了,還要選中自己?
但普希金根本沒有解釋,只是再度重複了一句:“卡廖莎!我讓你過來!你是我們上週被表彰的瓦西里,你應該給他解釋,而且在他同意這麼做之前,你要清楚的告訴他,我們的生產安全是多麼重要!”
見普希金這麼說,卡廖莎便沒有任何猶豫,撥開幾名站在身前的工友,徑直朝鐘白所在的位置走了過去!
當她將安全帽微微擡起、露出自己真容的時候,餘東峰倒是嚇了一大跳,指着卡廖莎的臉龐,趕緊對鍾白說道:“這……這就是我昨天晚上回來給你說那個……”
鍾白並沒有因爲餘東峰的驚訝而對卡廖莎的美貌投入過多關注,因爲在他心中,不管是男工人還是女工人,都是普希金爲了證明他們卡塔礦山安全生產重要性的說明人物,並且強調過是上週受過表彰的一個骨幹工人罷了。
“瓦西里,我給你解釋一下我們組長的要求……”卡廖莎看到鍾白清澈而又堅定的眼神,也不再回憶昨天礦山餐廳的任何片段,直接告訴了他這個頓涅茨克古老的傳統,又接着說道:“你的同伴應該回去告訴過你一些事情,昨天我說的那些不是假話,全都是真的,你也應該知道我們卡塔礦山目前最需要的就是——安全!安全!你們的這些設備,能不能行?!”
說到最後的質問,卡廖莎也有些激動起來,顯然這時候她對自己的認知和在場幾十名工友一樣,那就是大家都是卡塔礦山的職工,這裡是他們的家,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工作所在地,他們不希望卡塔礦山再經受任何安全事故的摧殘了!
鍾白平靜的看着卡廖莎兩隻手裡一邊一個雞蛋,另外一邊則是一杯純度高達70%的純釀伏特加,眉頭微微皺了皺,沒有說話。
他沉思片刻之後,才從對方手裡接過了這兩樣東西,卻沒有照着卡廖莎的說明,當場把雞蛋打入伏特加然後一口飲盡,而是就這樣拿着。
普希金對鍾白的舉動顯然有些不滿:“你難道沒聽懂卡廖莎剛纔的解釋嗎?你若是真的想要帶着這批試用設備下井使用,就得拿出一些誠意來!讓我們看到你值得信任的一面!”
這時候鍾白才微微轉過頭來,對普希金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喜歡搞這些形式主義的東西。你若是信任我,那便應該讓這些設備馬上在礦井裡運作,並且讓大家都親眼看到它的效果!我可以告訴你,平時我不喜歡喝酒,我更不喜歡把酒量作爲一個是否值得信任的標準!因爲我還要觀察記錄數據,應對一切有可能出現的局面,而不是一口悶下這杯濃烈的伏特加,讓我暈暈乎乎的下去打仗!那是對在場所有工人們的生命不負責!”
“等到成功後,我會喝掉這杯打了雞蛋的伏特加!但是現在,我讓它留着!”
說完,鍾白一揮手,霸氣的示意餘東峰從卡廖莎手中把那一枚生雞蛋和一杯伏特加“搶”了過來!
“但願,如你所說!”聽完鍾白這番解釋,普希金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充滿着警惕,道:“那麼,就讓你這邊的瓦西里們帶着它下井吧!你和我一同在地面觀測記錄數據,一起應對!”
普希金的這個提議倒也沒什麼錯,因爲一般情況下工會小組長是不用下井的,畢竟有多個井口同時開採,作爲礦山生產的一線負責人,他必須要在地面上統籌兼顧,而不是跑到某一個井口下面去。
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對小組長人身安全的保護,畢竟無論從哪方面來說,小組長的重要性都比普通工人大多了。
但鍾白的回答卻讓普希金大吃一驚!
“不,我所說的觀察記錄數據和應對局面,是我親自去井下!”鍾白突然露出一絲微笑,道:“而且,我會和我的夥伴們一起,站在由這些液壓支柱支護的頂板下,做完一切觀察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