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敏蓮說是劉驁要爲飛燕建造舞臺,頓時間就覺得胸中攢起來了一股怒火!
劉驁還真是稀泥扶不上牆,前幾日還整日的想着國家大事,在兢兢業業的批着摺子,那個時候,我還生怕他因爲朝政而熬壞了身子。怎知這兩天竟然就變得這樣的荒唐!
涼城的水患過了還不到兩個月,其他地方的大災小災讓本來就不充實的國庫,更是拮据,在這種情況下劉驁還想着要爲后妃跳舞建造一個臺子!
我真的不知道劉驁的腦子裡面到底是在想什麼,難道他真的想要當一個“昏君”不成?
其實見劉驁開始用心於朝政的時候,我就十分的擔心劉驁對於朝政只是三分鐘熱度,但是,沒有想到他這三分鐘竟然過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據敏蓮說的那個意思,劉驁的預算,他要爲飛燕建造的那個舞臺最起碼要花掉宮中一個月的總共開支。
這真是等着讓前朝的大臣們和處於水深火熱中得百姓們用唾沫淹死他,讓他遺臭萬年啊。
身爲一國之君,本就應該心繫天下,但是,劉驁卻只想着奢華享受,對於他現在的做法,我真的感到了深深的無力。
更讓人怒其不爭的是飛燕,她纔剛剛重的劉驁的寵愛就允許劉驁爲她這樣的破費。我可以理解她認爲她的絕世舞姿在劉驁的心中佔着很重的分量,只是她想着用這樣的辦法去留住劉驁的心,真是太幼稚了。
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還是真的不明白飛燕到底是怎麼想的,她並不是一個鼠目寸光之人,而是心思細膩長遠,除了爲人自私一些以外,打心眼裡,我覺得她其實比我更加適合生活在這宮廷之中。
因爲她所有的特質都讓她能夠完全適應這裡的環境,能夠在這裡更好地生存。
但是,現在的情況飛燕怎麼就糊塗起來了?
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若是再過上兩年,她若是有了孩子,再上一點年紀,那個時候,那裡還跳的動,一旦沒有了舞蹈,不知道劉驁還會不會再看她一眼?
如果在那個時候,劉驁幡然醒悟自己的臭名都是因爲飛燕而起,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了。
要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的話,就是我想要幫她想必也是無力迴天,這些嚴重的後果,飛燕怎會想不到!
敏蓮見我氣的呼吸不定,便說道:“娘娘,您也別太生氣,或許可以換一個想法,這畢竟是皇上給着飛燕娘娘和娘娘您的面子,才這樣的鋪……花費,若是別的娘娘,皇上未必捨得呢!”
我心中轉念一想,劉驁這些天荒廢政事,不都是因爲我和飛燕謀劃着讓他對飛燕着迷嗎?劉驁本就不是什麼自制力強的明君,自然是做不了柳下惠的,若是他不對飛燕回心轉意,指不定我和飛燕又會做出其他什麼事情來勾引劉驁呢。
想着想着,也就想開了,我只是區區一個婦人,又何必想的這樣多?
更何況什麼前朝,什麼百姓,又哪裡是我一個後宮的娘娘應該管的?
於是笑着說道:“皇上給姐姐這樣的殊榮,對姐姐和我來說,自然都是好事情!”又回頭跟敏蓮說道:“準備點兒點心,一會兒去飛燕娘娘那裡坐一坐。”
敏蓮點頭說是,回身便去了。
我低聲問瓊朱:“這幾日太后宮中可有什麼動靜了?”
瓊朱笑的很是隱晦,說道:“平恩侯許嘉每隔兩日,在午時都會去拜見皇太后娘娘。”
我一扯嘴角:“平恩侯?許皇后的父親?”
瓊朱竟然笑出聲來:“是,娘娘。”
我說道:“難怪皇太后娘娘的氣色一直很好,竟然是有‘佳公子’陪伴呢。”
瓊朱笑的更歡:“沒想到皇太后娘娘和平恩侯都這麼大年紀了,精力都這麼旺盛,還這般強悍。”
我一臉正色,說道:“敢妄論皇太后娘娘,像什麼樣子!”
瓊朱聽了我的話,趕緊閉嘴,不再說話。
我確是在想着,難怪皇太后這樣的袒護着許皇后,原來竟是因爲是自己情人的女兒。那日看見的男人的腳的主人就是平恩侯了,真沒有想到,王政君竟然這樣的厲害,就連豢養的男寵都是如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看來,我是應該更加小心一些了。
片刻功夫,敏蓮回來說是點心已經好了,問我什麼時候出發?我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太陽說:“就現在吧,趕在皇上去之前。”
劉驁這半個月來日日與飛燕在一起,也不知道能不能懷孕,爲了周全起見,還是讓劉驁心無旁騖,和飛燕再呆上半個月吧。
到清涼殿的時候,飛燕正在吃着荔枝,這都八月多了,飛燕還能吃上荔枝,由此可見劉驁把她寵愛到了哪一步程度。
飛燕見我進來了,老遠的就招呼道:“妹妹,趕緊的來吃一吃這荔枝,這東西可是從南國進貢來的,是最後一茬子,如果不是在本宮這裡,可就真吃不上了。”
飛燕說完,吃的似乎更加津津有味了,整個人也因爲荔枝而變得光彩起來。
我心中不禁一涼,一點兒季末的荔枝,都能成爲她炫耀的理由,飛燕真的是太不懂得收斂鋒芒了。
我笑着說道:“妹妹竟不知道姐姐這裡還有這樣的寶貝吃,我真是太寒磣了些,竟然拿了些寒酸的點心來給姐姐吃。”
飛燕也不管我話中的嘲諷之意,只是自顧自的吃着荔枝。她大概是因爲小的時候,吃穿不夠,如今得了這榮華富貴,首要能夠想到的事情就是吃和穿。她對於吃穿總是格外的重視,那程度有時候都讓我微微詫異。
若問這宮中,誰的吃穿用度最大,連那浣衣局的老麼麼都知道是擅作鼓上舞的飛燕娘娘了,那排場比皇后娘娘的排場還要大些。
飛燕天生就是一個戲子,總是喜歡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想當初劉驁專寵我的那一陣子,宮中受得議論最多的依舊不是我,而是飛燕,因爲她在她的步輦上掛了流蘇和玉飾,走過永巷的時候,就會叮叮作響,大家就知道是飛燕娘娘來了;或者是在晚上的時候,一個人撫琴高歌,婉轉動聽的聲音要響到宮禁的時候才停。
她一直都是如此的熱衷於並且擅長於炫耀。
飛燕見我不再說話,又問道:“妹妹可曾聽說了皇上要爲本宮建造舞臺,以後本宮就有專門跳舞的地方了,再也不用一個人在自己宮裡跳了。”
我說道:“姐姐,妹妹今日就是爲了這個事情來得。”
飛燕將口中的荔枝核吐得老遠,說道:“本宮知道妹妹是想勸說本宮,讓本宮不要這樣的鋪張浪費,如果妹妹真是這樣想的,那本宮就先提醒妹妹,不必了。”
她竟然這樣理直氣壯的拒絕我,我倒要看看她有什麼理由來說服我。
我笑着說道:“姐姐怎麼這般的自信,能夠壓下妹妹要說服姐姐的理由?”
飛燕笑的很是蒼涼,說道:“妹妹,本宮知道皇上雖然人再本宮這裡,可是心卻在妹妹那裡,有好幾天晚上,皇上在睡着的時候,還叫着妹妹的名字。”
我無言以對,這樣的話語竟然聽得如此耳熟。同樣的話語,曾經許佳女也跟我說過,說是因爲我,才使得她失去了原本屬於她的幸福,是我奪走了張放,而今我沒有想到飛燕也會跟我說這樣的話。
飛燕頓了一下,說道:“本宮素來是爭強好勝,什麼事情總是想要掙得最好的,但是唯獨你,本宮不想和你爭,也不能和你爭。”
“雖然我們不是親姐妹,但是,在本宮的心中,你就是本宮唯一的親人。
所以本宮不能和你爭。
就連皇上,本宮也可以不爭。
只是,你可不可以讓本宮自私一些,本宮就是愛炫耀,你能不能讓本宮保留一些可以炫耀的資本?”
她說的漫不經心,但是其中的那種淒涼的味道,卻讓人不禁的心酸。
她突然一擡手,吼道:“難道你要在剝奪了本宮的愛之後,還要做一個爲夫爲國的好女人嗎!?”
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歇斯底里的飛燕,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是對的,我沒有任何理由去反駁她,從國家來說,她是一個禍水,一個迷惑君王的狐媚女子。
只是,從男女來說,她只是一個女人,一個需要丈夫疼愛的小女人。
但是,她現在連丈夫的疼愛都得不到,只能憑藉最浮華的東西來維護自己的尊嚴,只是我還要故作清高和偉大的去剝奪她最唯一擁有的虛榮。
我本來以爲自己這樣做是爲了她好,但是,忽然之間我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自私,雖然我是真心爲飛燕着想,但是,我爲她想的並不是她真正想要要的。
也許,因爲建臺的事情,飛燕真的會如同我想的那般遭受很多苦楚,只是,飛燕並不在乎…是啊,飛燕一直都是及時行樂的人,不似我這般擔心這擔心那,至少…飛燕現在是快樂的,那邊足夠了……
我默默地走出清涼殿,不再過問劉驁爲飛燕建臺的事情。
從此,宮中太液池的旁邊多了一個名爲“瀛洲臺”的舞臺,它是皇上對於飛燕娘娘恩寵的見證,它…只爲飛燕娘娘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