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臨封賞的聖旨下來的那一天,飛燕的清涼殿絡繹不絕的便是花花綠綠的人和滿目琳琅的寶貝,因飛燕是長姐,按理說,不管什麼喜事,也該是在她的宮裡度過的。
在這後宮之中,權勢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你大紅大紫的時候,不用你提醒。所有的人就像是螞蟻找到糖一樣,沿着味道來尋你,但是,一旦你失勢了,所有往日裡對你恭敬地也好,恨你的也罷,都會在那一刻用最可憎的面目來對你。
就比如現在,皇后派人送了東西來,柳容華和馮經娥都送了東西,宮中一些得臉的姑姑和公公們也都親自送了東西來,就連一些平日裡不怎麼臉熟的宮女都開始和瓊朱和敏蓮來套近乎了。
飛燕春風得意的看着這一切。但是,我卻沒有半分的喜悅感,進宮這兩年多,這種場面我見得多了。但是,我同樣不能忘記的是因爲我和飛燕獨霸了皇上的寵愛,許皇后對我們那充滿了憎恨和厭棄的目光。
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將來新人進舊人哭的時候,我或許有一天也會和許皇后看我和飛揚的眼神那樣去看皇上寵愛的另外的一個女人吧。
飛燕瞅了瞅來送禮的人,有些不悅的說道:“妹妹,你說班婕妤怎麼那般的不懂事,竟然到了正午了,還沒有送任何禮品過來,這不是駁我們兩姐妹的面子嗎?”
我記得回宮的那一日,皇后帶着各宮各殿嬪妃們來迎接皇上,我無意間瞥見班婕妤,長時間未見,她竟然面容憔悴,完全不似我初進宮的時候,那般的光彩照人。
我記憶猶新的是,彼時十三歲的我,曾經抱着她的畫像,看着畫中那謫仙般的美人,暗自悲傷和妄自菲薄,如今的情勢卻是完完全全的逆轉。
由此可知,誰也不知道命運給我們安排的是什麼樣的未來呢……
我笑着說道:“班姐姐最近可能是身體不適吧。可能是記不得這些瑣事的。”
飛燕的語氣更是不滿:“這麼大的事情還記不得,本宮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的躲避着咱們吧。”
我笑着說道:“呵呵,姐姐總是想的就是這樣的多呢。”
我和飛燕對外一直都是以親姐妹相稱,因此我與她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幸好,我們兩人向來相處的還是不錯的。在宮中,別人看我們兩個也是栓在一起的,因此,今日趙臨被封賞,就意味着,我和飛燕的勢力在宮中是與日俱增了,是我們兩個人的勢力,並不是我或是飛燕一個人。
兩個尊貴的昭儀娘娘,他們的出身再也不是陽阿公主府的舞姬,而是成陽侯家的小姐,尊貴的貴族人士。
飛燕清點了各宮送來的東西,突然說道:“妹妹,你看皇后這次可是真大方啊,竟然將南國進貢的玉鐲子送給咱們兩人了。”
我擡頭順着飛燕的視線望去,果然是兩個硃紅色的錦盒,盒蓋撐開着,兩隻暗紅色的鐲子露了出來。
這兩隻鐲子雖然看起來很是普通。但是,拿起來對着陽光細看,就能看到裡面的花紋,宛若一枝紅梅。
這一對鐲子珍貴就是珍貴在其中天然的花紋,這個或許當初是許皇后深的盛寵的時候,劉驁賞給她的。
飛燕很是高興地將其中的一隻套在細細的手腕上。她實在是太瘦了,帶上去感覺空蕩蕩的。
飛燕說道:“妹妹,這鐲子共有兩個,本宮和妹妹一人一個剛好呢!”
說着舉起手對着陽光細細的欣賞了一番,她的肌膚現在也是晶瑩剔透,在鐲子的襯托下,顯得更是炫目,她又說道:“本宮的這一隻就先帶走了。”
說着,她就招呼着身邊的人將裝鐲子的盒子合起來,放在了梳妝檯上。
“妹妹,這一隻你就拿走吧,想來許皇后也是這個意思,要不剛剛好的就送了兩隻,如今她們無論是備什麼樣子的禮,都要想着備兩份一模一樣的呢。”飛燕還在欣賞着自己手腕上的鐲子,眼睛都捨不得離開。
最後,飛燕又讓人將今日的禮品全都分成了兩份。一份給我,另一份是她的,並且還命人把東西給我送到了長樂殿。
我這才起身告退了。
等我回到長樂殿的時候,都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夏天的天氣熱,每天就是夜幕降臨的那一段時間最讓我覺得涼快愜意。
我的肌膚總是容易油膩的,我每天沒事情的時候,都會讓人備了水沐浴。
以前在金華殿的時候,大殿的中央有一個很大的浴池,長樂殿中的構建比金華殿倒是華麗了許多,不過遺憾的是竟然沒有我最爲喜愛的浴池。後來,劉驁知道了我的遺憾以後,立即下令讓宮中的工匠在長樂殿中造了一個浴池。
這倒是合了我的心意。今日我剛回到殿中,敏蓮就過來說,已經給我備好了熱水。我點點頭,敏蓮一向都能夠洞察我的需要。
我最享受這種浸泡在溫水裡面的感覺。
敏蓮在水上給我灑滿了風乾的玫瑰花瓣,一股幽香入鼻,我輕輕地聞了聞,而後又十分舒服的閉上兩人眼睛。
敏蓮給我揉肩的手突然停下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雙寬大發熱的手。我心中一驚,但是,隨即意識到這雙手,肯定是劉驁的。
雖然,我和劉驁在一起已經兩年多了,也並不是沒有坦誠相對過。只是,我的心裡總是還對多年前的那樁‘偷窺’事件,心裡多少還有些無法釋懷的。也正是因爲這樣,我總是不喜歡劉驁看着我沐浴的。
所以,當劉驁的手撫上我的肩膀的時候,我心裡面還是忍不住的顫了一下,但是,我只是一個妃子,總是不能夠說什麼的,畢竟天威不可侵犯。我只能任由着劉驁給我搓背。
慢慢的,他的呼吸聲逐漸粗重。我感覺溫熱的氣息靠近我的耳邊,我忍不住的側了側臉,避開了。但是,下一刻我就後悔了,這樣定然會惹了劉驁不高興的。
果然,感覺肩膀上的手僵了一下,不知過了多久,卻又若無其事的繼續。
我們都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劉驁才若有若無的說了句:“合德,爲朕生一個孩子吧,我們兩個人的孩子。”
我愕然回頭,看見劉驁平靜的臉,他,終於還是跟我提到了這個問題!
我浸在水中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沒有想到,今天,我最害怕的問題還是來了。
這兩年來,我總是在欺騙自己,這或許不重要,孩子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最終…這是一個避免不了的問題。
男人,強調一個女人的所屬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孩子。
我慌亂的不知所措,看着劉驁那張熟悉而平靜的臉,我突然站起身來,一覽無遺的站在他的面前,劉驁剛剛平息的呼吸又難以自持的粗重起來。我抓住他的衣袖,將他拉進浴池中,緊緊地抱住他。
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麼來掩飾我的慌亂,只是希望能夠轉移劉驁的注意力,不要再跟我提任何關於孩子的事情。
而劉驁則認爲這是我對於他要孩子的熱情的迴應。他的慾望在膨脹,而他不知道,我卻是一片茫然…….
這一番的鬧騰,晚膳就推遲了兩個多時辰。
小廚房給我們做了一些清淡的東西,敏蓮又給端來了兩碗冰粥。
劉驁喝着喝着,就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而他口裡的冰粥則全吐在了桌子上。見狀,我趕忙拿着帕子給他擦嘴,敏蓮趕忙過來擦拭桌子,說道:“皇上,您坐在這邊吧,奴婢把這邊擦一擦。”劉驁挪了挪,坐到了我的身邊。
敏蓮擦完了之後,劉驁淡淡的說道:“沒事了,你下去吧,
朕有事情要跟娘娘單獨說。”
敏蓮出去了之後,劉驁又若無其事的吃着冰粥,我問道:“皇上有什麼話,要單獨和臣妾說的?”
劉驁說道:“沒什麼要緊的事情……”
我其實知道他想說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於是,淡淡的說道:“哦,既然沒什麼,那便不說了吧。”
劉驁一聽我這樣說,自己則急了,說道:“那朕說了,你可不許多心。”
我說道:“那皇上先說說看吧。”
劉驁支支吾吾的說道:“朕,朕覺得,覺得…”他面露羞色,飛快的說道:“浴池真是一個好地方!”
聽了劉驁說出來的話,我口中的冰粥差點噴出來。
隨即覺得臉上羞得發熱,想起剛纔在浴池中的一番事情,就覺得羞於回想,劉驁見我羞了,自己反而大膽了起來,說道:“以後,朕要建一個更大的浴池!”
我一拳錘在他的胸前,嗔道:“皇上怎麼這樣,哪裡還有一點天子的樣子了!”
劉驁壞笑着說:“朕倒是寧願醉倒在你的溫柔鄉,不做這個累人的皇帝也罷!”
聽了劉驁的話,我再一次被震撼了,雖然我知道古來便有很多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帝王將相,但是,我知道劉驁決對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而今天他竟然和我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怎能叫我不震撼,不驚訝?
“呵呵,怎麼了?怎麼用這樣的表情看朕?”劉驁許是覺得我表情過於驚訝,便笑着問道。
“我……”
我本想要回答他的話語,但是,卻不知自己說什麼纔好,我知道,這一刻我的心是真的…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