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驁已經三天都沒有來過長樂殿了,瓊朱很是不安,做起事情也變得毛毛糙糙了。倒是敏蓮像是往日一樣,很是平靜,很是淡定的從小廚房給做飯,給端飯,所有的事情依舊是有條不紊的。
瓊朱平日裡倒不是愛在背後說人的,今日卻在我身邊叨叨:“看她的那樣子,娘娘惹皇上不高興了,她倒是像高興地不得了似的。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別的地方派過來的習作!”
我看着瓊朱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抓住了人傢什麼把柄,又或者是人家怎麼得罪了她呢。
我笑着喝了口茶,說道:“怎麼的就高興了,本宮怎麼就沒有看出來。”
瓊朱一看我完全沒有聽進去她的話,似乎變得更加急躁了,而後對着我說道:“娘娘,您看她進進出出的跑的那樣勤快,可不就是高興地很嗎?”
其實,我心中也是煩的很。但是,我自然不能像瓊朱這般急躁,因爲我知道有的時候你越是急躁事情就會辦的越糟糕。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不能夠表現出異常,讓人家看了去。
我說道:“瓊朱,你跟我的時間這樣久了,倒不如敏蓮了,這樣的時候,咱們越是要平靜。”
瓊朱很是不明白我爲什麼要這樣,看着我的眼神很是疑惑。看着瓊朱的樣子,我知道要是我不說的話,也許她永遠也無法明白剛剛我的意思的。
許皇后上次質問我未遂之後,就呆在椒房殿,平日裡也不出來。
而劉驁,那日,在班婕妤走了之後,他看着我,冷冷的問道:“朕想知道婕妤昨日是去見誰了?”
我只是跪在他的面前,說道:“臣妾沒有。”
劉驁看着我,我看見他的雙眼中佈滿紅血絲,那種怒氣,是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表現過的。他湊近我,手指鉗住我的下巴,看着我,聲音中透出一股難言的悲傷:“朕這樣力排衆議保住你,你還是要騙朕嗎?”
我能說什麼?我要說,是的,皇上,臣妾去漪瀾殿見了一個人,這個人是富平侯,他還吻了臣妾。
劉驁,你可以任由你愛的女人和皇后對戰,但是你可以忍受我,心中裝下了另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你可以因爲張放是你的朋友,就放過他嗎?
我心中的答案其實早就明確的,所以,我寧可失寵,也不能說出這種會讓我置於萬劫不復境地的事實。
劉驁這幾日連連留宿在飛燕和班婕妤那裡,既不來我這裡,也不去皇后那裡。
我每日只是心情愉快的喝喝茶,賞賞花,自然是不能讓皇后看出我和劉驁之間產生了嫌隙。偶爾會讓敏蓮給劉驁送去我親手做的點心,敏蓮回來說,劉驁既不吃,也並不讓人丟掉。
看來,我竟像是真的失寵了呢。
在御花園中,看着頭頂上的天空,還是很美的,雖然是比不上我們在山裡的時候,但是,相對來說,我已經很是滿足了。
那一晚,張放那樣放肆的舉動,讓我半點欣喜,半點憂愁。
只是從那晚上起,我就喜歡上了坐在這御花園中,看着藍藍的天,想一想以前早山裡的時候,張放躺在草蓆子上曬太陽,曬完正面曬背面,很是美好。
劉驁如今不寵愛我了,我心中不但沒有半分的難過,竟然還有一點安心,彷彿是在恪守我對張放的忠誠。
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明明應該忠誠於劉驁纔是。
我讓瓊朱給我拿來一個墊子,便懶洋洋的躺在花叢中睡着了。
彷彿是做了一個夢,好像是夢見了小六,對我還是那種愛理不理的樣子。
“娘娘…娘娘…您醒醒…”我從夢中驚醒,竟然看見眼前有一個內侍正在粗暴的推搡着我,我正要發火,那內侍卻“噓”一聲,說道:“娘娘,是我。”
我細細的看了一遍,才發現,那人竟然是是小六!
我最近是有什麼靈異的本事了麼?怎麼夢見誰,就能見找誰?還是我根本就沒有醒?
小六說道:“娘娘,,可還記得小的?”
我這才醒神,心中一陣慌亂,但是拍了拍衣裳,笑說:“呵呵,小六哥,本宮怎麼能不記得呢?”
小六笑說:“多謝娘娘記得小人。“
我坐直身子,又是笑的很是坦然,問道:“趙爺和公主可都還好?“
小六恭敬地回答道:“回娘娘的話,一切都好。“
我又問道:“小六哥今日是來見本宮的還是見昭儀娘娘的?“
小六的面色閃過一絲窘迫,久久不能恢復,說道:“公主只讓小人來給娘娘傳話,並未讓小人去見昭儀娘娘。”
我心中暗笑,不想這小六竟然還是個癡情的人,當初初見飛燕的時候一見鍾情,如今竟然還記掛在心上,飛燕到底是比我多福。
小六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說道:“娘娘,這是公主殿下讓小人交給娘娘的,公主殿下吩咐,無論是誰懷了皇上的子嗣,絕不能留!”
小六說的決絕,我心中卻是又懸起來一把刀來。
小六說道:“公主殿下還讓小人轉告娘娘,上官小姐在宮中現在處境安全,並沒有人知道娘娘和上官小姐的關係。”
說完,小六轉身就要走。
我叫住他,淡淡的說了句:“昭儀娘娘的寢宮是清涼殿。”
說完我便又若無其事的躺下了,我聽見小六停下了腳步,隨後又快步的往清涼殿的方向走去。
我躺在墊子上,眼淚忍不住的流下來。
又一次,我終究還是逃不脫他們的控制。
我以爲進宮了,坐上了婕妤的位子,飛燕坐上了昭儀的位子,我們都是風華絕代地位高貴的皇妃,我以爲沒有人再能夠要挾我,但是小六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我所有的夢幻都破滅了。
小六說到嫵兒,沒想到趙臨和陽阿公主竟然連嫵兒的蹤跡都已經掌握在手中,我以前是太輕敵了。
我以前一直以爲趙臨建立“花滿樓”,養了那麼多如花似玉的女子,不過是爲了送給皇帝,討個封賞,躋身貴族而已,如今竟發覺,我以爲我已經摸清的局勢,其實還是管中窺豹,只見一斑。
我總覺得在趙臨和陽阿公主的背後還有一股勢力,但是,着一股勢力究竟是誰,我還無從得知。
我實在不明白,爲何陽阿公主想要我毒害皇上的子嗣?培養出我們這樣的人才,但是卻不讓我們懷上皇家的子嗣,無法在這裡站穩腳,同時又不讓其他人爲皇家延續血脈…難道…
我背上一陣發涼,難道,她們想要皇上的皇位?
可是,就算是皇上沒有子嗣,皇位也並輪不到她們頭上啊。陽阿公主雖說是皇家的人,但是,公主一向都不在爭奪皇位的範圍之內。那麼她們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
自從我進了花滿樓,就是一個圈套,我知道背後有一雙手,但是我始終無法知道,這一雙手究竟是來自於哪裡,它的目的是什麼。
我看着小六給的藥瓶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不知道,我會不會用這藥來害他人的性命?
我已經無法孕育後代了,我知道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失去自己的孩子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可是,現在我還要用這個東西去害人家,讓人家嘗試和我一樣的苦楚…
瓊朱和敏蓮從後面來了,我順手將瓷瓶塞進袖中,彷彿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們兩個去哪了,怎麼一個都不在本宮身邊?”
瓊朱說道:“奴婢看見娘娘睡着了,怕娘娘着涼,就回去給取了件衣裳。”
敏蓮笑着說道:“奴婢想着娘娘一會醒來,定是要用清茶漱口的,所以就回長樂殿取了一點。”
我看着他們手中的東西,又想起小六給我的公主令,一時氣不打一處來,抓起瓊朱遞過來的斗篷和敏蓮手中的茶杯就扔在石子路上,茶杯被砸的粉碎,破碎的聲音清亮尖銳。
我歇斯底里的吼道:“你們真是一個個長本事了!本宮一個人睡着了,你們把本宮一個人留在這裡,也不怕本宮被人毒死!”
敏蓮普通一聲跪在地上,驚慌的說道:“娘娘恕罪,是奴婢一時疏忽,請娘娘饒命!”
瓊朱卻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我冷冷的說道:“你跟本宮的時間長,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麼!”
瓊朱撅着性子,說道:“奴婢這也是關心娘娘,奴婢不知道錯在哪裡!”
我冷冷的說道:“不知悔改,如今你的脾氣當真是比本宮還大了,本宮也不敢留你,咱們長樂殿是容不下你這尊神,你就去浣衣局,何時想清楚了,何時再來找本宮!”
瓊朱也不跪拜,只是更冷的說了句:“多謝娘娘不殺之恩!”
敏蓮慌忙給我磕頭,說道:”娘娘,是奴婢讓瓊朱姑娘去拿衣裳的,不管姑娘的事,娘娘您就饒了姑娘吧。“
我扶起敏蓮,看着瓊朱遠去的身影,說道:“不管你的事,是她的性子太倔強了,她跟本宮這麼久,希望她能夠了解本宮的一片苦心。”
敏蓮見我並不是真的生了瓊朱的氣,所以便想了想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
“瓊朱姑娘對娘娘的心堪比赤子,定會明瞭娘娘的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