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榮公主瓦兒對於成德的一切事情都如此上心,這對她來說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屋安納的話音剛落,宜榮公主瓦兒就立即要跳起來,“原來你們要去找成德哥哥呀,那我不打擾你們了,安寧姐姐,我在關雎殿等你回來喲!”還不等符長寧拉住她說些什麼,瓦兒就已經一溜煙的跳下車,站在路邊對她招手了。
符長寧只得吩咐看起來謹守奴婢本分從頭到尾一句話沒說的子衿,陪着宜榮公主回關雎殿,至少不要讓她再跟在犢車後面,旁的一切事情都等着符長寧從崇德殿出來再說吧——另外,符長寧萬事都留了一個心眼兒,她在犢車走了幾步之後,又將嬋衣也從車上放了下去,跟着回了關雎殿。
及至符長寧到了崇德殿,門口只有卓瑪一人在候着,卓瑪看見符長寧一個人從犢車上下來,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話問符長寧,“嬋衣呢?”這兩個丫頭已經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一日不見就如隔三秋。
“路上發生了點事情,我就讓嬋衣回去了……”符長寧能夠同一個侍女解釋這樣多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徑直往裡走並不在原地停留,“——寶日娜,你在不在?”
寶日娜應聲從圍帳裡出來,她半歪着頭絞着捋在一側還溼噠噠的頭髮,“安寧,你先坐一會,我擦擦頭髮就來找你。卓瑪,卓瑪——”卓瑪這時候從門外進來,甚至都不用寶日娜吩咐就已經找了一條幹毛巾爲她包住頭髮,並領着她一同坐在梳妝檯前。
符長寧極其自然地就坐在面對梳妝檯前的一張椅子上,哪怕崇德殿內沒有點爐子她也不肯因爲寒冷而失了一絲一毫的儀態。符長寧本來就是怯冷之人,再加上她深知保養之法從不肯讓自己在這樣的天氣下觸碰任何的涼水,可是寶日娜在這樣的天氣下居然還能洗頭,並且她出來的時候頭皮上冒出的陣陣涼氣讓符長寧都爲之一顫,儘管她有心告訴寶日娜這對女人的身體是有損害的,可這又再一次體現出了建蒙與大重的不同之處
。
大概她們所憑認的,只有一條隨心所欲吧。
卓瑪正在用梳子爲寶日娜篦順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寶日娜瞧着銅鏡內顯然在沉思的符長寧,關切地問道,“安寧,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符長寧才恍然回神似地朝寶日娜看過去,“只是過來跟你說一聲,你需要的東西我給你找到了,有了這個東西,咱們就可以商討下一步的行動了”
儘管聽見這樣大的事情卓瑪的手還是一絲不抖,緊接着她就聽見符長寧說,“但是現在有一個變數,我不知道會不會影響計劃。”
寶日娜聽見符長寧這樣說只是笑一笑,“你既然拿到了可以讓我假死的東西,那整個計劃就算完成一大半了。安寧,不瞞你說,我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走,那麼任何變數都阻攔不了我的行動,這點還請你能明白。”
符長寧心底一震,隨即也覺得自己十分好笑。或許是是因爲符長寧這一生中從來沒做過這樣不可思議而又大膽的決定,纔會叫一個宜榮公主的出現影響自己的心神。
一旦符長寧想明白了之後,就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擾她前進的腳步。當着寶日娜的面兒,符長寧將腰間的瓷瓶取出來放在桌上,“宴會開始之前用水化開後沖服,最多兩個時辰後就能讓你進入假死狀態,但是期間你的五識仍舊清醒,來自外界的疼痛你也感受得到,如果沒有人在你的鼻下爲你嗅取解藥,那你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醒過來了……”
“寶日娜,你怕不怕?”
雖然在商討的過程中怎麼暢想都可以,甚至已經預計了可能會發生的種種阻礙,可是一旦計劃開始實施真的要做的時候,你會發現之前想過的種種阻礙那都不叫事兒,讓事情踏足不前的原因源自於內心最深處的恐懼。
因爲從未做過,所以前路茫茫,無所畏懼。
嬋衣這次並沒有跟來,所以沒有人爲卓瑪講解符長寧到底說了什麼,卓瑪有些心急,她的
內心告訴她符長寧在對她的姐妹寶日娜講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儘管如此,卓瑪爲寶日娜蓖發的手並沒有因爲着急而顫抖,而是仍舊一下下地不輕不重按壓寶日娜的發頂,只因大重女子多喜束髮成辮,頭皮時時緊繃,也就這個時候才能紓緩一會兒,因此也是卓瑪做慣的活兒。
爲着符長寧的那句話,寶日娜顯然已經沉思了一會兒。畢竟如果一口咬定自己堅心做足一點都不緊張的話,那是假的,就算是聖人也不能如此不懼前難。
更何況此時符長寧還追問了寶日娜一句,“所以你要向那個扎西德勒尋求幫助嗎。”
“不!”或許是符長寧的這句話點醒了寶日娜,她極快的否認了這個可笑的想法,“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要遠走高飛,至於扎西德勒,我希望他最好連知道這個計劃也不要知道,如今甕兒已經是中宮昭儀,他不會放棄這樣追求榮華富貴一個機會的。”
寶日娜此時此刻已經冷靜下來,她擡起下頷讓符長寧能夠在銅鏡裡看見自己的眼睛,“我要走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不必牽連那麼多人,讓他們就當我真的死了吧,如此想必更兩相適宜。至於解藥的問題——我有卓瑪。”
符長寧極快的將視線落在卓瑪身上,此時的卓瑪就像當初的符長寧一樣,因爲聽不懂話題而只能安靜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她眼睛清澈極了,手上的動作也因虔誠而專注,彷佛寶日娜的每一根髮絲都有如黃金一般珍貴,不能有一絲一毫損傷。
這樣子的卓瑪,就跟當初慣爲符長寧篦發的的嬛衣簡直是一模一樣,符長寧想起泥石流後下落不明的三個忠僕,眼神不由黯了黯。
那廂寶日娜已經細細的跟卓瑪講過關於符長寧方纔所說的一切,卓瑪每聽一句都要點一下頭,末了已經輕輕巧巧地扯出一個笑,對着鏡中的寶日娜低聲說着什麼。符長寧經過一段時間的耳濡目染,基本上已經能聽懂大半胡語,心裡不由一咯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