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驁剛剛走沒有多久,許皇后就派了許容雅過來請我去椒房殿一趟。
說是有要緊的事情要和我說。
我不禁疑惑,許皇后與我之間一向都沒有什麼交情,怎麼今日這樣的客氣的來請我。而且還是讓已經是美人位份的許容雅來請我?
我側身看了看許容雅,她雖是已經是有位份的人了,但是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內斂,那樣的招人喜歡。
她像是猜中了我的心思一般的說道:“宓昭儀娘娘無需着急,皇后娘娘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她不過是在告訴我,許皇后沒有任何要害我的意思,讓我放心罷了。
我笑着問道:“許美人在皇后娘娘的身邊日子久了,竟也是多了一些大家閨秀的風範呢。”
許容雅低頭,輕輕一笑,然手說懂啊:“昭儀娘娘總是這樣的謬讚臣妾,不過昭儀娘娘說的確實不錯的,皇后娘娘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
我心中冷笑,是真的麼,想當初她抓住我與張放的把柄之後,那般的失態,想要將我除掉。如果真的是一個“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嗎?
許容雅又笑着說道:“皇后娘娘就算是偶爾糊塗,那也是極少的,就算是有
,哪也不過一兩次。”
很顯然,許容雅應該是也想到了什麼所以才補充道的。
而她說的那一兩次,大概就是發生在我和飛燕的身上了。
許容雅見我並不接話,嘆了一口氣,說道:“如果發生了,那也只是因爲愛的太深了吧,畢竟是整整十年,皇上對皇后娘娘一直都那樣的專一。”
這些話,大概是隻有許容雅這樣的人說出來,許皇后纔不會動怒吧。她說的這些話,好比是在揭掉一個女人最痛的的傷疤一般。
我笑着說道:“怪什麼呢,我們這些女人都是可憐的,爲了一個男人爭的死去活來的,不惜殺人,不惜自殘,到頭來,誰又能夠是永久的勝者呢?不過都是最終的失敗者罷了。”
許容雅笑道:“女人失敗的或許並不是愛錯了人,而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一生是失敗的,甚至還在後悔自己的爭鬥不夠的有力。”
我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不禁對許容雅另眼相看,難怪她總是這樣的內斂,原來她早就看透了,既然看透了,其實什麼寵愛呀,什麼榮華富貴呀,對她來說,皆是無物。
我也總算是明白了,爲何一直都覺得許容雅是難得美骨內秀的美人,原來是因爲這一份超脫,因爲她的心已經昇華了。這些凡塵俗世再也沾染不到她的靈魂,所以,她看起來纔會是如此的純潔。
我笑着問道:“那皇后娘娘呢,她,看透了嗎?”
許容雅微嘆一口氣,說道:“這個,嬪妾不好說,昭儀娘娘要和皇后娘娘親自談過之後才能夠有分曉呢。”
說話間,我們的步輦就已經到了椒房殿。
我剛剛進殿,就看見許皇后在神色焦慮不安的在來回的徘徊,完全沒有了往日的雍容氣度。
我正要拜見她,卻見她擺擺手,說道:“不必多禮了,本宮要和你說正事。”
她的話剛落音,許容雅就悄無聲息的出去了,輕輕地爲我們關上門。
許皇后說道:“宓昭儀,你可看到你姐姐做的好事了麼。”
我不置可否,卻在不經意間,看到她的鬢角竟有幾絲白髮,看來她倒是真正的關心那個孩子的生死的。
沒有想到這宮中除了我之外,另一個真心想要保住那個孩子的人竟然會是許皇后!
她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現在事情已經成了這樣,肯定是沒有法子挽回了。現在不管是爲了皇上,還是爲了大漢的安危,宮中都容不下那種喪心病狂的女人了!”
因爲許皇后的話,我心中不禁一驚,難道許皇后的意思是她要對付飛燕了?
但是我並不敢就這樣冒昧的問,於是思量了一番,問道:“娘娘以爲臣妾的姐姐該按何例律處置?”
許皇后冷冷的說道:“妖言禍主。”
我淡淡一笑,說道:“皇后娘娘有證據嗎?況且,皇后娘娘難道忘了,飛燕是臣妾的親生姐姐,難道皇后娘娘會指望臣妾去大義滅親麼?”
我現在說話,自然不像是要低眉順眼的樣子,但是許皇后也並不惱,說道:“宓昭儀,本宮要告訴你的是,處置她不是本宮的意思而是皇太后娘娘授意的,這件事也和本宮沒有半點的關係。”
我還是帶着笑意,但是心中已經開始發寒:“若說是許皇后到也就罷了,畢竟她的底線很多,只要想的話,總是能夠找到她的底線在什麼地方的。但是王政君,我就真的沒什麼把握了,雖然我希望飛燕能夠收斂一下,但是,我也並不希望王政君對飛燕有什麼想法。”
我說道:“就算是皇太后娘娘,想必也不能沒有證據就殺人吧?”
許皇后淡淡的說道:“別人本宮或許不相信,但是皇太后娘娘,本宮知道,肯定會。”
其實,現在我和許皇后說這些,也不過是在自我安慰罷了,王政君若是想要殺人,還需要什麼理由?
更何況,古往今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許皇后又說道:“還有,皇太后的意思是,誅殺之。”
王政君真是夠狠的,不過,飛燕這件事情不管怎麼來說,都是挑戰了王政君的底線,所以,她這樣的決定,我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眼下,我卻要想着,怎麼能夠保住飛燕的性命。因爲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飛燕被王政君賜死的。
我正在糾結,卻聽見許皇后說道:“皇太后娘娘的懿旨其實是趙氏姐妹妖媚惑主,斬殺之。”
我笑着說道:“合德再辭多謝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
許皇后淡淡的說道:“本宮確實是向皇太后娘娘澄清了你並非共謀,但是你要明白,本宮要得不是你的感謝,而是你一句話。宓昭儀你是一個聰明人,你應該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的。”
“皇后娘娘請講。“我現在說話很是客氣,因爲畢竟,她確實是救了我一命。
以我對王政君的瞭解,要是真的想要對飛燕下手的話,那麼她自然也是不會放過我的。
就像我之前說的,我和飛燕是親生的姐妹,打斷骨頭連着筋,我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本宮要你合作。”徐皇后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我不禁冷冷的拒絕:“皇后娘娘要臣妾和您合夥殺掉臣妾的姐姐麼!不可能!”
許皇后還是淡淡的說道:“本宮其實也並不想殺人,本宮從小就見慣了女人之間的爭鬥,爾虞我詐,害人性命,幸好本宮在閨中的時候是嫡長女,所以並不曾親身經歷了這些。
只是本宮實在是不願意看到這宮中的血腥之事再發生了。所以勢必要從根部解決禍事源頭!”
很顯然,現在許皇后的意思就是飛燕是宮中禍事的源頭,但是,她說的未免主觀了,畢竟,這後宮之中,即使沒有飛燕,爭鬥依舊不會停息,沒有了飛燕還會有別的人,宮中最不缺少的便是爭鬥的女人。
我突然想起了當初王政君藉着許皇后的名義謀殺張放,不過是讓她白白的擔了這個名聲罷了。其實,要是算起來,許皇后也是一個可憐人。
其實要是真的說起來的話,這後宮之中的女人,似乎每一個都有自己不得不爭,不得不鬥的理由,有的是爲了權勢,有的是爲了榮華,還有的則是爲了心中那一抹奢華的…愛情…
我說道:“那皇后娘娘打算怎麼做,才能既了了皇太后娘娘的懿旨,又能夠保住臣妾姐姐的性命在,只要皇后娘娘下令,臣妾莫敢不從。”
“你答應了?”許皇后的鳳眼一挑。
我點點頭。
如果我不這樣做,又能怎麼辦呢?
不過,若是這樣,我和飛燕之間的距離,大概是會越來越遠了吧。但是,我並不後悔,因爲,我依舊不能夠眼睜睜的看着飛燕被王政君所害。
回到清涼殿,飛燕的淡紫色身影已經侯在了門口,見我進來,笑着說道:“妹妹竟然和皇后娘娘的關係這般的融洽!真是着實讓姐姐我吃了一驚啊。”
我淡淡的說道:“本宮和誰的關係好,與姐姐沒多大關係吧。”
飛燕嫣然一笑,說道:“本宮不過是來提醒妹妹,要站對位置了,若是跟錯了人,本宮就算是想要救妹妹,恐怕也是無力迴天了。”
我笑着說道:“姐姐想要拿什麼和皇后娘娘鬥呢?姐姐有的妹妹也有,只是妹妹從來沒有想出來,能夠有什麼可以和皇后娘娘相提並論的。”
飛燕笑着說道:“妹妹真是愛說笑啊。”
說完,她面容一正:“得來榮華富貴難,但是有一顆壞心卻是容易的,本宮有一顆冰冷的心,她有嗎?你有嗎?”
飛燕的話爲說完,眼神卻變得越發冰冷了:“你們都沒有,因爲上天對你們總是太眷顧,你們失去的都太少了,而得到的卻又是那樣的多,所以到了現在你們才能夠這樣的自命清高!”
我終究是無話可說了,她即使這樣想,我也沒有再勸她的必要了,因爲我心中清楚,勸也是白勸的。
我想要轉身就走,飛燕卻攔在我的面前,說道:“本宮告訴你,這個皇后的位置本宮是坐定了,你最好再想想清楚,否則,有你後悔的時候!”
我看着她的那一張臉,除了比當初更瘦一些,好像也沒有什麼變化,我曾經還敢將她拖着走,但是現在,在她的面前,我想是矮了半截的。
此時的我再也沒有任何的底氣反駁她了,所以,我能做的也僅僅是隻能做的便是沉默。
看着攔住我去路,沒有一點讓開意思的飛燕,我在心中深深的嘆息,最終還是說道:“道不同,不相爲謀,不管是姐姐也好,還是妹妹,咱們都好自爲之,就算是姐姐以後得了鳳冠霞帔,妹妹也絕不沾姐姐半點的便宜,若是姐姐以後落魄了,妹妹也絕不會在姐姐的耳邊說風涼話。”
說完,我便趁着飛燕愣神之際頭也不回的走進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