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都陷入悲傷的之中突然插進來一道戲謔而亮麗的聲音,突兀而怪異。就像是一羣光鮮亮麗的公子哥上青樓尋歡作樂,突然冒出一位柳下惠來。
讓人錯愕且不解。
清脆的女聲一點惡意都沒有,如出谷黃鶯那般好聽,在敏兒嚶嚶的哭泣中,顯得分開輕鬆和活潑。就是這麼沒有惡意,在這樣的場景中,讓人覺得,說話的人真是罪不可恕。
“如玉夫人,你……”林俊手中的佩劍不動聲色地移動着,眼光沉穩銳利起來,很明顯地感受到,眼前笑意盈盈的少女身上那股霸氣壓得人透不過氣來,這是常年在領袖位子上的人物纔有的威嚴。
眼前的如玉,和過去的如玉,兩個極端的反差,誰都不會蠢到以爲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也稍微猜得出來,整件事,是她在背後主導。
“林將軍,大半夜的,動刀動槍不太雅觀啊!”如玉笑笑道,偏頭,冷冷地看着地上的蕭絕,聲音依然很輕鬆,一點惡意都沒有,“蕭王爺,這種滋味不陌生哦,好像不久之前便有過一次,不知道上次和這次,有什麼區別呢?你這副摸樣,流蘇死了也覺得瞑目啦,看不出來您還是個癡情種呀,真不看出來……嘖嘖!”
戲謔又帶着點調皮的挑釁和嘲諷讓蕭絕沉痛的神色斂去,雙眸冷厲地掃向如玉,“果真是你?”
如玉嘖嘖笑着,毫不客氣地嘲諷,“真是事後諸葛亮啊,本小姐最討厭聽到類似諸如此類的話了,您看看外面的天色,好黑呢,晚了……”
仿若不氣死人不甘心似的,如玉還故意道了聲可惜,表情堪稱經典。
蕭絕緩緩地放下流蘇,如玉的眼光不動聲色地掃向她的下身,心中暗暗一沉,流了好多血啊,真是個狠心腸的女人,希望她猜得沒錯。
“你和本王有仇,衝着本王來就好,爲何要害她們?”蕭絕一臉陰鷙,站起來,渾身肌肉都充滿爆發性的威脅力,血管中嗜血的因子蠢蠢欲動,有種要把她碎屍萬段的衝動。如玉聽口氣就是找他復仇的,他蕭絕以冷酷無情稱絕天下,得罪過的人不計其數,仇家千千萬萬,有人找他復仇並不奇怪,可恨的是,卻連連害了王府三條人命。
他心裡的恨,幾乎凝聚成火山了,隨時都有爆發的危險。
如玉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笑容,如銀鈴般動聽,好像在嘲諷着什麼似的,豎起食指,“第一,王爺你武功太高,我打不過你,第二,報復一個人,殺了沒用,要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痛苦和愧恨中,這才叫生不如死,第三,我和沒害她們,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本小姐還不屑爲之,第四,流蘇是你害死的,於我無關。”
如玉輕輕鬆鬆,把所有事情都推得一乾二淨,她說的也全部都是實話,她的作用就不會是在中間加了點小小的趣味,故意引導蕭絕使出這招引蛇出洞的戲碼,又能達到她的目的,又能讓流蘇藉機離開。
蕭絕呢,只能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怨不得他人。
林俊大怒,一天之間連續三條人命,她竟然還說得如此輕巧,一點悔改的念頭都沒有,正氣的年輕將軍怒罵,“你怎麼能如此蛇蠍心腸,竟然對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下手,她們都是孕婦,不管你和王爺有什麼恩怨,孩子始終是無辜的,你簡直就是喪盡天良。”
“林將軍,耳朵有毛病這兒有位現成的大夫。”如玉冷冷地譏笑。
“你究竟是誰?”蕭絕面容冷酷,眼光凌厲,聲音透出駭人的威嚴,已有殺氣隨着聲音擴散。
如玉輕佻的神色斂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就算你不記得西門無憂這個人,也該記得江南柳城的西門世家吧?”
蕭絕臉色一變,眼瞼眯起,不可置信地看着如玉,她是?
如玉聳聳肩膀,有些遺憾地看着蕭絕,“想不到被你趕盡殺絕的西門家還留有活口吧?”
“你是西門鬆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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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如玉挺直了背脊,冷冷一笑,“我西門家一家一百零九口被你斬盡殺絕,你可想過,你殺人的時候,又何嘗留一條後路?”
江南柳城的西門世家世代經商,富可敵國,當年是太子和福王爭奪皇位的時候都要拉攏的人物,蕭絕蕭寒都想盡方法卻無法讓西門鬆投靠皇上,西門鬆卻以不想捲入朝廷紛爭之中推卻。有一天晚上,太子收到一封密函,上面說西門鬆貪圖福王之女的美色,想要投靠福王,太子立刻感到有危機感,立刻派蕭絕秘密連夜南下,將西門家一家一百多口斬盡殺絕。蕭絕當時不過也就是十五六歲的少年,並沒有認真調查就執行密令,造成一樁悲劇,此事後來一直都是秘密,究竟當年的密報是誰寫的,西門鬆是否真的想要投靠福王,無人得知,慘案已經鑄成,這件事曾經轟動武林一時,人人都以爲是西門家家大業大招人嫉恨,纔會被一夜滅門,並不知道,此事之後別有內情。
這件事當時處理的非常隱秘,知道的人不多,西門如玉是怎麼查出來的?
如玉見他臉色變幻莫測,不禁露出冷笑來,“王爺,畢竟是陳年舊事,無關緊要,是該好好想想,怎麼?應該記起來了吧?”
蕭絕抿脣不語,倏然眯眼,聲音繃緊,冷聲道:“本王只是執行公務,西門鬆投靠福王發生叛變,就是叛逆之賊,人人得而誅之。”
時隔多年,他曾經查過當年的慘案,可相關人士都已經不再,這件事就不了了之,沒想到西門家還有後人在,還有本事查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哦……”如玉拉長了聲音,長袖一甩,猛然三道銀針如閃電般射向一旁的侍衛,三人應聲而倒,昏迷不醒,她並不是嗜殺之人,只是心中憋着一口氣,不發泄,她實在不爽。“當年的事,根本就是一個誤會,什麼叛逆,我呸,根本就是你們這羣權慾薰心的人想要奪去我西門家家產的藉口,好意思說得冠冕堂皇?”
“事隔多年,本王懶得和你廢話,今日你弄得王府雞飛狗跳,欠下三條人命,別想活着離開!”蕭絕大手一揮,林俊帶着人團團地把如玉圍住,眼光露出酷寒和殺氣來。
如玉涼涼地抱胸,翩然一笑,笑得和把千年妖孽般妖嬈,“流蘇離開你算是明智之舉,實在是想不到,和你這種人在一起,會有什麼幸福,死倒是一了百了。”
蕭絕臉色一沉,如玉嘖嘖地笑,眼光似笑非笑地掃向一直龜縮在一邊的林雲兒,像是好姐妹打招呼般,“雲兒妹妹,你是不是還有一件事沒對大家說呀?怎麼也得讓蕭王爺明白,他的兩個孩子是怎麼死的嘛,不然他死了都不會瞑目的,你說是不是?”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眼光一致看向一直嬌柔可人的林雲兒。
成大夫搖搖頭,這些個孩子,年紀不大,怎麼都弄成這副不可收拾的摸樣呢?
林雲兒臉色驚恐,害怕地顫抖,她後悔了,她今晚不應該來這裡的,如玉布好這個局,就是把一切都揭穿。
“呀,怎麼不說話呢?可別昏倒了呀,你小產之後還能跑來跑去的,說明健壯得很啊,白天都暈了一次,這次再暈會太假的。”如玉要笑不笑的說道,和這種女人過招她都覺得丟臉,不過看她的驚恐發白的臉色倒是挺有快感的,流蘇不計較,她臨走的時候倒可以幫流蘇狠狠地出口氣。
“雲兒,她在說什麼?”蕭絕察覺到事情有異,冷聲厲喝,一直以來他們都以爲這一切都是如玉的陰謀,沒想到一句話,風雲有變。
“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她污衊我,王爺,她污衊我!……”林雲兒慌張地解釋。
如玉嘿嘿一笑,在羣敵環伺下,一點也不見慌張,那笑容,只讓人覺得,風雲色變,妖孽橫生,風情萬種,“哎呀,雲兒妹妹,瞧你慌張的,連敬語都忘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呢,你用不着這麼快心虛呀!”
“你冤枉人……王爺……我……妾身什麼都不知道。”林雲兒可憐兮兮地抓着蕭絕的手,努力地澄清,連她都知道要澄清什麼。
如玉搖搖頭,嘖嘖,果真較低格調啊,嚇一嚇就這副摸樣,簡直就是丟盡女人的臉。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礙眼。
蕭絕看看如玉,有看看林雲兒,倏然眯起眼睛,如玉行事作風雖然怪癖,性子桀驁不馴,介於亦正亦邪之間,可他橫看豎看,她們兩人之間,還是林雲兒最可疑,蕭絕口氣危險,“藏紅花是你下的?就是爲了嫁禍流蘇?”
“沒有,沒有,妾身沒有!”林雲兒淚眼婆娑,死不承認,衆人皆奇怪,成大夫惋惜地搖搖頭,爭權奪勢把一個女人弄成什麼摸樣了,不管出自什麼原因,身爲孕婦,下墮胎藥都是一種殘忍又悲哀的手段。
幾度風雲,把他們都耍得團團轉,如玉涼涼地看戲,表情實在妖孽得欠揍,戲謔道:“像她這種自私自利的人,會爲了嫁禍流蘇,而打掉自己的孩子?你們真傻得可愛,藥是她下的沒錯,不過是下在流蘇的安胎藥裡,不過被我偷龍轉鳳罷了,哎,沒想到流蘇最後還是保不住孩子,看來是天意要蕭王爺您斷子絕孫咯。”