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阿公主府這樣一耽擱,回宮的時間就這樣又推遲了一天。
聽說我們回宮了,王政君依舊在長信宮沒有出來,想來還在爲了那天的事情,生着劉驁的氣呢。
許皇后對我的反感並沒有因爲我陪着劉驁共患難而消減,反而因爲我在劉驁心中的地位增高了,對我厭惡的更強烈些。
不過,經歷和定陶太后那塊老薑的歷練,我現在心中倒是平靜了不少,只要許皇后不危及我的性命,她給我不管是擺什麼臉色,我也就都忍了。
忽然之間,我發現自己竟然變了,很多以前自己在乎的似乎都變得讓我不再那樣上心。人也變得越發榮寵不驚了。
王政君不想見我。但是,我不能不懂事,她倚老賣老,我就好脾氣的讓她賣一賣得了。
我去了長信宮,元秋慌慌張張的跑進去稟告,過了約莫有一炷香時間,元秋才匆匆的跑出來,說道:“剛剛皇太后娘娘正在午睡,有勞娘娘多等了。”
我心生狐疑,平日裡進殿內稟告,再回來回話,也就是兩句話的功夫,怎麼今日這樣長的時間?
我進去拜見的時候,王政君一臉的笑意,完全沒有敵意。我記得在當時陪着劉驁出宮的時候,王政君恨我恨得牙根子癢癢,如今見了我,還是笑吟吟的,大概是因爲我們總算是讓定陶太后吃了一次敗仗吧。
“你慫恿皇上出宮,孤本來是應該削你的封號,降你的位份的。”這話一出,我的心咯噔一響,看來自己今天是閒得慌來找罵來了。
王政君懶懶的躺在榻上,眼神迷離,說道:“不過,孤今天心情好,而且算你有福分,皇上安然無恙。”
聽到王政君這樣說來,我心中繃緊的弦這才鬆了下來。
我說道:“幸得皇太后娘娘的庇佑,皇上和臣妾才能夠化險爲夷。”
王政君聽見我這樣的恭維,倒也沒有說話。
我卻想起一個月前離宮前一天,我來長信宮拜見太后。我向她陳明我們將要去西南視察水患的事情。王政君勃然大怒,說道:“孤倒是覺得你分明在藉此次機會,幫助傅苑眉來迫害皇上!”
我知道自己並沒有把握去說服王政君,只是說道:“臣妾深知此行兇險,但是,臣妾不想皇上失去這個機會!”
王政君冷冷的看着我,狠狠地說道:“趙合德,你沒有做過母親,你根本就理解不了一個做母親的心,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的兒子去冒着那麼大的生命危險?”
我冷靜的說道:“很久以前有個臣子,名叫觸龍,曾經說過,若愛子,必爲之計深遠。皇太后娘娘你現在認爲您這是愛着皇上的,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千百年後,後人們會怎樣的去評價皇上?”
王政君抓狂,說道:“孤纔不管後人怎麼論斷!孤只有驁兒一個孩子,孤要他好好地活着!”
我的犟脾氣也上來了,覺得王政君這個老婆子真是不可理喻,於是也不顧什麼後宮禮儀,站起身來,湊近王政君,說道:“可是,皇太后娘娘有沒有想過皇上的感受?因爲你,他永遠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懦弱的不學無術的人,臣妾想請問皇太后娘娘,您何時見過皇上快樂過?”
王政君一甩寬大的袍袖,冷冷的說道:“不管你今天說什麼,孤都不會讓你得逞的!”
我更是不屑的說道:“因爲太后疼愛着皇上,便把所有對皇上好的人,都當做敵人。是啊,皇上是皇太后娘娘十月懷胎歷盡苦難生下來的不錯,可是,皇太后娘娘有沒有想過,皇上他同時也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
王政君冷若冰霜,說道:“可是,你還是傅苑眉的人!”
我笑着說道:“臣妾說過,臣妾從來沒有見過定陶太后!說起情分,臣妾和皇太后娘娘的情分要比和定陶太后之間的情分要深得多呢。”
王政君則是冷靜無比,根本就沒有聽我說任何話,神色也恢復如常,說道:“好了,退下吧,多說無益,孤累了,要休息了。”
我慢慢的走出大殿,又回眸笑着對王政君說道:“皇太后娘娘不願意讓步,臣妾也不會讓步的!”
“你敢!”王政君歇斯底里的吼道,尖銳的聲音在異常空曠的大殿中不停地迴盪,與此同時,天邊劃過一道閃電,隨之而來的
震耳欲聾的雷鳴,王政君猙獰的臉在一閃而過的光明中顯得如同鬼魅。
我笑着說道:“這是皇上的決定,臣妾不敢違背,皇太后娘娘若是真爲皇上着想,希望能夠在我們出發兩日之後,派御林軍隨性,以備調遣。”
王政君冷冷的說了句:“趙合德!你做夢去吧!”
我當時心情也是忐忑不安,王政君雖然幽居於長信宮,多年不問政事。但是,御林大軍的調配令還在她的手中,況且劉驁在政事上的無能從某些方面來說,更是增加了王政君在朝中的威信。
這些軍政要臣,在緊急的情況下,聽王政君的話,大概是多於去聽劉驁的號令的。
我本來的擔心卻在我們臨走的時候王政君阻攔我們的時候,煙消雲散。畢竟,她心中唯一的依靠就是劉驁,讓她做什麼都是願意的。
終於,我還是賭對了,那一天,若不是御林軍出現,定陶太后定然不止馬英蘭一撥叛軍,我們也未必能夠從涼城安然而歸。
我現在看着王政君,覺得她身上至少還有着人性最溫柔的一面的。
王政君手托腮,身邊的小家人子用羽扇給她送着習習涼風,她淡淡的說道:“所以,孤更是決定了,要嘉獎你。”
我大喜過望,王政君這樣說,就是說明了她已經認可我了。
我說道:“皇太后娘娘聖體安康,身心愉悅,臣妾就覺得是最大的獎賞了,不敢再要求其他。”
王政君站起身,說道:“你這人就是這一點孤最不喜歡,想要就想要,還非要裝作非常不想要的樣子,那既然這樣,這封賞就給了別人吧。”
我默默一笑,說道:“太后娘娘教訓的是,臣妾以後定當改過。”
王政君饒有興趣的看了我一樣,說道:“這樣吧,孤讓你自己選,看孤獎賞你什麼好?”
這個王政君真是一個老狐狸,這樣的難題拋給我,大概是想試一試我的野心有多大。能夠賞我什麼呢?錢財,我幾乎用不上,位份吧,我現在已經是昭儀,再上去就是皇后,難不成說要後位,王政君不一腳踹死我纔怪!
但是,此刻的機會實在是難得,我實在是不想錯過。我突然想到了我和飛燕風風雨雨一路走來,最受人詬病的問題,不過,這個要求,算不算太過分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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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的說道:“宮中姐妹待臣妾一向都是很友好,只是有一件事情在臣妾心中梗着,臣妾每次和姐妹們一起的時候,總是覺得失落。”
王政君淡淡的說道:“
不必繞彎子了,有什麼話,跟孤直說!”
我低聲道:“臣妾,出身微賤…….不比其他姐妹……”
王政君也是家人子出身,出身卑微,也不怪傅苑眉說她,傅苑眉當初雖也是家人子的身份進宮,但是人家祖上也是高官人家,而且傅苑眉一進宮便是上官太皇太后的才人,那位份自然是尊貴的。
我怕這個問題會刺到王政君的敏感神經,所以一直低着頭,不敢擡頭。
王政君則是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呵呵,真是沒有想到…孤當年也是這種心境呀…”
我驚奇的說道:“皇太后娘娘,您怎麼…”
王政君黯然傷神,說道:“想當初孤只是一個…小小的…家人子,處處遭人排擠,孤是經歷了多少艱辛,才走到今天啊…….”她回過頭來,望着說道:“出身好有什麼用!孤纔是皇太后!”
我連連點頭稱是。
王政君說道:“你的這個請求不算過分,孤就準了!孤會跟驁兒說,給你父親封個什麼官位,不過驁兒應該是高興還來不及呢,趙合德,你上輩子是修了什麼福分了?”
聽了王政君的話,我心中的欣喜自然不必言明。我這才用宮中的禮儀,跪拜,告退。
出了長信宮的時候,我的頭暈乎乎的,腳下就像是踩了棉花似的,長信宮竟然還有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就在我剛纔深深跪拜下去的時候,被我不經意的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