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輛疾馳在冶金廠到白雲鄂博礦區城區的公路上,鍾白一邊時時刻刻關注着後座上徐院士的動靜,一邊讓司機儘量在平穩的過程中把車速提起來。
而鍾白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通知副廠長秦文將,讓冶金廠直接介入這件事,是有自己的考慮的。
本來徐院士在寧遠稀土冶金廠的招待所房間內突然發病,怎麼說都應該通知廠裡的負責人,但鍾白因爲之前和廠長周長青夫婦接觸了不短的時間,也清楚廠裡是虧損着的,像徐院士這種編制不在廠裡,好友廠長也因爲生病去了MD的情況下,自己去找秦文將,怕不是要被對方誤會讓廠裡拿醫藥費。
畢竟徐光先帶着三人名義上都是過來調研實習的,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四人的任何事情其實都和廠裡無關。
鍾白和秦文將不熟,懶得去麻煩對方,畢竟一說到有人在廠裡生病給對方的第一感覺就是要錢,而現在寧遠稀土冶金廠的財務狀況鍾白也很清楚,都只發工人基本工資了,再要預支醫藥費怕是雪上加霜。
而他自己身上錢也帶得夠,隨時包裡都有幾千塊現金,這個年代只要不是動大手術,這筆錢是絕對夠支付醫藥費的。
先到醫院去看看是什麼病再說吧!
來到礦區最大的第一人民醫院,由於此時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內科、骨科、神經科這些科室都沒有醫生了,鍾白只好掛了個急診科,然後才和司機一起,小心翼翼的把徐院士用擔架擡到了急診室內。
第一人民醫院是一家中西醫結合醫院,晚上在急診室值班的醫生除了常規的西醫外,還有掌握一定蒙醫技術的一名老中醫。
畢竟在內蒙,這邊的人民比較彪悍,大家摔跤打架什麼的時不時都有些外傷、骨傷之類的,蒙醫治療這一塊也很管用,所以這名老醫生在急診科值夜班的經驗也很豐富。
老醫生名叫巴音,看到鍾白把人擡進來,見擔架上的徐光先明顯處於昏迷狀態中,立刻朝鐘白問診:“病人叫什麼?多大年紀?出了什麼情況?”
“這位是京城大學的徐光先教授,帶着我們來一家冶金廠實習的,今天坐了一天的車剛到……”鍾白用最快的語速把事情經過給巴音醫生敘述了一遍。
一聽病人六十多歲,巴音醫生的表情立刻嚴峻了許多,招呼兩名護士把徐光先轉移到急診室的診療牀上,就立刻開始着手檢查起來。
好幾分鐘折騰之後,巴音衝鍾白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經過我初步診斷,病人應該是有長期腰椎病,加上勞累過度嘔吐,導致體內電解質紊亂,建議先住院治療。”巴音的語速不快,但吐字清楚:“嘔吐物你還有嗎?也不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性,這邊還需要進一步化驗,我只是急診醫生,涉及到剛纔那些可能的病症,我還要聯繫相關科室的同志過來一起會診才行。”
“沒問題!”鍾白點點頭。
“你剛纔只掛了急診號對吧?現在去掛個住院號,然後把單位登記一下,預交費問下掛號處的同志。”巴音揮了揮手,示意鍾白趕快去。
等鍾白再度跑去掛號處,被工作同志一詢問才發現有點爲難。
登記單位,要是登記京城大學,那就很麻煩,因爲這單位並不在白雲鄂博礦區,又要開什麼證明之類的東西來說明徐光先爲什麼到這裡,辦什麼事兒之類的。
所以鍾白想了想,便自作主張的把單位登記成了“寧遠稀土冶金廠”,又自掏腰包的先墊了兩百元醫藥費,心想我只是借用個單位名字,錢也沒讓廠裡掏先把人安頓下來,這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這年頭的醫生治病救人的意識相當強,並非那些21世紀被金錢迷糊了雙眼的某些敗類醫生可比,在巴音醫生的通知下,不到十分鐘幾名相關科室的同志就都匆匆趕到了醫院,對徐光先進行會診。
而嘔吐物化驗的提供,鍾白則是將剛纔給徐院士抹嘴的那條髒手絹給帶上了,上面還有一些嘔吐的殘留物,順便拿去化驗。
足足在走廊等了小半個小時,一名看上去有點官職的醫生纔過來找到鍾白,嚴肅的說道:“你是病人的家屬?你們也太不小心了,明明知道病人有腰椎病歷史,坐車這麼久休息不好不說,晚上吃的東西還有問題!要不是病人嘔吐加重了病情,也不至於這樣!”
“徐教授怎麼了?”聽對方說得非常嚴重,鍾白心裡一驚,以至於他都忽略了“晚上吃的東西還有問題”這個細節。
“腰椎錯位、急性病毒性腸炎,還伴隨腦部供血不足!”主任醫生加重語氣道:“病人至少需要住院治療一個星期以上,先治療腸炎和腦部供血不足,至於腰椎,暫時採取固定,等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之後再考慮蒙醫或者中醫的正骨治療,不建議手術,因爲我們這地方比不上大城市,風險比較大,到時候再轉院吧!”
“您費心了,那就按照您的建議來,我這邊還需要做些什麼?”鍾白聽對方噼裡啪啦一頓醫學專業名詞也是有點頭暈腦脹,畢竟隔行如隔山,反正只聽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先治療腸子和腦部,腰椎骨頭的要轉院!
詳細療法開出來之後,二百元的預交費顯然不夠看,鍾白又趕緊去繳費三百元,上上下下跑了好幾個空趟子,終於等徐光先進入住院部三樓的看護病房住下來之後,纔算鬆了一口氣。
“李師傅,你就不用在這兒陪着了,今天的事兒算是額外麻煩你跑了一趟,也耽誤你休息了,畢竟你明天還要開車回京城。”鍾白想了想,從兜裡掏出一張大團結遞給了吉普車駕駛員:“這算是加班補貼,你不要嫌少先拿着,早點回招待所睡覺,今晚,我就留在這裡陪徐院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