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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你們幹什麼吃的,母后氣的一天沒吃飯,還不快去廷尉府把人救出來!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皇家養你們有何用!”
館陶長公主柳眉倒豎,在長信宮裡指手畫腳痛罵內侍無能。
南皮侯竇彭祖,章武侯竇完被關進廷尉府的消息一出,長樂宮的火藥桶瞬間被點燃,竇家老太太的怒火爆炸,幾乎要把一切付之一炬。
長信宮發出去的懿旨如石沉大海不見波瀾,廷尉府擺明要裝聾作啞不予正面回答,館陶長公主第一時間感到宮裡,可是太皇太后還是被氣的不輕。
“怎麼辦?徹兒那孩子怎麼會這麼不省心呢?才當上皇帝沒幾天,服喪期沒過去就要拿自家人開刀,難道他不明白這皇位有竇家和本公主的巨大功勞嗎?阿嬌也是瞎胡鬧,自家男人都管不住,還信誓旦旦的向我表示天子盡入彀中,我看一句都不可信。”
館陶長公主臉色鐵青嘮嘮叨叨說個不聽,王太后一臉的愁苦和無奈。
親家母同時是大姑子,這樣的親戚關係是最難做的。
館陶長公主劉嫖向來跋扈的性子,恰好是太后王娡最不喜歡的那一類人,當年廢太子劉榮的生母慄姬也是這樣的跋扈性子。
以太后王娡的頭腦倘若事先有預料,絕對不會讓祖孫之間的衝突發生。可沒人會想到好好的朝會搬到長信宮去,當王太后急匆匆的趕過去時,兩邊已經劍拔弩張鬧的不可開交。
她希望兒子劉徹儘快道歉。先把宮闈裡的動靜遮掩下來,偏偏自己兒子倔強的很,寧願在服喪期和皇祖母發生衝突也絕不願意低頭。
王娡愁眉緊鎖唉聲嘆氣,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解開這個死結。
長安城外北軍領着虎符出動,竇家人被關進廷尉大牢,簡直是捅破天的大婁子,自從漢初開國。長安城裡還從沒動用那麼多軍隊擒拿下幾千號人。
太皇太后第一反應是警告天子,不得擅用皇權惹是生非,長信宮罕見的召集三公九卿。太皇太后提出兩點要求,釋放所有被關押者,天子年紀太小要多學治國術,凡是國政大事上奏長信宮再行定奪。天子不得隨意動用皇權。
兩條要求恰恰是小皇帝不能接受的。
虎符都拿出來。這時候釋放關押者尊嚴無法接受,天子受到監管更是不可能同意的。
長信宮裡震驚世人的激烈的爭吵,徹底撕開祖孫倆嚴重的觀念衝突,太皇太后竇漪房的理想依然是脫胎於高後呂雉稱制的母后監國制度,她是呂雉的忠實信徒,只相信曾經發生過的制度,皇帝受到監管也不是純粹弄權,只是要攥住劉徹的手不讓他亂作爲。
竇漪房的思想裡。無爲而治就應該什麼作爲都不要有,以前怎麼做的現在繼續執行下去。
換個讓人耳熟能詳的名字。祖宗家法不可變。
太皇太后就是要把黃老無爲制,徹底改造成她所理解的祖宗家法,至於蕭何、曹參的治國術異同,陳平、張蒼的黃老治國側重點,她不關心也不需要關心。
朝中三公九卿早就摸清太皇太后的性子,她或許不是個擁有治國之才的政治女強人,但是也不會直接威脅到三公九卿的權力,總體上要比激進有爲的小皇帝更無害些,所以很多人願意賣給太皇太后面子,雙方形成的默契可以輕易架空皇權。
可是現在的時局和以往大爲不同,朝廷裡多出個年輕的少府,以制器聞名於世的平陽侯曹時。
以往只會造器的官僚是最沒有危害的,他們屬於技術官僚需要在故紙堆裡鑽研,罕有時間經營朝堂的關係。
曹時剛出道的時候也是這樣,直到他弄出個《亡秦論》漸漸的有所不同,《貨幣論》被視作露出狐狸尾巴的表徵,隨後冒出一個自稱黃老新學的新學派,他們奉行的新思想是有限制的有爲,崇尚術業有專攻的鑽研精神,把《貨幣論》作爲經世濟用之才的必讀著作。
這個看起來很不起眼的新學派一出現就得到廣大中小官僚的鼎力支持,論資排輩風氣越來越重的黃老學派裡,冒出個生命力很強的新學非常危險,很多人都對黃老新學保有敵意,但是新學的旺盛生命力卻很快在基層官僚裡紮根,有限制的有爲思想要比無爲更貼近實際。
朝廷的走向突然變的撲朔迷離。
走出未央宮的時候,曹時深深的鬆了口氣,身旁的三公九卿也偷偷抹着額間汗水。
今天朝會之前,誰會想到三公九卿被直接叫到長信宮,又有誰會想到太皇太后竇漪房與天子劉徹吵架,放在宮外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奇事一樁,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衛綰長出了口起:“最後天子還是屈服了。”
“屈服就對了,長幼尊卑是上古鐵律,太皇太后縱然有錯,天子也不可以貿然頂撞,剛纔那頂撞可謂是對太皇太后的大不敬,幸好太皇太后情理有虧,不好追究罷了。”太常柏至侯許昌是九卿之首,司掌禮儀制度最有發言權。
“天子只同意放出廷尉大牢裡的人,接受監管還是沒一下談成。”
“沒關係,天子早晚會屈服的。”
御史大夫直不疑擔憂道:“我真正關心的是天子的心思,這場突然而來的衝突會不會影響到新政的執行,假若太皇太后的干擾讓新政半途而廢該當如何是好?”
“這就要問少府了。”
幾十道目光齊刷刷的落在曹時身上,他是建元新政的策劃設計師,併成爲新政的實際主導者,他領導的團隊在錢法上大做文章,幾乎把半個長安掀上天,不但一舉擊潰了長期盤踞在長安城的高利貸集團,還把豪商鉅富、豪強地主一網成擒,其中竟然有兩個炙手可熱的竇家外戚侯!
霹靂手段之狠辣無情駭人聽聞,幾乎是跳起來狂抽竇家的臉面,實在是比最恐怖的鬼故事還要嚇人,三公九卿裡有一大半簡直像看瘋子似的,完全摸不清曹時的極限所在。
假如只看輝煌的戰果,幾乎所有人都會拍手稱讚這是一次黃老學派的偉大勝利,重農抑商打擊土地兼併,壓制豪強整治富商是大漢帝國的基本國策,只要百姓們服從制度的安排繼續在土地裡種田,耕戰民族的古典軍國制度就能繼續玩下去。
一旦玩不下去的那天,就是國破家亡通通完蛋的時刻。
輝煌的戰果,再一次證明曹時是黃老學派當之無愧的急先鋒,大漢帝國耕戰制度的保護着,豪強富商們聞風喪膽的劊子手,即便他的雙手沒有沾滿鮮血,但血淋淋的民脂民膏全卻被無形的鋼刀一點點的挖出來,那種痛楚比砍掉他們的腦袋還要痛徹心扉,曹時雙手未沾鮮血,卻比任何劊子手更可怕。
按照制度的要求重新分配給有軍功卻因故失田的高爵武士,軍功爵授田制是大漢帝國賴以生存的基礎,沒有戰爭意味着帝國的軍功武士集團在凋零和衰亡,曹時用打土豪分田地的辦法挽救他們,只是飲鴆止渴罷了。
老學究們不會承認所謂的黃老新學,更不會承認他是黃老學派的頂樑柱,當個急先鋒還是很妥當的。
但曹時做的太激進,簡單粗暴的一網成擒,甚至不惜從皇帝手裡請出虎符,調撥細柳營的北軍正卒鎮壓叛亂,而所謂的叛亂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六千大軍把三四千號鬧事者打的頭破血流伏地哀號,還一把拎住兩個竇家的寶貝蛋,真是激進到沒邊沒際了。
在場的三公九卿裡沒有一個人喜歡那麼激進,哪怕參與其中的廷尉丙武也是如此,這個一大把年紀的老列侯在剛纔結束的衝突裡被太皇太后反覆點名好幾次,只比受到重點照顧的少府曹時好一些,心力交瘁的老列侯決定儘快辭去廷尉頤養天年,讓他這麼大年紀的人和十幾歲的小毛孩一起玩激進,他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點受不了。
餘光瞥見同僚的眼神,曹時不得不作出一些解釋:“陛下和太皇太后發生衝突是不對的,但是太皇太后伸手干政也是不對的,我們是漢家劉氏皇族的大臣,天子是先帝高宗景皇帝駕崩前一手扶上帝位的漢家正統,加冠成人的儀式我們都在場參加的,若以天子年幼爲名干預朝政是非常不合適的,畢竟有前車之鑑。”
那一句前車之鑑,差點讓幾個年紀大的上卿踉蹌摔倒。
慌忙整理衣冠,緊張的半天不敢答話。
在未央宮前說前車之鑑,那前車可不是其他人,說的是孝惠皇帝死後,高後呂雉以少帝年幼爲名臨朝干政,在漢家歷史裡不承認孝惠皇帝的子嗣,於是就把那個時期稱之爲高後稱制,或者叫呂后稱制。
“咳!少府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我的承諾是不會受到任何影響!諸公曉得治大國如烹小鮮,那就應當明白每一次小鮮翻面都要小心翼翼的,唯恐翻不好面把小鮮翻碎了,既然我拿起鍋鏟把小鮮翻了一面,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翻回去,一來一回折騰下去小鮮就要爛的不成樣子了,到時候責任可不在我身上。”
曹時甩下這句話,無視一大羣年紀比他大幾倍的老人,登上馬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